侯增亮为我描述了一幅天堂般的玉树，我怎能不心向往之呢。他还杀得一手好羊，能像藏胞那样不用刀子杀，是只开膛剖肚时才用刀。更绝的是，他除了处理羊肚肠外，几乎不用水，就能把一只羊处理得干干净净，这也是他在玉树向藏胞学的。我和主任说过多次，很想去次玉树，但终因路途遥远，路上要走两三天，要住兵站，要自带被褥，且路况不好，都是砂石的搓板路，若遇泥石流，冰雪封山，再加上易得肺水肿和脑水肿高原病等诸多不便而未能如愿。至今我还记得那句顺口溜：“曲玛莱，曲玛莱，上去下不来。”曲玛莱是去玉树州的一个县，海拔之高让人生畏。所以每次上去的人员总是控制得很严。我在青海六年，如果说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没去过玉树。但去玉树所经过的大河坝、温泉、花石峡、玛多、黄河沿、野马滩、野牛沟、清水河等地名，我却能耳熟能详，随口说出，因为它们常常把我引人梦中的玉树。
正因这个缘故，我在日后凡遇到有关玉树的文字、图片都悉心留意，有朋友去，回来后也要了解打探，以慰心中的渴念。不知为何，我对青藏高原一直情有独钟，它的历史文化、神话传说、民族宗教、风土人情、民俗服饰，一直深深地吸引着我。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去西藏生活了三个月，海拔四千米以上的小镇我去过那曲和柏里，那是连一棵树都不能生长的地方，在这里世代生活的人，仅此一点就让我肃然起敬。后来，我读到原兰空作战处长李荣生写的《风雪江河源》一书，对玉树的了解就更多了一些。那玉树有没有树呢？我想，它也应该没有树，玉树平均海拔在四千米以上，五千米以上的山峰有一千多座。
海拔四千米以上，连草也长不高，更别说树木了。玉树，按汉语理解，首先是树的形象，然后是玉树临风，玉树不倒，但玉树在藏语中是遗址的意思，和汉语大相径庭。玉树州府和玉树县城的所在地是结古镇，结古为藏语，意为繁多和集散地，自古就是青、川、藏的交通枢纽和贸易中心，茶马互市，热闹非凡。民国初年，就有陕、甘、川、晋等商户几百家，还有来自印度和尼泊尔的商人，他们经营英、德、日、印等国的商品。现今玉树已成一座高原名城，虽然人口只有万余，却包含了藏、汉、蒙、回、撒拉、土、满、俄罗斯等民族，可见它的胸怀、包容和魅力之大，也证明了全球化的触角无处不到。
忽然，我想起先圣“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古训，套用一下，其实，“四海之内也皆故土”天涯何处无芳草？世界上所有人的基因都大致相同，七情六欲也相差无几。所以，你随便在任何一个地方抓起一把泥土，里面都有祖先们的血汗泪水，也有他们的喜怒哀乐，这样一想，也无不当，玉树也是我的家园和故土。世界固然之大，亦如世界如此之小。我对玉树的怀恋和牵挂，不也就是对家园和故乡的怀恋和牵挂么。
地震是玉树的天灾，它毁灭了人们多年经营起来的美丽家园，夺走了两千多同胞骨肉的生命，让生者痛不欲生。哀痛之余，我这样祈求上苍：玉树因其海拔高，被称为天上的小城，那逝去的人们定会更快地到达天堂，同时，我也坚信，灾后的玉树，定会浴火重生，变得更为结实、更为美丽、更为开放、也更为和睦，因为它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20022年5月29日改定。
嘉峪关小记城
人们对一个城市的认识，往往都是从感性开始的。我也不例外。嘉峪关市我二十多年前去过一次，除了狭窄的街道和低矮的小平房外，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印象。这当然要把天下第一雄关排除在外。我那次就是为了看嘉峪关而去的。这次应甘肃省当代文学研究会之邀，我又到嘉峪关小住了三日。
对一个城市的好印象，又往往和一个人有关。如果说这次嘉峪关之行印象很好，那就与市政协副主席薛长年分不开。开会的几天中，他和我们形影不离，除了组织服务外，他还是参观的向导和热情的解说员，他还善说唱，饭后茶余，常常让人捧腹不止。同时，他还是个长城专家，出过一本有关长城的专著。会议第一天的市情就是他向大家介绍的。在这类官方性的介绍中，往往少不了大量的数字，由于数字出政绩出官员的丑闻已经不少，所以，这些数字在大众心中的价值，已大打折扣。但我还是记住了一些，比如，城市的煤气和自来水的人户率是百分之百，农村的村组都通上柏油公路。像这样硬碰硬的牛，一般人是不敢吹的。再比如，城区规划80平方公里，现已建成30等方公里。这个数字给我印象深刻是因为城市的发展还有很大的空间，而这个城市却只有16万人口。确实，嘉峪关市周围的大戈壁滩要多大就有多大，当然这个城市的规模也就是要多大就有多大了。但究竟以多大为最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士别三日就当刮目相看，一个城市20年后又应怎样看呢？会议安排得很紧凑。我想，既不能深人了解它的内里，就看看它的表面吧。
我们住在条件很好的国泰宾馆，出门就看见“铜奔马”的雕塑高高地耸立那里，近看才知道是全国优秀旅游城市的标志。我的窗下就是312国道，宽阔平坦，终日汽车川流不息，像是这个城市飞速发展的呼吸。
第一天晚饭后，我独自出门向北沿大街信步而行。不远处就是个很大的广场，有大草坪、动物雕塑和鲜花相伴，平面的喷泉，广场中心有个巨大的剑形不镑钢雕塑，直指天空，显得威风凛凛。向北再过几个十字路口，又是个小广场，几圈绿化带的中间竖立着一座纪念“酒钢”开创者们的雕像和碑文。路南工人文化宫的门内，孩子们正在开电动玩具，有些在跳蹦蹦床，叽叽喳喳，热闹非凡。大门外，一群穿红戴绿的老人正摇摆红扇，手舞足蹈地随着音乐在跳健身舞。我和坐在广场护拦边上的一对老人闲聊起来，他们都城是甘肃秦安人，现在都已退休。我问他们有没有找点事做，男的说，没有。一来没文化，二来子女们都成家了，退休金也够老两口用的了。聊着聊着，天就慢慢地黑了，街灯一下子亮了起来，亮的有些意外，仔细一看，不但路灯亮了，连路灯的电线杆子也都从上到下地亮了起来。原来，路灯的电线杆子都进行了亮化处理。但每条街的颜色是不一样的。我返回的那条街的路灯电线杆是通体乳白色的，既高雅又明亮。两边店铺的灯光则是五颜六色的。路过大广场时，喷泉已经开放，各色彩灯把高高低低的水柱打扮得五颜六色，很是好看，照相机的闪光灯不时地明灭着。过去用于政治集会的广场，现在用于休闲娱乐，这该是个多大的变化呢？
第二天晚饭后，我又散步去看迎宾湖。这个湖是嘉峪关人的一个骄傲。我想，大约它离火车站不远，迎八方来客，又在迎宾路的西侧，故得此名吧。湖面阔大，水色清澈可人，沿着它走一圈大约要半个小时。湖有中心小岛，建有亭阁。湖四周是白色的护拦，护栏外是可供几人并肩散步的水泥路，相隔不远就有一盏漂亮的路灯。环形路的外侧是绿得要滴出水来的草坪。湖边有不少情侣及老人孩子在散步和玩耍。它是市政府花了6千万元新近开挖的。水来自不远处的一股泉水。湖的南头，人工修建成了一座高山，那股泉水就从高山上凌空而泻，水雾迷蒙，很是壮观，吸引了很多孩子在玩水和不少人在拍照留影。在水比金子还珍贵的大戈壁滩上，有这么大的一湖水，应该说是嘉峪关人的福气和富有了。它可泛舟，可垂钓，更大的好处是可调节城市的小环境气候和为花木浇灌。听说在市区周围还开挖了几个功能相同的人工湖。这在大西北来说，可谓得天独厚。难怪呼人口中的空气清爽可人呢。在污染严重的城市，你要吸一口新鲜空气都是一种奢望。嘉峪关是全国卫生城市，也是大气质量优异城市。迎宾路非常宽阔，两侧的建筑也高大气派，富有现代色彩。路两侧有很宽的绿化带，可惜花木还没成气候，它是条新路，也就不能苛求。走在路上我想，做个嘉峪关人多好。
行前，市长吴宝桢请我们吃饭。他是东北人，随父母支援“酒钢”建设而来，在本地长大，对这个新兴城市的过去、现在都非常了解，当了市长，对它的明天当然也有美好的打算。他精力充沛，说话声音洪亮，很有感染力。说起正在新建的市府大楼和集绿化、休闲、文化娱乐为一体的大型广场，更是滔滔不绝。我问它们的位置，他起身顺手拉开国泰宾馆的窗帘，就指给我们看。市府大楼的骨架已经起来，正对着312国道，显示出开放和通达的气度；大广场就在市府大楼身边，正在紧张施工。吴市长说，大广场有14万平方米，可能是西北最大的。还要在广场上建一个巨大的电视显示屏幕，让休闲纳凉的人们随时随地都可看到电视新闻和娱乐节目。我想，这几乎是平均每人一等方米的广场面积了。他还说，今明两年，要消灭城市的另一种黑色污染，要把城市所有明线全部埋人地下。我知道这是现代城市的标志之一。吴市长大我一岁，属虎的。我说，祝你这个属虎的在气吞万里如虎的大戈壁滩上做出让老百姓高兴的大文章来"
他说，谢谢。
新城乡是嘉峪关市仅有的三个乡之一。开会之余，安排参观走访它。对西北农村我知之不多，加之长期呆在军营里，我对这个活动很感兴趣。说实话，我对土地有种天然的亲和力。我们来自那里，最终还要回归那里。而对现代文明我却时不时怀有警觉和部分保留。我的祖父以前全是以土地为生的农民。这里有我生命的根，血的源；还因为对一个农业大国来说，农村饱含着诸多社会意义丰富的密码因子，值得我们去亲近、体味和寻找。
新城乡党委副书记颜寒成全程陪同。他一边领路，一边介绍，还显得很从容。他介绍说，新城乡有几百多户，8100多人，3万多亩土地，大部分是农业户，少部分是牧业户，这部分人，每户有羊四五十只，多的有百十只。看得出，颜书记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你听，“本乡地处祁连山冲积扇平原，土层及自然资源好一些。虽然叫新城乡，但历史却很古老，著名的地下画廊一魏晋墓砖画就在本乡里。”这“冲积扇平原”，把现实与历史巧妙联系起来的说法，就非同一般。他说，农户们大部分从事制种和蔬菜生产，而不是种粮食。我第一次听说“制种”这个词，不解其意。乡农业技术员解释说，农业专家考证，这里的水土阳光及授粉等自然条件都非常好，特别适合花卉和蔬菜的种子生产。这里出产的种子已销往全国各地，且价格不菲，供不应求，甚至飘洋过海到了美国等西方国家。我大致听懂了，制种就是制造种子的意思。制种已成了乡的拳头产业，制种面积已达0多亩。成功的交流都是双向的。我在地里也看到了来自美国的洋葱，红皮的还有个非常动听的名子，叫“朱丽叶”。我开玩笑地说：那黄皮的就叫“罗密欧”了吧。大家都笑了。
颜书记说，现在都是地膜洋葱，从传统的撒播改为地膜移栽，产量可提高近一倍，亩产有一万多斤。我还看到了来自以色列的椭圆形袖珍西红柿，在明丽的秋阳下，红的晶莹剔透，挂满了藤架，十分诱人。我正犹豫，为什么不收获呢？颜书记说，这是制种用的。女人天性爱美，有的女同志就忍不住摘了一两个，放在手中把玩。嘉峪关是个新兴工业城市，16万人口中，有14万城市人口，为了满足蔬菜的需求。乡里已建成了几十座日光温室蔬菜大棚。平均每座八千元左右，占地约七分。今年，乡里建成了一座3万元的特大温室大棚。开始’老百姓心存疑虑，不敢投资’后来看到种蔬菜特别来钱，都纷纷效仿。光去年就建成了二十多座。颜书记还带我们看了乡小学和中学，校舍全是崭新的三层楼。在中学的电教室里，有二十多台电脑，让我在大戈壁滩的农村中闻到了现代科技的气息。颜书记说，去年全乡人均收入达3080元，土坯房的改造率巳达糊0。现在住房是砖混结构的，窗明几净，采光和通风好，大部分人家都铺了磁砖，厕所也进行了改造，自来水、电视、电话已人户。颜书记笑着说，过去“上炕不洗脚，随地乱吐痰”的行为，现在，别人不说，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我想，这就是文明的力量了。就像我们如果衣帽不整地进了五星级宾馆，别人不说，自己也会觉得有哪儿不合适一样。行前，嘉峪关市的吴市长对我们说，嘉峪关的农村，凡是有人住的地方，没有土路，全是水泥和沥青路，家家通电通自来水。我们参观的两个村子，证明市长和书记的话不虚。
最后参观的是乡葡萄园基地。那里长满了油桃和其他果树，当然，最多的还是即将成熟的葡萄。颜书记说，这里特别适合葡萄生长，但他们不敢大面积种植，害怕销路不好。乡里准备建成一个八千吨的冷库后，再扩大生产。午饭是在葡萄基地的“乾园山庄”吃的，一个硕大无比的茶盘上，成塔状依次摆放着蒸熟的玉米、土豆、胡萝卜和带杆的毛豆角。这让我们眼界大开，胃口大开，我问服务员这道菜的名字，答：“乾园秋色。”还有玉米卷和羊肉卷这两道特色菜，全都用黑色的粗陶罐装着，美味和包装都让人难忘"那道用土豆泥做的叫“搅团”的菜，大家吃完就要，要了多次。最后上的当然是水灵灵的葡萄，白的似玉，紫的像玛瑙。这顿饭让我难忘，它从头到尾都充溢着土地的亲切和质朴，让我想起老家，想到自己和土地的血缘。
近来，中国好事不断。申奥成功，成功地举办了第21届大学生运动会和亚太地区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足球队出线，复关人世，真是好戏连台。新城乡之行，我更具体地感受到了祖国的进步和变化，进而联想到中华民族要实现伟大复兴的历史任务，不禁深受鼓舞。实现这个目标的前提是民族的团结和国家的统一。在邓小平“一国两制”方针的指引下，香港和澳门已经回家了。那么，台湾还会远吗？我期盼着。
2年9月16日。
无限风光在西峰
长庆油田公司采油二厂见闻
我对地质学家很崇拜’他们有着超常的鼻子’这里闻闻，那里闻闻，就能闻出地下几千米的石油味，找出大油田来；我对石油人也很崇敬，他们能从几千米深的岩层下把石油抽上来，这不神奇吗？采访他们一直是我的一个愿望。
石油是地球的血液，是造物主赐给人类用以推动文明与进步的一笔丰厚的财富。人们在享受这来自大地母腹之中的恩泽所带来的种种好处时，很少有人会想，石油和社会的文明进步、和现代人的曰常生活之间的关系。一旦认真想想，就会发现，石油是现代工业社会生存发展的血液与动力，它滋养并繁荣了千行百业，和现代人的生活有着直接和间接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它黑色而粘稠的原始形态中，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和一个绚丽多彩、奇幻无穷的世界。真不敢想，如果没有了石油，世界会是什么样子，起码满大街的汽车都要停下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