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留下了陶外婆,秦悦等人心中的一块大石跟着放下,皆是松了一口气。都说老人家才是宝,磕不得碰不得,放任陶外婆独居委实不是长久之计。
另一边,秦大海并未离开B市。从秦悦家里出来,刚走到楼下没多远的位置,他就看到了拽着秦帆等在马路边上的吴楠。
说一丁点也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的认命。说到底也是他的老婆和孩子,秦大海没真想跟这对母子断绝关系。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
终于等来慢吞吞的秦大海,吴楠着实窝了一肚子的火。她不是故意想要服软,只是走到楼下才忽然想起来,这次出门的时候,秦大海把钱全都装在他兜里去了。虽说吴楠包包里也有备用金,但全都是她的私房钱。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
要用,就用秦大海的钱。这是吴楠的做人准则,也是处事原则,铁定不变的定理。
所以,如果秦大海以为她是后悔了、想要道歉,那便大错特错。她是不会让秦大海得意的,也不会准许自己处于劣势的位置。
“行了,别闹了,赶紧找个地方住下来再说。”轻叹一口气,秦大海率先开口道。
“我要住最好的酒店。”吴楠有听蒋梅花说过,他们一家人来B市时吃的住的都是最好的。想着韩家的家境,再对比秦大海的腰包,吴楠自是起了攀比之心,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被比下去。
“最好个屁!”没有谁比秦大海更了解他自己的腰包。没好气的瞪着吴楠,秦大海怒道,“就知道败家,你什么时候想过赚钱了?整天就知道要最好的,你当我是摇钱树,兜里的钱全是大风刮来的?”
吴楠先是被秦大海骂的一愣,随即又火冒三丈:“我赚钱?我要是赚钱,还要你做什么?秦大海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怎么不想想我跟你在一起,我受了多少委屈和指责?亲姐姐不要了,亲外甥女不要了,我连整个娘家都断了联系。可是你呢?你现在站在这里跟我谈赚钱?”
“我谈赚钱怎么了?难道不该谈?难道不能谈?你就只会冲我瞎嚷嚷,动不动就翻旧账。你以为你很委屈?你以为就你牺牲的多,我就没损失?你姐姐可是我老婆,你外甥女是我亲闺女!你娘家也有我的人情往来。可是现在呢?全都没有了。难道不是你害的?你还有什么脸面动辄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做给谁看呢?”秦大海从来不说出口,不是他心中不这样想,只是不想破坏现有的生活。
他已经离过一次婚,丢了一个女儿。现下好歹还有个儿子,哪怕这个儿子很不成器。同时也还有个更年轻漂亮的老婆,尽管这个老婆很不懂事,动不动就跟他耍性子……
秦大海其实不是一个很贪心的人。在外面这么多年,他也就只跟吴楠在一起鬼混过。而且当初的情况,真要深究起来,还不定到底是谁勾引谁呢!
瞠目结舌的听着秦大海的指控,吴楠满脸的不敢置信。刚刚是她幻听了吗?为什么好像听到秦大海骂她的话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秦大海不敢这样对她的,也不会这样对她。她可是牺牲了所有,孤注一掷才跟秦大海在一起的。要说连秦大海都翻脸不认人,那么她以前的那些付出算什么?
然而不管吴楠如何不相信,秦大海最终还是就近挑选了一个小旅店住下。说是就近,其实已经距离秦悦家很远了。以秦悦和韩韬的眼光,要买房子自然是买地段不差的。而往往这种高档小区附近,想要找出便宜的小旅馆,可能性实在太小。
是以,秦大海想要就近接触秦悦,乃至成功说服秦悦偏向他的希望其实是很渺茫的。这不,连续堵了秦悦三天都没能找到人,白白花了三天住宿费的秦大海不禁有些着急了。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学校找啊!”跟秦大海怄了三天的气,吴楠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就秦大海的智商和手段,怕是给他再多时间也不可能从秦悦身上讨到好。果然,还是必须由她来出马才行。
“对,对。还有学校。”为今之计,除了学校,秦大海也想不出其他地方可以堵住秦悦了。
多亏谢家之前提供的详细信息,秦大海想要顺利找到秦悦所在的班级,并不难。不过真正站在秦悦面前,似乎状况丝毫没有改变,甚至转为更差。
秦大海会找来学校,秦悦丝毫不觉得意外。带着秦大海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站定,秦悦冷着脸说道:“到底有什么事,说吧!”
“小悦,爸爸是真的碰到了难处,所以才会来找你。但凡爸爸手里还有足够启动的资金,就肯定不会找小悦来借钱。”连“借钱”两个字都说出口了,秦大海的姿态委实算低了。
“多少钱?”没有耐心继续听秦大海哭穷,秦悦径自问道。
“小悦真的要把房子卖了为爸爸筹钱?”秦大海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顿时喜笑颜开,“爸爸要的不多,二十万。不,十万就行。”
十万,绝对算不得少的数字。尤其还是找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要钱……秦大海不是被逼疯了,就是想要钱想要的发疯。
秦悦冷笑着勾起嘴角,在秦大海满是期待的眼神中,点了点头。
“那小悦赶紧把房产证拿给爸爸。爸爸不要B市的这套房子,就咱们灵溪镇那套就好。本来也是爸爸买给小悦的,现在先借给爸爸周转一下。等爸爸赚钱了、手头宽裕了,再多送一套房子给小悦,怎么样?”秦大海欣喜若狂的大放厥词道。
“嗯?房产证?”秦悦却是在下一刻,突然转了语气,一脸的不明所以,“我只是答应借爸爸十万块钱,没说要卖房子啊!那套房子是我的嫁妆,动不得的。”
秦大海大大的张开嘴,近乎可以吞个鸡蛋进去。什么……什么意思?刚刚小悦不是答应了借钱给他吗?怎么下一刻又变脸了?难不成小悦在故意耍他?
“十万块钱,我可以借给你。但是你要给我筹钱的时间,至少得等我毕业出去工作。这样吧,五年。只要五年时间,我保证把十万块钱筹齐给你。五年后,不管我是砸锅卖铁,甚至找别人借,都一定会把十万块钱一分不少的拿给你。而且,不用你还。”一本正经的,秦悦说道。
秦大海噎住。五年?还要等到秦悦毕业参加工作?哪怕是不让他还那十万块钱,他也等不起啊!再说了,就算现在借给他十万块,还期也是不定的。万一……他只是假设一下,假设他不小心又赔钱了,上哪去凑十万块还给小悦?
“不行不行,五年时间太长了,爸爸等不起。”秦大海连连摇头,犹如在摇波浪鼓,“小悦你不想卖房子,可以。但你得把现金拿给我。反正你五年后也是找别人借,不如就现在借了拿给爸爸吧!爸爸只当,你妈后嫁的那个男人很有钱,你帮爸爸弄点出来花花……”
做人无耻到这种境地,秦悦差一点不愿意承认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就是她亲生父亲。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她最不能选择的,就是自己的出身。最不能摆脱的,也正是她的亲生父母。
“秦大海!”实在忍不住直呼其名,秦悦的脸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怒气,“你还有脸有皮吗?连在自己的亲生女儿面前,也半点尊严都不要了吗?你自己听听你刚刚说的话,那是人话吗?我妈后嫁的男人,你也知道那是别人的爸爸不是吗?难道非要逼的我跟现在的家人撕破脸,然后流离失所,无处可去?”
跟秦大海说谎,完全不能用自己的思维,而是必须照着秦大海的思路走。秦悦已经放弃自己的底线,权当自己如同秦大海一般,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怎么可能没地方去?你不是还有两套房子吗?就算那个男人不害臊的把你在B市的这套房子收走,你不是还有灵溪镇那套房子?爸爸当时可是特意写了小悦你的名字,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被你妈占走。”全然忘了他自己就正不害臊的索要着房子,秦大海理直气壮的骂着周岩,毫不客气的诋毁着周岩的人品。
“连自己的亲生爸爸都靠不住,我还能指望谁?一套房子就能够我吃喝一辈子了?你在灵溪镇不也有套小别墅?地段好,价位高,只要出手,肯定能卖出大价钱……”秦悦面不改色的跟秦大海比起了无耻的厚脸皮程度。不就是不想卖房子吗?她也不卖。
秦大海再次被噎住。秦悦说的那套房子,是他最后的老本了。他打算留给自己养老的房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动的。
“说实话,我真的很不想喊你一声‘爸’。你的种种作为,总是让我感觉到羞愧,好些时候都脸红的不好意思出门见人。甚至曾经一度,我很害怕别人问我的爸爸是谁,是干什么的。将心比心,如果你是我,你会愿意承认谁才是自己的爸爸?”目不转睛的看着秦大海,秦悦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是真的带上了感情,“至少,他比你更称职,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