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找哥泪花流、不见哥哥心忧愁、
心忧愁、
望穿双眼盼亲人、花开花落几春秋
徐州望山县黄家村。夏天的太阳炽热地挂在空中,屋外热风阵阵,树叶低着头,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热得河里的鱼不敢露出水面,鸟也不敢飞出山林,就是村中的狗也只是伸长舌头喘个不休。
这样的天气过了半个月,村口路上的行人明显稀少,过路人的都是神色慌张。
一大清早怜玉怜香在忙着准备出门的东西。坤兴公主坐在那里一双妙目看着手里地笔记本,脸上也露出一种甜甜的笑容。
怜香终于忍不住说道:公主殿下,是不是又想心上人啦!坤兴公主不由得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臭丫头想什么呢?小小年纪不学好,看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嘻嘻,奴婢和怜玉都是陪公主的人,日后肯定是黄公子的人,根本不用再嫁人,只是不知道公主什么时候和黄公子圆房,好让我和怜玉也帮着公主伺候公子!”怜香这丫头平时和公主玩笑惯了,而且胆又大,什么话都敢说。
“死妮,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公主一听“圆房”这两个字,立刻羞的满脸通红,上前就和怜香打闹起来,而怜香则吓的尖叫一声,几步跑出房间躲了起来。
自从来到这里坤兴公主不关世事,外间的变化他也不知晓。就算是有人跟他说起城外有战事了,他却仍不以为然,就好像明朝和他没有关系了一样,“这几个月她已经习惯了清军和南明朝打的你死我活,唯一让她放心不下的是救命恩人黄公子到现在下落不明。
此时已是八月中了,今天是佃农张公他跟随黄小姐去找她表哥的日子,匆匆忙忙吃过早饭推开门,只见街上一队兵马疾驰而来,人们见了纷纷逃散。张公慌得赶紧将身子缩进房门。只是他动作太慢,还没等他关上门,那门便被那群清兵用脚给踢开了。
“官爷,官爷!你们这是--”张公急急地问道。
一个兵士拿出一张告示在张公面前晃了晃,大声说道,“这是上面林大人的命令,望山县城所有佃农粮食,需上交所有粮食提供给将士。!”
张公还没有听没白,那群人便在房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一袋一袋的全给搬了出去,也顺带着拿走了抽屉里的碎银子。“官爷,官爷!”他想制止。
“敢不服从,便是死罪!”他被几个兵士推到了墙角。
一个满脸是肉的人走向张公问道:“你是张公郎中是不是?”
“是,是,我是张公。”张公说道。
“那好,带走,谁知道你们村还有隐藏的粮食没有,”满脸是肉的大汉说道,他将张公推向一群兵士。
然后大喊道:你们给我听好啦!给你们三天时间准备好一万斤粮食送到县城里否则这个老家伙就永远回不来啦。”
一直等那群清兵走出村。躲在床下角落小顺子这才惊魂未定的跑向坤兴公主住的院中。自从坤兴公主来了以后便以黄公子表妹身份住下来,平时这院里便没多少人来了。
小顺子跑到院门口在外面大喊,“黄姐姐,不好了!“张公给清兵们抓走了,家里的粮食也被抢走了。”
怜香闻言打可大门,靠在门上小顺子跌倒在地上。
正在房间里收拾柜子里衣服的怜玉小声说道:这才过了几天平静日子啊!本以为自己已是苦尽甘来,谁想到仍是劫难不断。
长平公主满脸愁容说道:先不要收拾那些用不上的东西啦!你去给我找一件男人穿的衣服咱们这就出门。
正说着,怜香领着喘着气小顺子走了进来,一进门小顺子哭丧着脸说道:黄姐姐!张公被清兵带走了,让三天时间准备好一万斤粮食送到县城。
坤兴公主心下一凛道:你现在就吩咐大家伙准备好粮食送到县城,另外你去找一辆马车随我们一起去寻找你们的主人黄公子。
小顺子拱手道:小人这就去准备“告辞!
一炷香的功夫小顺子进来恭恭敬敬地道:黄姐姐马车没有找到只找到一辆驴车,另外---小顺子说着低下头。
另外什么!长平疑虑问道。
小顺子低着头说道:小人从没有出过门害怕耽误姐姐行程,所以找了秋明代替我去希望姐姐不要生气。
怜香骂道:“好你个王八蛋小顺子,让你陪我们出门你就推三阻四,看我不打死你!
小顺子连忙躲闪说道:姐姐,“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长平公主一摆手道:算了,我们走。
一行人出大门,驴车旁边站着一个枯瘦老头一见坤兴公主拱手道,小老儿罗秋明见过主人!坤兴公主闻言双眉紧锁,沉吟半晌后,微微一笑道:那就辛苦秋老伯啦!说完在两个丫环搀扶下上了车。
与其说是马车倒不如说是农夫用来装稻草的车。坤兴公主和两个丫环坐在上面倒还算平稳。就这样,罗秋明赶着马车,带着穿着男人衣服的坤兴公主三人两天后临近中午才到了江边上。
四人正要找船过江,这时从江堤的树林里窜出一队人马来。来的不是兵,他们穿的是杂色衣服,有二十来人,个个提刀提剑。
罗秋明心想,坏了,江滩上又无处可躲,自己单独一人还可以逃走,可是这三个女人人怎么办?
思考片刻说道:主人我这就去和它们打斗,你们趁我与他打斗时,悄悄地逃走,不要管我。”
老伯“——”。怜香看着罗秋明,她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她猜想一定是大祸临头了。怜香也紧张地将公主紧紧地搂在怀里。
就在他们说话间,那伙人已到了跟前。有个大脸壮汉的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们几个快把金银放下走人。
罗秋明说道:在下出门在外请好汉行个方便。
大脸壮汉闻言骂道:你个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想活命的把钱交出来。
罗秋明脸色微变,道:“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除非我死了。””
大脸壮汉不耐烦了,他左手一挥,右手挥着大刀吼道。“大家一齐拿下他,杀了他便可得到财宝。”
罗秋明从腰间噌的抽出一柄软剑,双脚跃起,手中软剑直指向那个大脸壮汉,完全不似往日那番风吹便倒的枯瘦老头。
长平公主三人心中大感意外,想不到其貌不扬的明秋老头——哦,不是,应该叫他罗秋明师傅才是,竟是个世外高手,原来他一直隐藏着,连跛脚也是装的。
大脸壮汉烧饼脸正悠哉地坐于马上,眼见罗秋明的长剑到了跟前,吓得头一偏,躲得了罗秋明的右手却哪里躲得过他的左手。他左手一闪,一个亮晶晶的物体不偏不斜地射在大脸壮汉的前胸,痛得大叫起来,“快捉住他!”
其余的人都大吃了一惊,一齐杀了过来。罗秋明的左手又噌噌噌地接连飞出三支小刀,都不偏不斜的插在三个人的脖子处。罗秋明右手握着长剑,看着面前的这一众人,冷冷地说,“还有谁是第四个,我手里的镖多着呢?你们一人一个,人人有份。”
长平公主眼见罗秋明一人独战那群人,心中大为钦佩。心想如果黄公子在几枪就把这些坏人打死了。
这时二十来人一齐拥上,纵使罗秋明身手再好,只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手中的飞镖都找不到空隙发出。最终是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罗秋明在三个女人坐的马车旁边,在马背上重重的踢上一脚,那马儿吃痛嘶叫起来“快点走!”他大吼一声。
怜玉拉紧缰绳,策马疾驰,还没走上十丈远,那伙人中的三人三骑拦住了她们的去路。“想跑?那是做梦!将车上的东西留下来!”有一人挥刀砍向了怜玉。怜玉吓得闭起双眼,大声叫着,“老伯救我!”罗秋明见了心下暗叫不好,飞镖又掷出三枚。那三人瞬间倒地,而罗秋明因为分神背后重重地挨了一刀。他顾不上疼痛,转身反击,可是力道却是大不如前,须臾肩膀上又挨了一刀。
此时的罗秋明已浑身是血,却仍是稳稳地站在那与马上与劫匪搏斗。突然有两人窜到他身后双刀刺向他背后,他口吐一口鲜血,望向长平公主,苦笑地说,“蒙黄公子几个月前相救,收留老朽于村里,才得以安享晚年,无以回报。今救小姐,犹死无憾。说完重重的跌到地下,人事不醒。
三女哭着大叫一声:“罗老伯!”已是无人应答。
一名劫匪得意地说,“还是大哥的法子好,刀上涂上毒,果然一下子就解决了他。”
另一名劫匪骑着马走到怜玉她们跟前,狞笑着看着说,“看这美人虽穿着老婆子的衣衫,容颜却是藏不住的俏丽,哥几个带去寨子里如何?”一群人一齐哄笑应声说好。
怜玉摸了摸怀里,心中真懊恼,怎不带剪刀呢?现在连个武器也没有,今日怕是死在这里了。
长平将怜香搂在怀里,悄悄塞给她一只发钗,轻声说道,“士可杀,不可辱,见机行事。”
烧饼脸骑马走到长平她们跟前,“小兄弟,你身上背的是什么?给我看看吧,我拿银子与你换。”
长平将怜香搂紧紧搂在怀里,两只大眼瞪着他说,“不换,这是我哥哥的东西,不能给你。”
烧饼脸笑着说,“要是不给,你的脑袋掉了怎么办?真是笨小子!”长平公主此时穿着男子衣衫,脸上又抹着木炭灰,看不出是个小姑娘。“那好!把这两人抓起来,信许她们还知道些别的东西。”
“不要抓我们,你们这些强盗,救命啊!”怜香大声叫喊着。
总是天无绝人之路,这在这时,不远处大约有百十号人的一纵人马向此走来。怜玉眼尖,冲着人群大声呼救。“抓强盗!”
可是坤兴公主见了那些人心中不禁暗暗叫苦,——那些人服装整齐——是一群官兵。
烧饼脸一见那群人,竟也是大吃一惊,忙从怀中摸出一块黑布来,将头与脸包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挥着刀砍向她,坤兴公主吓得双眼一闭,谁知他使的是虚招,烧饼脸上前将怜香抓过来,横在马上。“姐姐,救我!”怜香大声叫起来。长平连忙也跳下马车,“求求你不要伤害她。”
“放下她!”一名公子的声音喊道。那队人马已将烧饼脸几人围起来。
烧饼脸见了那公子倒是有些惧怕,心中说道,“怎么会在这里遇上他了?他不是投降满清了吗?”
“快放下,留你一条活路。”那公子又说。
烧饼脸迟疑着,眼看到手的东西和美女竟要飞了,心中愤愤不平。但是,如果不听他的,只怕自己前功尽弃。烧饼脸哼了一声,将怜香扔在地上,可怜的怜香被扔得头昏眼花。烧饼脸见大家都看向怜香时,挥刀砍出一个缺口,策马逃走了。
这剩余的几个强盗,好汉不吃眼前亏,拍拍马肚子也想趁机溜走,却被那路过的百十号人围了个结实。“放下武器投降,可饶你们不死。”为首的那名少年公子说道。这几人本是被烧饼脸用钱雇来的,雇主都跑了,自己还卖什么命?看看公子带的都是精兵,抵抗也是无用不如束手就擒,便便纷纷举械投降了。
烧饼脸坐在地上定定地看着那位少年公子,公子生得是面如冠玉,着青衣,玄青披风,腰挂长剑。她从未见过如此俊朗的男子。
青衣公子翻身下得马来,他将手伸向怜香,“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大哥哥相救。”她红着脸说。她也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红脸,当他的手伸向她时,她的心竟跳个不停。
“没事就好。小兄弟,出门可要小心了。如今的天下可是兵慌马乱的。”少年公子微笑着说道。他扶起怜香,又将她轻轻地抱上马车。怜香只觉得那笑容里有从未见过的温暧。
坤兴公主对少年公子连声说着感谢。
公子又看了看她,问道:“你们从沛县城内过来?城内情况如何?”
坤兴公主说道:“城中多有饿死,无完整人家。”
那公子略一沉思,看了看那几名匪徒,说道:“看来李定国将军拿下城后,要做的事还不少。”又对坤兴公主说,“你们现在没事了,尽管离去。”说完,手中鞭子一扬,策马疾驰而去。尘土飞扬间一众人马瞬间不见。
怜香与怜玉将罗秋明安葬在大江边上的一棵粗大的柳树下。没有墓碑,她们便从江堤上抬来一块大石块立在坟前。怜香与怜玉给罗秋明磕了个头,心中空落落的。长平也流着泪说,“罗老伯,等我回来,会叫工匠给你做个最豪华的墓碑。”
接下来几个月三个女人钱也花完了,就连唯一的驴车也被人抢走了,一路上到处是难民,三个人跟在逃乱的人群里,茫茫不知归途。没有吃的,人们吃着树上的叶子,幸好彼时已进入了夏天,河里鱼儿游水,野鸭翩飞,这些都成了人们的腹中食物。逃难的人个个衣衫破乱,头发乱蓬蓬。有些人找不到吃的,便去抢有食物的人的口粮。
坤兴公主怜香与怜玉躲在人群里经常是惊恐万分,有人要抢,也让她们两个抢去。三个柔弱的女子混在这群人里面,小心翼翼地过着日子。为了防止被人抢去搭袋里的笔记本和衣服,怜香将它藏在肚皮底下扮孕妇。
有个老婆婆见三个人个很是可怜,便从怀里掏出一块硬得如石头一般的饼来,递到怜手里,“可怜啊,这年月,一个女人怀着个孩子,日子可怎么过呀!吃吧,吃吧。活一天算一天了。”
怜香看着那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天知道她们有多少日子没吃过饼了。她正想一口咬下去,又想着公主同她一样也是饿着,便将饼递给坤兴公主。坤兴公主微笑着说,“我不饿,你和怜玉吃吧。怜香”想了想,不如将饼掰成三份,只是饼太硬,很难掰开,她正掰着,突然有人从身旁跑来抢去了她的饼,那人抢到后便对饼子呸呸呸吐着口水,心说,你就是抢过去也吃不下去。然后放在嘴里吃起来。怜香急的眼泪快下来了,追上去,但那人是个壮年男子,她哪里又追得上。
有个蒙面纱穿着一身红衫红裙的女子骑马而来,手中一条长披帛将那抢饼的男子卷起来又扔到了地上。“一个大男人竟然去抢一个女人的饼,你没手没脚了吗?不知廉耻!”只听得啪啪几声响后,那男子的脸被打个痛红。“我打你,是要你下次记住。滚!”那人吓得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怜香怯怯地看着那女子,却听红衣女子说,“过来,别怕。”
坤兴公主觉得这女子有些熟悉,却是想不起来。
怜香依言走了过去,她弯腰正要去捡那男子丢下的饼,这时,红衣女子说,“被人咬过了就不要了,再说都沾上地上的灰了。”说完,她取下身后的一个背袋,从里面取出一块烙饼来递给怜香。“拿着吧。这个给你。”
怜香伸出双手接了过来。她看见红衣女子有一双好看的手,肤白似雪。手腕上还有数窜颜色各异的珠子。便说道,“谢谢姐姐的饼。”
红衣女子听后,竟大笑起来,“姐姐?我不是什么姐姐了,不过,你这样叫,我很高兴。”
有人看着地上掉的那块饼很是贪婪,想去捡,却又惧怕红衣女子。红衣女子略迟疑了一会,取下身上的背袋,扔在地上。说道:“里面还有十块饼,女人和小孩一人一块。如有多的,男人再去分吧,有谁敢抢的话,我便杀了谁。”
人们按她说的做了。个个都是小心翼翼地拿着饼,聚集在一起才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红衣女子看着这一群人,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李过,自从你死后,这天下便没太平过,到哪里都能看到这样的人。”说完,她又策马疾驰而去,如一道红烟消失在远方。
坤兴公主看到她离去,才想起她是谁来,想不到她就是鼎鼎大名红娘子,竟仍在徐州附近。心中又庆幸没与她说话,否则,惹着她,说不定丢命。
江边上没有船来,众人都在等船过江。天已黑,小树林里,人们生着火堆围拢着烤东西吃。
黑漆漆的晚上,坤兴公主坐在那里看着怜香偎依在怜香玉的怀里,想到去年这个时节,自己还骑着马儿在林间急驰,多么惬意快活。仅仅才几个月,便明朝灭亡父皇惨死,自己也到了无家可归的地步。
坤兴公主坐在野地里,她们面前也生了一堆火。她望着那堆火,心中凄凉。想起往事,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