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人民自有回天力
这里的建筑物基本完好,但墙面都裂了口,许多房子摇摇欲坠。
天津毛条厂座落在河东区,我们的任务是修复厂房。进厂第二天,我奉命调团部编辑抗震救灾油印小报,在这里,我们得到了较充分的休整,每天和工人们在一起倒也其乐融融。
8月31日,警卫班长咬着我的耳朵悄悄说,明天有中央首长要来看望我们,具体是谁,连团长都不知道。果然,晚上就忙起来了,大礼堂门口刷上了醒目的大标语,到处都写着毛主席万岁,万万岁。
次日,全团五点起床训练欢迎首长的礼仪科目。烈日下,我们无数遍演练着高呼“首长好,首长辛苦了!”的迎宾阵容,不知是哪位首长让我们这么苦,个个都晒得汗流浃背。直等到下午三点多钟首长才来,前面是公安局的车开路,两边是三轮摩托车护卫,一溜儿四五辆黑色红旗牌小轿车。我们的队伍在烈日下严阵以待,但也有人偷偷看,看到底是哪位中央首长来了。
轿车停下,车门开处,师文艺连的两个女兵扶着一位中等个子的女人出来,这女人穿着一身男军装,年龄大约三十多岁,有人小声议论,说这是江青同志来看望大家,哇!这就是江青呀!真后悔刚才没有仔细看清楚。
江青在前呼后拥下进来我们我他临时搭建的避荫棚,等到再出来换了装,我仔细看,她头上扎着一个延安人常有的白色羊肚巾,上身脱掉军装,铁灰色的的确良衬衣扎在军裤里,没有系裤带,这时看上去便有五十多岁的年纪。(其实不止)江青一出来便大呼:“解散——都解散!”部队没有直接上司的命令,丝纹不动,江青又大叫:“你们晒,我也晒!”身材高大的军长刘政弯着腰,用手捂着嘴跟江青咬了好一阵耳朵,团长才下达解散令。
江青开始演讲:“同志们,我这次是代表主席来看望大家的。”全场振臂高呼:“毛主席万岁,万万岁!”江青又说:“去年,邓小平背着中央整了我四个多月,不让我到部队来,现在,我又把军装夺回来了。邓小平说,雷锋叔叔不在了,我看你们打仗勇敢,抗震救灾也勇敢,邓小平是不是胡说八道?”全场回应:“是——”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听见中央领导人也说别人的坏话,原来这大官也和我们这些小孩子、小青年一样?江青清了清嗓子,无比气愤的说:“现在,华国锋同志担任****中央第一副主席,大灭了邓小平的威风,大长了革命人民的志气!”全场欢声雷动,从这可以看出,当时的江青是非常信赖华国锋的。江青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即兴为我们题了四句诗:”六十六军战斗队,能文能武啥都会,能文胜过汉隋(?)陆(?),善武灌(婴)周(勃)吓得退。”
两个女兵送水来,江青见她们戴着无沿软帽(1975年女兵服更新)撇着嘴说:“这帽子戴着像尼姑,要是我早造了军委的反。”难怪江青不穿女军装。见两个女兵无言,又对我说:“主席要求读的那四本书你知道吗?”我吓得一时答不上来,她指的大概是杨荣国等人写的几本书,答不出来要算政治事故的,我赶紧往后挤。也有人往前挤,一位老工人挤过来,江青问他抗震救灾有没有决心,他坚定的回答:“人民自有回天力!”江青连连夸奖并一起照相,老工人乐歪了嘴,可后来倒了大霉。
第二天,小报编发了社论,头版头条:“亲切的教导,明确的指示”。刚发下去,又命令马上收回,咋回事呢?晚上,人民日报副总编也撤走了。后来知道,江青先去了大寨,又到小靳庄送书,然后到部队,不知军方为什么不买账,堂堂题词连军区小报都没有刊登。
9月9日,******主席逝世的噩耗传来,天津、唐山人民无比悲痛,可见,江青到我们部队来的时候******正在病中。
10月15日晚9点15分,大地又重新颤抖起来,这是诸多余震中最大的一次,我翻身下床钻到办公桌底下,藏者生存是唐山血的经验,临床王干事也来钻,可是屁股容不下。他转身就往外跑,我也跟着跑出来,恰好白天堵在大门口卸白菜的大卡车没有开走,人们拥挤不堪,好在动静没有第一次大,否则全完蛋。
外面的人很多,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婶只穿一条短裤,跑出来了却还呆在屋檐下。十月的北方夜晚已很有寒意,大家冻得无法可设,我在一个草堆里钻了一个洞方才度过了难熬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