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求学时代,还是后来参加工作时,在几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一直想像着自己结婚时的情景。我想像着新娘是任何一个让我有电反应的人,她可以是一位明星,也可以是我在大街上见过的一个陌生人,更可以是生活中的一个朋友、同事等等,一切都由我作主,我想让她是谁都行。在想像不算违法的时代这种作法抚慰了我孤独的心灵,让我充满自信地面对新的生活,期待着浪漫爱情地出现。
然而万事难预料,二〇〇五年初,二十八岁大龄仍旧事业无成的我意外地结婚了。说意外是因为来得太突然,我几乎没有作思想准备的时间。
那个时候,我尚未完全从之前的感情阴影中走出,家里打电话说二伯父给我说了一桩婚事,要我立马回家相亲。我便草草收拾一下,从西安赶回老家。我心里也清楚,父母为我的婚事操碎了心,这几年虽然相过不少次亲,可没有成的。父亲曾经不无担忧地对我说:这就好比挑白菜,开始的时候嫌这个不好,嫌那个不好,挑到最后好白菜都让别人挑走了。我虽然并不赞同父亲的“白菜论”,但他对我的关心我是知道的。
相亲那天,二伯父、叔父陪我一同前往,我们在杨凌街道一个老亲戚家与女方家人会合,简单打过招呼之后,长辈建议我俩去街上转一转。我们就顺着附近的道路边走边聊,谈话的内容无非就是工作情况、家庭情况以及择偶的标准。那时,也可能是不熟的原因,她一直都比较严肃,有种不苟言笑的感觉,我虽然夸夸其谈,可那是我在人前练出来的本领,真实的我则是个比较闷的人。那天的谈话,我对她唯一的好感就是觉得她性格比较直爽,有一说一。
第二天,二伯父便询问我对女方的印象,我如实说了,想再多了解一段时间,二伯父一听有门儿,便赶紧打听女方的意思。很快,女方也回了口信,家人没意见,女方听家人安排。这下,二伯父又找我做思想工作,说以前的人结婚之前连面都没见过,也过了一辈子,现在的人还没结婚就住一块几年,最后一言不合说分手就分手。又说我的年龄不小了,晃荡一年又一年,这还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碰上更合适的。再说,在外面自由谈的那些,也不见得就比家里介绍的好到哪里,家里介绍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外面找的又有几个对女方家里情况了解的,就是想打听也没个打听的人啊。二伯父的话句句在理,我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即便是这样,我也没有预想到事情会发展得那么快。我们从认识到结婚只有六天的时间,对于我这样一个思想还算开放的人来说,也是充满了挑战的。在此之前的所有故事中,她在她的圈子里,我在我的圈子里,我们是两个根本不相关的圈子里的人。但是从她穿着嫁衣走进我们家院子的那天起,我们就注定了今生会在一个圈子里。故事的发生不像琼瑶笔下的故事那般独具匠心,自然而然地就发生了,生活化得不能再生活化。因为从头到脚,我都只是一个凡人,她也是,我们的结合再怎么神速,也只是平常百姓家中的一件平常事,不会让别人街头巷尾地议论,漫无边际地谈说着。也因此,我庆幸。
我们结婚了,长辈们的心事了了,那一刻我明白了“一个人活着并不只是为他自己而活”,有很多的事我们于情于理没得选,我们只有默认。我们的婚礼是在农村举办的,农村结婚是有讲究的,男女双方要合过八字,卜得一个吉日才能结婚,最重要是避开本命年。双方的家庭在商议之后决定把我们的婚事放在二〇〇五年农历年之前举行,就这样仓促地择了一个吉日,把她嫁了过来。因为时间的问题,我们没办法像我想像的那样再接触一段时间,互相了解得多一些再谈婚事。所以,那时的我很有些孩子般地任性,结婚前的那几日,实在没有多少心情,终日郁郁寡欢。
然而,后来的情况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婚后的日子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月,过完了新年,走完亲戚,我们就“各奔东西”。她在咸阳上班,我则在西安,虽然相距不远,但总是没有相见的时机。就在那一刻,我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想她。一个月的朝夕相处,让我们两个陌生人有了难以割舍的感觉,这确实也是有些神奇的。找对象的时候可能更注重的是长相,但相处过以后,才发现真正吸引你的是长相以外的东西。妻不是那种漂亮的女子,至少在我的审美范围之内不能算,但是对我来讲,这并不重要。我发现我们在性格上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时,我才意识到我们的结合或许真是上天的恩赐。这是不是应了中国那句古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营柳柳成行”,上天无意间制造了痛苦,但同时又在痛苦中播撒了幸福的种子。关键还得靠你去挖掘,去培养,去浇灌你的幸福。
电话成了我们唯一倾诉心声的工具,我们在电话里谈各自身边发生的事情,谈着谈着,就觉得生活无限美好,光是听这听筒里的声音就已经可以算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享受。妻的声音并不如话务员的声音那般轻柔妩媚,但却给了我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几个月之后,我在西安的工作稳定了一些,这时便让妻辞去了咸阳的工作,把她接到了西安。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家军人服务社的工作。我们各自上着班,晚上就回到我们租住的小屋,彼此诉说着一天的辛劳,相互慰藉。我们共同承担家务,却从来都不分得那么清,谁有空谁就去主动做。妻上班整天都站着,脚也肿了,我就帮她做脚底按摩,帮她舒筋活络;而我随处乱放的书本、衣服、鞋袜等,妻总能及时归置处理得妥妥贴贴。
生活教会了我们如何生活,也让我们明白了什么叫“相濡以沫”。现在,妻子已有七个月身孕,回老家静养,而我则又独自一人在西安打工。很多的时候,想着我们的相识,想到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时,总是涌出幸福的眼泪。在我们的小生命出生之前写下这篇文章,为的就是记下他(她)的父母这一段平凡而又幸福的历程,以后让他(她)明白他(她)是我们幸福的见证,承载着我们幸福一生的梦想。
(2006年5月27日完成于西安北山门口村,2016年10月25日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