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的,几名女服务员和陶日根这么一闹腾,肯定是搅得四邻不安呐,纷纷不满地打开房门骂闲街。结果这些口音各异、睡眼惺忪的房客们在目睹了那骇人听闻的残忍一幕后,都不约而同地以相当标准的普通话表示了自己超怕怕的心情:“啊……”然后就象受惊的兔子一样惊慌失措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用力关上门,似乎这样自己就安全了。
于是,当我和胖子正鼾声大作、做梦泡仓老师的时候,走廊里面就交替响起了“啊……”的惊恐叫声和“哐”的大力关门声,此起彼伏,那叫一个乱。
“哎呦,咱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沈涵啊,估计她得吓坏了。”不知怎么的,我下意识地想到了沈涵的安危,就连自己都纳闷这是为什么呢,或许在这个酒店里,除了胖子、林菲儿,她是我唯一熟悉的人吧。
“嗯,刚才我出来时,她们旅行团的人都聚到了沈涵的房间里,看样子被吓得不轻,正好你们俩过去给她们壮壮胆儿。”林菲儿对我的提议表示同意。
“行,我们穿好衣服马上过去。哎,对了,酒店报警了吗?”我问林菲儿。
“报了,两条人命,酒店经理都懵了,光哆嗦说不出话,报警电话还是我帮他打得。”林菲儿回答道。
“噢,那警察应该马上就到了。我想,趁警察来之前,咱们是不是先去看一下现场。因为,”我看着林菲儿,略一沉吟,接着说道,“这不像是一起简单的杀人案件。你们想啊,凶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完人,还从容不迫地将尸体的皮扒下来,这得是啥心理素质啊?而且,这一切又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呢?”
胖子刚穿好牛仔裤,光着上身一拍我后背,疼得我一哆嗦:“嗯,就这房间的隔音效果,昨晚上我愣是听了半宿隔壁一对狗男女免费的现场直播,哎,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说如果凶手又扒皮又那啥的,不可能楼下的房客一点动静也听不见,不合常理啊。”
“怎么你们俩听到这么恐怖的人命案件非但一点不害怕,反倒还有些兴奋难奈呢?你们俩是不是心理上有什么问题啊?”林菲儿见我和胖子跟吃了毒鼠强似的兴奋劲儿,不禁用充满怀疑的眼神乜斜我们。
“呵呵,不瞒你说,我们哥俩还真就是天赋异禀,百年难遇的奇葩。”我看看林菲儿,心里面一阵无言的苦笑,她哪儿知道,自打被田启功、黎叔这两个家伙骗上了17组的贼船,我就没断了搞鬼和被鬼搞的经历,而且还见识了地府牧鬼、日军干尸等一系列常人难以想象的诡谲场面,心里都有阴影了,一听见死人、鬼魂什么的,就跟着得了强迫症似的,非要凑过去探个究竟。
说好听点儿,这叫一个菜鸟级别的神棍警察的敬业精神;说难听点儿,就是富二代当小姐,走火入魔做了病了,就图一乐。
“行了,你俩再磨叽一会儿警察叔叔就该来了,还看个毛的现场啊。”胖子见我和林菲儿说起来没完,着急了,一手薅着一个就往三楼跑。
到了出事儿的305房间,房门大敞着,空旷的走廊一个人都没有,想必都已经跑到一楼去筛糠了。
我和胖子在前面,林菲儿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间里,就见房间里的墙上、沙发上、床单上,全是大片大片迸溅的鲜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闻之欲吐。
而那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均趴在两张床中间的空地上,且均呈一种左手放在胸前、右手指向门口、双腿交叉的奇怪姿势仰卧着。
那种姿势很怪异,乍一看好象就是被凶手随意丢弃后形成的,但我和胖子毕竟对《阴符藏经》浸淫已久,对佛、道乃至萨满教、喇嘛教等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所以,当我和胖子看到两具尸体的姿势后,不约而同的“咦”了一声。
因为,这种姿势在金丹教包括后世的白莲教等邪教里面曾盛极一时,后来在一些会道门里面也秘密流传了一段时间,是专门用于惩戒或警示用的。
这种姿势叫鬼秘勿语,是敌对双方给对手下的最严厉的最后通牒。什么意思?比如说甲派和乙派因为某种原因结下了仇,那么,甲派就设法抓来乙派的人,并将其杀死后摆成鬼秘勿语的姿势,并可以放在乙派能够发现的地方,为的就是传达这样一种信息:我他妈懒得和你说话,借着这个死鬼告诉你,赶紧滚犊子,要不然的话我就要弄死你丫的了。
而尸体右手所指的方向,就是对手希望你离开时所走的方向。据说,这种姿势既是一些邪教为从心理上恫吓对手而发明的,也是实施一些古老邪恶法术的前奏,总之,是十分不吉利、谁碰上谁都要倒血霉的玩意儿。
听了我和胖子的解释,林菲儿的脸色也变得凝重、不安,但她还是难能可贵地保持了一份女孩子很难具备的冷静。
“好了,我们该走了,警察说到就到。”林菲儿提醒我们该走了。
我和胖子一前一后离开305房间,一抬头,胖子哎呦一声:“操他大爷的,这回咱哥们可露怯了,现眼现大了。”
“咋了,你丫一惊一乍的,踩到大便了是怎么的?”我不满地回头瞪了胖子一眼,一挺大老爷们,动不动就学韩剧里煽情的东西,你当你是马景涛呢,想当嘶吼帝啊,我日。
“诶,你丫抬头向前看,看见了吗?”胖子朝前面努努嘴儿,一副挺丧气的表情。
我一抬头,嗬,心都绞痛了,怎么地?甭提了,一个摄像头正吊在走廊的墙角上,瞪着一个散光的黑窟窿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们。
娘的,白在警校上回学了,我怎么就忘了现在的宾馆、网吧等特种行业都必须安装监控设施。这不是扯呢吗,一会儿警察来了吗,首先就得调出监控查看,一看我们几个得得嗖嗖地去了被害人的房间,肯定得问,你们去看什么,不会是心里有鬼要去毁灭证据吧?
要是那样,没个三五天我们是解释不清的,自然也解除不了嫌疑,就得被留在刑侦大队里协助调查,这不是添乱吗?
看着我和胖子急得抓耳挠腮的样子,林菲儿解颐一笑:“你们俩不是会法术吗,一变,把硬盘里的数据变没了不就完了?”
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林菲儿,胖子真是恨铁不成钢:“妹子啊,你寻思啥呢,你以为这里面没你啥事儿呢,你也算是共犯,哎呦,可愁死我了,这要是没摄像头,我还能替你顶缸,可这……”
胖子的一番真情表白好像令林菲儿有点感动,当然仅仅是我的感觉啊。不过,见我俩进退失据、几乎都要拎着灭火器罐冲到一楼去砸监控录像的主机的时候,她噗嗤乐了:“行了,告诉你们吧,刚才上楼的时候,我已经提前打开了视频干扰器,这段时间,视频监控就是一个瞎子。”
说完话,林菲儿把我俩推到三楼楼梯口,然后从墙角捡起一个类似微型打火机的东西,冲我俩晃晃之后,按灭红色按钮:“搞定。”
“不是,你好像是算准了我们俩一定会来现场看看似的,这一切不会是你安排考验我们俩的吧?”我看着好像永远都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林菲儿,疑窦丛生。
“您高抬我了,要论阴阳五行,奇门遁甲,我不如你们,可要是论秘密潜入,机关陷阱,本小姐还真就当仁不让。”林菲儿不经意的露出了一丝顽皮的笑容,但稍纵即逝,“好了,我们该回去看看沈涵她们了,要不一会儿真就和警察撞脸了。”
回到沈涵的房间,不大的房间挤满了一脸惊恐的女孩儿们,看样子都是沈涵的同事。
沈涵还好,起码显得尚属镇静,正安慰着那些惶不安的小姐妹。
见我们进来了,沈涵勉强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了。
这时,在一群雨打梨花的女孩中间,两个面部黑红、一看就是常年在外面吹风的20多岁的小伙子引起了我和胖子的注意。
因为,其中一个小伙子正用手揪住自己的头发,表情十分痛苦害怕,嘴里还一遍遍地念叨着:“神秘的诅咒显灵了,神秘的诅咒显灵了……”
见我们进来了,那个在旁边一直安慰着揪头发的小伙子的另一个青年踢了他脚一下,那个一直念叨“神秘的诅咒显灵了”的小伙子才停住,但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在飞快的瞟了我们一下之后,立即埋下头,陷入沉默之中。
看着那哥俩的衣着,我就猜到他们应该是旅行团聘请的导游陶日根和阿都沁。抽空一问沈涵,果不其然,揪头发的那个就是三生有幸第一个看到死尸的陶日根,劝他的是另一个导游阿都沁。
进了沈涵的房间以后,林菲儿帮着沈涵劝解那些平日里没事儿时叽叽喳喳、遇到事儿了哭哭啼啼的小护士,而我和胖子则很有兴趣地挤坐在陶日根、阿都沁跟前儿,准备和这哥俩好好唠唠。
胖子掏出盒呼伦贝尔烟,分给陶日根、阿都沁一人一根,然后我们四个就开始吞云吐雾,气得沈涵一个劲儿地拿眼角瞪我们。
大夫十之八九都有洁癖,我和胖子懒得和她理论,索性装作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