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阵对敌,最忌心浮气躁、神不守舍,可是,在我意识到自己的脾气秉性越来越受天蚕子负能量的控制,变得越来越残暴、越来越喜欢杀戮之后,那种彻骨的寒意还是不由自主地令我感到六神无主。
好在那些土匪鬼魂们完全被我的近乎疯狂的举动所震慑,暂时都对我退避三舍,并没有因我的迷茫而趁机发起进攻。
我右手一松,手里的那些已经碎如卵石的鬼心就像流沙一样落到了黄土地上。那些残破的鬼心一接触到地府的黄土,立即变得柔软如腐,很快就与地上的那些阴寒之土混为一体,没了踪迹。
我失神地看着那些鬼心在黄土中慢慢地消失,片刻之后,我抬起头,看向那些眼神恶毒、神情惊惧的土匪鬼魂们,嗓音嘶哑地说道:“不管你们是鬼魂还是粽子,都不要再逼我了,我已经快控制不了我内心的那个恶了,求你们了,行吗?”
“我草你妈的,你坏了我兄弟的性命,你他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逼扯出一句不要再逼你了,就完了,****?!”那群土匪鬼魂里的一个脸色赤红、眉毛焦黄、一看就是急火脾气的土匪鬼魂目光如狼地盯着我,恶狠狠地说道。
那个黄眉毛的土匪鬼魂话音一落,便起到了给其余的土匪鬼魂打气拱火的奇效,只见那些土匪鬼魂们一个个重新握紧手中的武器,眼珠子通红地看向我,我知道,这些土匪鬼魂们虽然可能不知道兔死狐悲这个词语,但是在当初挂柱(入伙)的时候,都是一个头磕在地上,发过有难同当的毒誓的。
眼下,我一出手就摘了他们一个同伙的鬼心,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损失一个同伙那么简单,我伤害的,是他们这个团伙的整体利益和威信,而这,又是他们这个团伙的核心利益,所以,他们必须弄死我,而且还要让我在玄武寨的那些低级土匪面前死得很惨,很没尊严,这样才能保护他们的威慑力与凝聚力,继续在玄武寨作威作福。
因而,一场惨烈的恶战时在所难免了。
我退后一步,右手背到身后,五指死死地攥在了一起。我内心没有恐惧,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和这些土匪鬼魂们动手,虽然他们生前死后大概都是十恶不赦的流氓人渣,是死有余辜。
可是,此时此刻,我却很顽固地认为,这一刻,我之所以想杀掉他们,并不是我在自卫,或是在履行一个灵异警察的职责,我所做的这一切,完全是因为天蚕子恶的一面,也就是之前的那些个个是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却又无一不是与杀戮、与残暴、与苦难、与浩劫连在一起的血腥一笔的枭雄或恶魔们留在天蚕子里的怨念在作祟,在一点一点地蚕食掉我的善良与人性,我真的怕,怕自己和胖子终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这天蚕子里的恶,站到黎叔儿、站到田启功、站到尹川山,甚至是站到全人类的对立面,成为一个以屠戮生灵、搅乱三界为终极目的的战争狂人。
随着我心绪的纷乱挣扎,我的右手又开始冒出了浓密的黑烟,而且,由于我心理的剧烈起伏,我的右手手臂上竟然第一次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使整个手臂看起来就像一截烧得通红的钢鞭。
看着那看起来厉害程度又升级了的右臂,我的内心五味杂陈,真的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大哭一场,为自己,也为胖子的宿命,更为了沈涵与老火,也许,我们之间那至今依然是雾里看花的爱情,真的就像歌里唱得那样,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
可是,不管怎样,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因为,那些土匪鬼魂们一见我的右臂居然红如铁柱,生怕我一会儿还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来,遂想先下手为强,打我个措手不及。
不过,那些土匪鬼魂们也是吃一堑长一智,这次不再像先前那样一呼隆地扑上来胡砍乱砸,而是三五人一队,从我的前后左右发我攻击,他们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让我首尾难顾,然后再趁我手忙脚乱的当儿,将我置于死地。
我冷眼看了看在我眼前舞刀弄棒的那四个獐头鼠目的土匪鬼魂,右手带着火焰,突然抓向其中一个满脸疙瘩的家伙,那厮一惊,一横手中的铁尺,脚下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而其周围的那三个鬼魂出于本能的条件反射,也随着他退了一步
其实,我这一抓完全是虚招,趁着面前的四个鬼魂往后一推的间隙,我扭腰送胯,以胯催腿,右脚顺势蹬向我身后的那些鬼魂们,并不偏不倚地一脚踹中了身后一名瘦高个的土匪鬼魂胸前:那小子一个倒仰,当时就仰面朝天地躺在了地上接地气儿。
我一击得手之后,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在前面和左右两侧都有四五个土匪鬼魂在对我虎视眈眈,只有身后土匪鬼魂的力量较为薄弱,只有三个,便立即马不停蹄地转身向身后剩下的那三个鬼魂扑了过去。
那三个土匪鬼魂猝然之间遭到我的攻击,并且还被我放倒了一个同伙,看样子也是又气又惊,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之后,剩下的三个土匪鬼魂将手中的马刀、狼牙棒和齐眉短棍朝我一扔,我一抬右臂,将那三样武器逐一拨拉开,没想到那三个鬼狐手脚极为利落,我只是一抬右臂的工夫,那三个家伙趁着我的视线被自己的右臂和那三样武器挡住的一瞬间,就扑到了我身边,并从我的身后分别扣住我的脖子、左臂、腰间,同时还用脚别住了我的左右两只脚。
好在他们仨知道我的右臂的厉害,尚不敢去抓我的右手手腕,于是,我就先用右手去抓勒住我脖子的那只胳膊,那只胳膊一被我的右手碰到,当即就冒出一股类似烧纸钱的味道。随后,那只手臂很快就松开了我的脖子,我则趁着脖子刚一被松开的工夫,一个大哈腰,从裤裆里倒着看了去,只看到一位瘦的跟狼狗似的、两条小腿都成了圆规、并且还穿着一条拷绸裤子的鬼魂正岔着两腿站在我的身后。
我没犹豫,右手一抄,就将那条腿的脚脖子给抓住了,随即用力往起一拽,不想那个土匪鬼魂还真是个够执着的主儿,硬是死抱着我的“小蛮腰”不放,并拖累我也一连趔趄了几步,险些失去了平衡。
就在这时,一直控制着我左手的那个土匪鬼魂们看着不蔫声不蔫语的,没曾想,在这三个鬼魂里面,他才是真正深藏不漏的高手。
我就感觉那个蔫土匪鬼魂一推一拉我,我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开始倾斜,脚下也开始跌跌撞撞地拌蒜。
更要命的是,那个蔫土匪鬼显然还是练过蒙古摔跤的主儿,在手法娴熟地推拉了我几下之后,一个抱臂背摔,差一点儿就将我给甩得飞了出去。
我一惊,暗恨自己的大意,遂连忙用一条腿别在那个蔫土匪的两腿中间,稳住身形,旋即右臂一振,从他的肋间直接就插入到其体内。这次,由于我的右臂火焰猎猎,我几乎没有先前的那种冰冷、粘稠的感觉,只是感到那个蔫土匪的体内组织迅速融化蒸发,肋间很快即出现了一个不断冒出一缕缕黑烟的大窟窿。
那个蔫土匪一声闷哼,身子一软,两只搂抱着我的手无力地垂下,呜呼哀哉了。
我知道,这个蔫土匪这次是彻底地消失了,因为,我已经可以看到几道白色的影子从其体内溢出,并象蒸汽一样被阴风吹成无数碎片,消失在愁云惨雾之中。
魄已散,魂将安在?
我再次感到了一阵一阵的心悸与胃痛,那是我内心真的感到恐惧之后才会出现的症状。但我知道,这种恐惧并不是来自眼前的这些土匪鬼魂,而是来自于我的内心深处,来自于我对自己越来越强的杀气的担忧与不安!
那些土匪鬼魂们显然是彻底被我的心黑手所激怒了,只见他们再次聚集到一起,不断地用右脚开始跺地,一下、一下……沉重而有节奏,好像在举行某种意识一样。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那些脸上表情越来越兴奋、越来越狂热的土匪鬼魂们,完全被那些土匪鬼魂们好似非洲战舞似的古怪动作所吸引了,以至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那个匪首老海子凭空就不见了!
但在当时,我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会完全改变我已经掌握了主动的战局,并险些给我带来灭顶之灾。
那些土匪鬼魂们在“吼吼哈嘿”地伸胳膊撂腿折腾了一会儿之后,纷纷跪倒地上,开始用手中的武器割自己的胸膛,随即又将被割开了一道形状骇人的裂口,并不断冒出黑烟的胸膛贴在了黄土漂浮的地面上,嘴里还虔诚地念叨着什么。
我大吃一惊,终于知道这些土匪鬼魂们在干什么了,他们这是在搞血祀,是在召唤冥冥中某种神秘的力量或神秘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