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敬修既怕冷奇峰鬼魂不甘失败、不肯转世脱胎而继续肆虐人间,又恼其欺师灭祖丧尽天良,便用天师道正一法坛祖师传下来的上古法器摩嗌净水瓶拘了冷奇峰的魂魄,并许下重誓,若非黄河水清,绝不放其出瓶。
这一晃,就是二十余年。现如今,鲁敬修亦登仙界,但身为内蒙古公安厅灵异事件调查总队总队长的田启功不敢有违鲁敬修的法令,又不忍看着师弟永坠暗黑世界,就将其送至在雅克什市新建的这处鬼魂监狱,希望有一天能将冷奇峰送入地府,转世投胎,也了了这一世的恩怨。
不想今日他竟然在这里遇上了这么一档子事儿竟然有人动用了‘通灵透’和‘金蝉蛊’这些邪教顶尖异物来劫狱,而且劫的对象就是冷奇峰,难道,冷奇峰被拘禁了这么多年,其高深的邪术手段依然是邪教界觊觎的目标,并不惜下血本来劫夺冷奇峰?而且仅从能驭使‘通灵透’和‘金蝉蛊’这点上分析,其幕后主使又该是何等恶毒的狠角色啊!
一念及此,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田启功也不禁冷汗涔涔。
倒是黎叔,大概早就知道了这些陈年往事,并没有给出像我这样的“高潮”表情,反倒听得哈欠连天,十足一副只要监狱不黄、我就继续猖狂的吊儿郎当样,真是烂泥糊不上墙呃。
我说黎叔,守着冷奇峰这么大一货,你居然还能每天心安理得的吃喝嫖赌、可蒙拐骗,哎呦,您这心啊,真他妈比老窝瓜还大,哪天您上厕所蹲坑时一不留神,没准都能把心整丢了!(这是句东北俚语,原文照搬不太文雅,遂略加改动,如哪位看官有兴趣,一问身边的东北哥们,都知道滴)
这里要交待一下,田启功此次能帮黎叔和我度过这一劫,纯属偶然。其实他此前是到呼伦贝尔市海拉尔区主持召开一个会议,当然参会人员都是灵异事件调查总队派驻各盟市的秘密工作人员。而直到很久后来我才知道,就是在这次会议上决定的一件事,注定了很多人杯具的命运走向,其中就包括我。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田启功开完会后,一想海拉尔离雅克什也不远,更何况这里还有鬼魂监狱这个重点单位,就顺便过来视察一下,不想却无巧不成书的救了我们一命,想想真是后怕呃。
送走了田启功,黎叔到跟捡了宝似的,绕着新增的、装着小珍母子魂魄的玻璃瓶嘿嘿的淫笑。见老家伙一脸的贱相,我不由得感到尾骨一阵阵的发麻:“黎叔。你昨天不才去过洗头房吗,你不会、不会是在打小珍的主意吧?”
“别扯犊子,操,我老人家宁吃鲜桃一口,不吃烂杏一筐,哎呦呦,说秃噜嘴了,莫怪莫怪啊,”黎叔冲装着小珍母子魂魄的玻璃瓶连连作揖,而后贼眉鼠眼的呲牙一乐,“小子,你说你叔我帮刘义红两口子办了这么大一件事儿,他们咋也得有点表示吧,啊,哈哈哈……”表示你妹啊,你个老财迷,刚他妈捡回条老命、还没捂热乎呢,又琢磨起怎么敲竹杠了,挺大岁数了,你能不能高尚点啊。
还别说,这老家伙真料准了,第二天一大早,我睡得正香,老家伙手机就响了,果然是刘义红来的电话,晚上要请黎叔和我在建兴大酒店吃饭,电话里黎叔哼哈的还装呢,等撂下电话,老家伙大嘴岔子一咧,乐得竟然哼上二人转了,而且居然还是小寡妇上坟。
我一琢磨,可也对,这昨天要不是这老家伙怕折了名头、楞装大个的瞎起哄,没准刘义红还真就得变寡妇给李柏林上坟了,您还别说,这猥琐蛋疼的老家伙,还跟那擅长即兴创作的台湾歌手张帝有一拼。
想到这,我嘿嘿直乐,顺手拍了拍黎叔:“叔,要不,以后我就叫您帝哥吧。”
“滚他妈犊子,眼珠子乱转,一看你就没憋好屁。”经过昨晚的生死一战,黎叔和我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好多,那种感觉就象共同患过难、一同经历过枪林弹雨的战友一样亲密,因而彼此说话也变的很随意,这种感觉我很喜欢。
说起来真的很有意思,现代的人与人之间好像越来越客气,看着倒是一团和气彬彬有礼貌似和谐,但实际上却是漠不关心小心提防,彼此都在扮演着路人甲、路人乙,所以我总感觉现在的人情味就像小姑娘身上的衣服一样,越来越薄,薄得连骨子里的冷酷、麻木、自私都遮挡不住,你说这有意思吗?
要说在雅克什这个只有十几万人口的小城市,建兴大酒店可算是上档次的饭店了,一顿饭吃个几千块那是稀松平常。看得出,刘义红两口子真拿黎叔这就脱裤子最溜儿的老骗子当活神仙了。
席间,唇青脸白、看小样确实被小珍吓得不轻的李柏林一个劲儿的给黎叔劝酒,就差称黎叔为再生父母了。看他那孙子样,我不禁叹了口气,这人啊,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唉。
我下意识的一叹气,倒把刘义红、李柏林吓了一跳,刘义红结结巴巴的问我:“小师傅,你、你有话直说吧,是不是、是不是我家柏林他还有啥坎儿啊?”啊,我一愣,顿时苦笑不已,大姐,你这也太过了吧,有木有搞错啊。
我正想跟她解释,黎叔那接话了:“徒弟,你刘姐也是诚心礼佛之人,你就和她实话实说吧。”
我晕,啥时候我又成您徒弟了,您是我一个人的亲大爷还不行吗,咱抓鬼归抓鬼,是吧,不带搞这封建糟粕的,您以为您是本山大叔呢,动不动还带收徒弟的。再有,您让我说啥啊,咱在家不是都彩排好了吗,一会刘义红要是给钱,你装孔子(圣人)我当孙子,你婉言谢绝古道热肠我手疾眼快把钱装兜里,除此之外您也没说别的啊,咱可不带这么玩的,您怎么老是临时改剧本呢,这谁受得了啊。
见我张口结舌的,黎叔神情也黯淡了:“唉,这孩子心软,不想让你们两口子闹心,不提也罢,咱们接茬喝酒吧。”
要说黎叔这招可太阴损了,明明想说却又装出一副欲语还休的死样子,非逼着对方苦苦哀求声泪俱下,临末了还得摆出副我不说你非让我说、好像受了多大委屈的嘴脸,你他妈要是沾上毛,比猴都精,眼睫毛都得是空心的。
果然,一听黎叔这话茬,刘义红眼泪刷的就下来了:“黎叔,求您给我们指条活路吧,我给您跪下了行吗。”
那李柏林登时就傻了,端着酒杯的手抖跟帕金森似的,那频率就是K药了都嗨不成那样。
见火候差不多了,黎叔一声长叹:“出家人慈悲为怀,看在你我有缘,我就明说了吧,”听了这话,我差点没喷出来,您老人家夜夜赞助失足妇女、就差堵着和尚庙门口骂大街:秃驴,把师太还给老衲了,您还出家人慈悲为怀,您留点口德吧,您不指着留着那啥生个一儿半女啦。
黎叔入戏很深,要不怎么说骗子里面也有大神、大屎之分呢,你得爱岗敬业。黎叔就是典范,虽然他狠狠地瞪了我一下,但面上依旧是万分沉痛:“柏林虽然逃过一劫,但那女鬼已在阴间向阎罗天子递了诉状,告柏林骗奸妇女,这等罪孽,是要下诛心小地狱、受开膛破肚之苦的。依我看,柏林恐命不久矣。”
啊?刘义红差点背过气去,李柏林倒干脆,凳子向后一扬,又是一个漂亮的361°转体一周半,然后趴在地上接地气,我心说这哥们是不是落病了,怎么单好这口儿呢。
一看药量下重了,场面有点失控,黎叔赶紧把话往回拉:“嗨,你看你看,这是咋说的呢,事情还是有缓儿的,不过嘛……”
“黎叔,您老人家有啥难处就直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我们砸锅卖铁也干呢。”刘义红是泣不成声。
“嗯,你们呢,得破费一点,多积阴德,就是多烧点纸钱,然后呢,我豁出这张老脸,再设法跟鬼差通融通融,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嘛。”
一听这话,刘义红麻溜从斜挎包里拿出一个挺厚的红信封:“黎叔,这本来是想给您的一点谢礼,你看,能不能你先用着给柏林操办一下,回头我们还另有一份心意。”
“啊,啊,这个世俗的东西,我不喜欢,你们也不要这样搞,否则我会不高兴的。”黎叔估计此时心里早已是百爪挠心、刺痒难当了,偏面上楞看不出来,这老装逼犯,不服不行。
戏到这份上,该我出场了:“叔,您慈悲为怀,就帮帮刘姐他们吧,都不容易。”
“对对,小师傅说得对,姐谢谢你了啊。”刘义红见我帮她说话,赶紧就坡下驴,将钱塞进了我兜里。
“小孩子,眼窝子浅,真是的。”黎叔故作嗔怒的瞪了我一眼,“好了好了,喝酒喝酒,一醉解百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