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庄低头一看,朱雨玟依然搂着他,头靠在他肩上就哭了出来。
该怎么安慰她呢?他不知道。他只是意识到了流言的可怕,每个人都带着无关轻重的态度说着,每个人都说自己只是听别人说的,这是一种无意识的群众性精神暴力,把它的目标逼得走投无路。可我们却找不到它的真正元凶,每个人都是凶手!
高庄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抚着朱雨玟的背,他不指望这样能减少她的痛苦,只希望能让她知道,至少有一个人,会陪着她,会跟她一起面对流言。
朱雨玟哭了好一会儿,她开始轻声啜泣着说:“妈妈说,现在外面的风气不好,让我不要跟那些女孩混在一块儿,所以不让我住校,可是她懂什么啊?现在我被她们彻底孤立了!就因为我不跟她们混在一起,就因为我比她们漂亮,所以我就一定是婊子吗?凭什么呀?凭什么?”她的哭声穿过高庄的皮肉,刺在他的心里,他很想拿着一挺机枪冲到C大去,把这些造谣传谣的人通通扫成马蜂窝,替这个几天前还形同陌路的表妹出一口恶气。
吃晚饭的时候,高庄才走出房间,他说朱雨玟不舒服,就端着一碗饭夹了很多菜端到了房间里去。他的父母显然被朱雨玟突如其来的不适和儿子同样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很莫名。
朱雨玟却没有胃口,只吃了一小口就摇着头表示不想再吃了。高庄不勉强她,就放下了碗,说:“要不出去走走吧!”朱雨玟点了点头。
然后还在外面感到莫名其妙的父母就看到高庄牵着低着头的朱雨玟走了出来,他只说了一句:“我们出去走走。”就走出了家门。
走在大街上,朱雨玟还是低着头,也不说话,平时看起来还挺高挑的身材此时看来却只剩无助。高庄想,她可能是累了,心累了。她也许已经为此哭过很多次,可是却得不到家人应有的关心。家人不懂她,她也不想去跟自以为是的家人解释什么。她也许常常一个人哭泣,越是难过,越是不想见到自己的家人。
高庄很犹豫地把左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他从未对女生做过如此亲昵的动作,虽然表面看不出来,心里紧张得要死,只要朱雨玟流露一点不高兴就立刻收手。可是朱雨玟没有生气,只是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什么都没说。
不善娱乐的高庄说:“你知不知道在城市里有一个什么地方可以毫无顾忌地大叫却不会被抓进精神病院吗?”
朱雨玟摇头。
于是高庄带她去了那个地方——KTV。
周末的KTV人很多,这家淮海路上的店生意很好,他们不得不在大堂里等待。
大堂里大多都是成群结队的人,朱雨玟闷声不响地坐着。高庄在她旁边搜索枯肠般把所有记得的笑话都翻出来讲,可惜他讲笑话的水平实在不高,好好的笑话都给他说成了冷笑话。
朱雨玟淡淡地看着他,她觉得他讲的笑话还不如他的表情好笑。她心里已经好多了,可是她真的很享受这种被人宠着的感觉。记得小时候,妈妈总是对她很严格,但是只要一生病,妈妈就会对她很温柔很温柔,以至于那时的她最喜欢的事就是生病。
他们终于走进了一间小包房,朱雨玟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她妈妈。她看了一会儿,直接关了机。没多久高庄的手机也响了起来,朱雨玟把他的也关了。高庄笑笑,顺着她。
第一首歌是高庄为朱雨玟点的梁静茹的《勇气》。
他想听朱雨玟唱这首歌,她的嗓音唱这首歌一定特别好听,可是朱雨玟非要他跟她一起唱。他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别人怎么说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样的肯定
我愿意天涯海角都随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温习说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说要放弃
爱真的需要勇气
来面对流言蜚语
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
我爱你的意义
我们都需要勇气
去相信会在一起
人潮拥挤我能感觉你
放在我手心你的真心
如果我的坚强任性
会不小心伤害了你
你能不能温柔提醒
我虽然心太急更害怕错过你”
高庄看着陶醉在音乐里的朱雨玟,心想,可能她在大学里唯一真正的朋友就是那把吉他了吧。他开始疑惑,以前,他曾经羡慕那些拥有过人才华的人,认为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地活着,好过他这样庸庸碌碌一辈子却无法在人海中激起哪怕一丝的波动。可能别人不会理解,他之所以参加蒋佑桐的那个小团伙就是想在他平凡生活中寻找一点点的不同,他在找自己的路!
可是眼前的朱雨玟,她有很多人羡慕不来的美貌,有可以征服听众的音乐才华,能考上C大,说明她绝对不笨。就是这么个理应被众人羡慕的女孩,刚才却在平凡的他面前展现了她不为人知的脆弱。他已不知到底是谁比较幸福了。
“你看着我干嘛?我这么好看吗?”朱雨玟问望着她出神的高庄。
高庄见她的情绪已经渐渐好转了,喜出望外,说:“其实也没那么好看,可就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就像看动物园里的猩猩一样。”
朱雨玟说:“不好看就算了,不许看我了!”
高庄连忙说:“好看!好看!我要用你的照片做手机壁纸,天天看!”说着重新打开了手机,打开了照相模式对准朱雨玟。
朱雨玟很配合地做出各种可爱的表情,高庄拍了很多张,挑了一张最喜欢的做手机壁纸。朱雨玟要跟他合照,一向看到镜头就发憷的高庄也只好勉为其难拍了一张。朱雨玟说要把这张作为手机壁纸。
最后一首歌,他们对飚了信乐团的《千年之恋》。朱雨玟看着高庄死活飚不上去高音的样子笑得人仰马翻。高庄的嗓子都嚎哑了,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朱雨玟已经全然不见之前的低落情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