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雪地里疯玩了半晌,直至天色转浓,林佐才将木怜夕强行拉回了山洞。
木怜夕冻得脸颊通红,裸露在外面的双脚更是惨不忍睹,却嘻嘻哈哈地笑得开心。林佐半抱着她让她坐到洞中高石之上,取过自己的斗篷给她披上,又去外头抓了一把雪来给她搓脚。
木怜夕笑嘻嘻地往后躲,“你弄这个做什么?我不冷,再说了,我要冷的话直接去泉水里泡泡就行了!”
“别动!”皱眉林佐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腕,又欠身试了试她额头上的体温,滚烫的。
林佐叹了声,“染了风寒了。”
“不会吧。”木怜夕有些诧异,自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觉得多烫啊。”
“那是因为你的手也是烫的!”林佐简直要无语了,伸手拉过她的手摸了摸,暖烘烘的,像团小火球。
木怜夕哈哈笑着,像只活泼好动的猫,“是吗?那我可能是烧傻了!”
“不是可能,是一定。”林佐叹了声,从自己包袱里拿出几件干燥衣物来递给她,“你的外袍湿了,先把这件换上,然后睡一会儿,别怕,我在这守着你。”
“哦——”木怜夕迷迷糊糊地接过,前前后后翻看了一遍,“可是…这不是我的…”
“这当然不是你的,你的在客栈呢没拿过来,你先穿这个。”林佐耐心道。
“啊,是哦,我的在客栈呢!”木怜夕嘿嘿笑着,“那我就先穿这个!”
“嗯,自己穿。”林佐刚想背过身去,就见木怜夕盲目地扯着他的衣物,嘴里念念有词,“不一样,不一样,不穿。”
“小姐听话,换上它。”林佐摁住她的手。
“嗯…”木怜夕抬头看他,一双美目里泛着红彤彤的水汽,紧接着就抱住自己的头用力拍打起来,“好难受…”
感染风寒了能不难受吗?林佐心中暗骂一声,自己也是,怎么就让她出去了!
“冒犯了。”林佐说了声,便按住木怜夕的手两下帮她扯下外袍,木怜夕微闭着眼小猫似的挣扎,林佐又迅速帮她穿上自己的衣物。
他将自己的斗篷铺在地上稍干燥处,小心翼翼地将木怜夕抱到上头,又将包袱里所有衣物连同木怜夕的狐裘斗篷一起盖在了她身上。
木怜夕闭着眼睛,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嘴唇也干的爆了皮,离她两步远林佐都能感觉到她身上滚滚冒出的热气。
她躺在那儿,脆弱幼小,人畜无害,哪有一点儿八面玲珑木家大小姐的样子?
林佐伸出手去碰了碰她的额头,简直是火辣滚烫,他收回手,想起那只被自己捧在手里却抓了自己满手伤痕的小野猫。
林佐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料,包了外头的雪给她敷额头,雪一碰到她的额头便都纷纷化作了雪水,顺着她的脸流下来,林佐急忙七手八脚地给她擦干净。到后来,他不敢再用雪,便将布料在雪里揉,待体温将雪化成雪水被吸收进布料后,他再拿进来给她敷额头,如此反复几次,林佐的手已冻得毫无知觉。
就这么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木怜夕的情况才多少稳定下来。林佐试了试她的额头温度,的的确确是冷了不少。林佐舒了一口气,坐在一旁还未来得及合眼,便听得空气里一阵窸窣,那声音仿若冬日河面结冰的声音。
难道是…
林佐的眼睛霍地瞪大,不好!
“小姐,小姐!”他急忙摇晃木怜夕,木怜夕毫无反应。
情急之下,他只得冒险点了木怜夕上身一处大穴,木怜夕一声惊呼,霍地睁开眼来。虽然木怜夕人醒了,但眼中茫然一片毫无焦距。
林佐未说什么,拉过木怜夕的手指含在嘴里,宛若冰雕一样的温度,他用力咬下去,咬破皮肤却未出血,他用力挤了挤,一滴血才慢腾腾地从她指腹里探出头来,但还未等它滴下,那血就已经化做一个小冰晶。
果然!
林佐心中暗骂一声,扶住木怜夕“哐哐”就是两个耳光,木怜夕像是被扇懵了,大瞪着眼睛仿佛连呼吸都停止,林佐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小姐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木怜夕才一口气喘上来,她的眼中瞬间有了焦距,身体轻微颤抖起来,一开口她的嘴中便呼出大量白气,“好…好冷啊…”
她哆哆嗦嗦地看着林佐。
“没事,没事啊。”见她有了反应林佐才舒了一口气,他将所有的衣物都一股脑地穿到她身上,“小姐,你听我说,我们现在得立马回去,快马加鞭,咱们天亮就能到。你撑着点儿。”
“回…回去…”木怜夕的眼珠缓慢地转着,“回木府?”
“是,回木府。”林佐道。
“天…天亮了?”说着她就要抬头看天,林佐一把抱起她,“天还没亮,但我们得快点回去,你别睡,听到没有?不准睡,听我说话,记住没?”
木怜夕气若游丝地应着,“记…记住了…”
林佐翻身上马,让木怜夕面对自己坐好,接着扯开自己的斗篷将她整个包在里面,为了防止她掉落,林佐用一根细绳将两人捆在一起。
驱马来到外面,才发现天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林佐气得简直要骂娘,他咬了咬牙齿,一驱马踏入了漫天风雪之中。
此时正是午夜,风刮得急,雪花打在脸上像刀子削似的疼,有风有雪,林佐几乎看不清眼前的路,但时间紧迫,他只能凭着记忆硬着头皮往前走。
他大声喊着怀中人的名字,往往他唤十声,木怜夕才轻轻应他一声,但就是这一声,让他觉得踏实。
因为下了雪,天色并不暗,眼睛所见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四下里了无人烟。真正置身荒野人才觉出自己的渺小。林佐觉得后悔,他不该逞强,不该觉得自己可以赶在大雪封山前带出她,人算不如天算。
如果可以再回去,他宁愿让她睡在客栈,也好过在这里大雪北风地受罪。
林佐俯低身子,用力鞭策着身下的马儿,快点儿再快点儿,求你了!我知道你累,但现在生死攸关,求你快点!如果有下辈子,我愿与你交换,我为马你做人,你想怎么使唤我都好,但现在我求你快点儿!她撑不了多久,你快点儿,再快点儿!
林佐从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猛地朝马屁股上扎去,马儿一声长嘶,往前狂奔起来。
不知往前走了多远,林佐的眼睛近乎失明,他用力晃了晃头,觉得暖,该是太阳出来了。天亮了,那行程该不远了!
对,快到了,夕儿快到了,你一定要撑住!
林佐用力摇了摇怀中人,“夕儿!夕儿!夕儿!夕儿!夕儿!夕儿!”但毫无反应。
她有多久没回答自己了?多久了?林佐觉得头顶闷痛,不知道,记不得了!
该死,该死,该死!林佐狠狠地在自己腿上打了一拳,林佐你怎么能忘了这个!
“木怜夕,木怜夕!”林佐大喊着,忽觉身下一空,马儿嘶叫一声,林佐暗叫一声不好,一扬手死死抓住了一段枯枝。
马儿一声悲鸣坠了下去,好久林佐才听到“噗通”一声。
悬崖?!
他又用力晃了晃脑袋,眼睛才多少能看得清些东西——的确是悬崖,此刻他正在悬崖上挂着,马儿也怕是累极了才会慌不择路。
既是悬崖,那就近了,长安城的近郊就有一处悬崖来着,是的,一定是这了!
林佐心中一喜,口中唤着木怜夕一用力硬生生地将两人从悬崖下拉了上来。
但木怜夕依旧是毫无反应。
林佐心中一沉,急忙扯开斗篷看了看,只见木怜夕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
“木怜夕!”林佐拼命摇晃她,用手试了试她的颈动脉,还好,还在跳。
林佐剧烈喘息着一口咬在木怜夕的颈动脉上,木怜夕痛苦地呻吟一声慢慢睁开了眼睛,林佐眼前一亮,急忙拍着她的脸,“看我看我,夕儿,不准睡,听到没有,不准睡!”
木怜夕眼珠慢慢转着最终锁定他,气若游丝地,“木…木…佐…”
“是,是我,是我。”林佐一把抱起她,“没事,我们这就到了,就到了,你再撑一会儿!”他说着就向着长安城的方向拼命跑过去,一边跑口中一边喊着木怜夕的名字,木怜夕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他。
。。。。。。
终于到达长安城,林佐全身已被汗水湿透,忽见前方有辆马车林佐不管不顾直接一撞将那人撞开,翻身上马就往前跑,身后那人骂骂咧咧地追了好久,最终只得作罢。
眼看着就到木府,身下那马不知又出了什么状况,居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在地上,林佐猛地从马背上蹿起,脚在马背上一踩一个借力,紧接着就是几个腾挪,几乎足不沾地就到了木家门口,然后以一个不慎优雅的姿势摔在了门前,他一侧身子,率先护住了木怜夕。
木家的一个小厮正好来开大门,见此光景吓了一跳,以为是个强盗,刚想退回去,却被林佐一把扯住脚腕,“快去叫大夫!”
“林…林侍卫!”那人一惊!
“快去叫大夫!”林佐冲他吼道,强撑着身体抱着木怜夕站了起来。
“啊…啊…是!”那小厮应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林佐!”李吾从前头迎过来,“你这是…”
李吾话还未说完,手已被林佐死死攥住,林佐气喘如牛,“快…快叫下人们去烧热水…”
“不是,你这…”李吾简直摸不着头脑。
林佐全身都因劳累而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斗篷一角,“小姐…小姐…出事了。”
“大小姐?”李吾急忙接过木怜夕,瞪住林佐,“怎么会?”
林佐一把扯开腰间细绳,拼尽全身气力往前推了李吾一把,“快…快救她…”
李吾还想问些什么,可再看时,林佐已两眼一翻白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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