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拓站在原地一脸高冷地看着林佐的背影走远,这才抓着自己的手腕“哇哇”大号,“我操,咬死我了,我告诉你,那小子绝对是属狗的!你看,你看!”他气势汹汹地把自己的手腕伸到木怜夕眼前来,“都咬对穿了,你看见没!看见了骨头没!看见了吗!看见了吗!你就养了这么一个狗操的玩意儿,不怕半夜睡觉的时候他突然发疯咬死你啊!”
木怜夕毫不在意地撇撇嘴唇,看都没看他那血淋淋的腕子一眼,伸手一推,将他的手推开了,“拿开,血淋淋的,我怕我晚上做恶梦。”
她越过柳拓,又坐到了座子上,她还有一笔账没对完。
可柳拓却不依不饶,他追着她,一脸哀怨地“哇哇”大叫,“啊——我究竟是不是你亲舅舅啊?我姐你娘死的时候可将我托付给你了啊,我现在都快叫你那个侍卫咬死了,你都不带看我一眼的啊——”
木怜夕丢下笔,一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知道疼了?呵,是谁死乞白赖地非要招惹人家的?”
柳拓抽泣两声,一脸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舅舅这可是为了你着想,才去试试他的身手的。舅舅这可都是为了你啊,你怎么能把舅舅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好吧。”木怜夕叹了声,无奈妥协道:“来,我看看。”
“嗯,你瞅瞅。”柳拓委屈地吸吸鼻子,身子往上一纵就坐在了书桌上,跟献宝似的将腕子伸到了她的脸前,眼巴巴地瞅着她。
木怜夕往后躲了一下,皱着眉头看他血淋淋的伤口,是伤得挺重的,皮肉都扯着,血往下一滴一滴往下滴。
木怜夕皱着眉头研究了研究,“怎么真跟狗咬的似的?”
“是啊是啊!”柳拓可怜巴巴地猛点头,“那小子就是条狗,他居然还打掉我的牙!”
木怜夕笑出声来,“你这还不是自找的?比个武你还不好好比,你和他抱在一起干嘛啊?”
“他居然打掉我的牙!”柳拓愤愤不平,“你知道牙齿对一个老年人来说多重要吗?我要吃不了东西怎么办,他嚼碎了喂我啊!”
木怜夕笑出声来,“这个可以啊,你去问问他愿不愿意?”
“呸!”柳拓往旁边唾了一口,“你别恶心我。”
木怜夕笑笑没说话。
柳拓开启了念念碎模式,“真是的,咬人,我跟他这么大时候都不咬人的!属狗的啊他!”
“好好比武你也不会落到这地步。”木怜夕笑着从怀里掏出块帕子来小心翼翼地给他包在他腕子上,“他是在什么地方长起来的?你又是在什么地方长起来的?和他耍无赖你耍得过他啊?”
“哎呀,真是。”柳拓挺懊恼地踢了踢腿,他往后一扭头,想看看木怜夕怎样给他包伤口,脖子上却是一阵刺痛,他伸手一摸,一手的血,脖子上的痛直接让他额头上覆了一层冷汗,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半边身子都僵了,“我操,忘了,脖子上还有一口。”
他恨恨地在地上跺了一脚,“这不行啊,我才咬了他一口,我赔了一口呢!”
他一用力,脖子上的一滴血“啪嗒”一声滴在了古朴的书桌上,木怜夕已经给他包好了伤口,此刻正在打结,又是一滴血,“啪嗒”一声砸在了木怜夕的手背上,细小的血点子溅得到处都是。
木怜夕看着那滴血叹了声,拿手掰着他的脖子示意他低点儿,又看了看他脖子上的伤口,血糊糊的一片,连具体的伤口在哪都找不着了。
“你去药房,你让大夫给你上点金创药。”木怜夕说。
“金创药?”柳拓眼瞪大了,“那你还是给你家小侍卫上点儿去吧。”
“他用不着,人家自己会配药,能耐着呢。”木怜夕拿帕子将桌子上的血擦干净了。
“你这是偏心啊,是不是偏心!你凭什么不管他让他自己配药啊!你为什么不给他用金创药啊!就让我用金创药!”柳拓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玩意儿狗咬的上金创药管用吗?我可是听说去年长安城里有个人被狗给咬疯了,整天汪汪学狗叫呢,见人就咬!”
能耐,柳阁主!您这口才厉害了,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
木怜夕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你再拍桌子信不信我拿桌子拍你啊!”
柳拓瞪了她一眼,身子往后缩了缩,他吸了吸鼻子,拿手在桌子上抚了抚。
“那你想怎么着啊?谁叫你和人家打的,愿赌服输你知道吗?”木怜夕看着他。
“我都没咬他咬得这么重!他妈那小子不就仗着自己牙好吗,一嘴的狗牙!”柳拓愤愤的,“不行,夕儿,你得给我报仇,我得咬回来!不然我就是变成疯狗我心里也不踏实!”
“我不陪你丢这个人啊!”木怜夕将桌子擦干净了,又拿了本账簿出来,准备对下笔帐,却突然想到点什么,又道:“哦,对了,如果你要变成疯狗了我就找条铁链子把你拴起来给我看家护院。”
柳拓可怜兮兮地抽了两下鼻子,“小夕儿,你认真的?”
“千真万确。”木怜夕头都没抬。
“哎。”柳拓长长叹了声,“那我还是走吧。”
“干吗去?”木怜夕抬起头来。
“去找个地方变疯狗。”柳拓那是相当哀怨,“省得到时候某个没良心的再把我拴起来看院子。”他又吸了吸鼻子,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嘿嘿乐了两声,猛地举拳往天上一指,做了个美国自由女神像的标准POSE,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我就是要变疯狗也要做一条自由自在的疯狗!绝不给万恶的小夕儿有机可乘!”
木怜夕被他这一诈呼吓了一跳,直接拿了本账簿就冲他砸过去了,“你神经病啊!”
“哎呀呀,是的呢,我们家小夕儿真聪明!来,舅舅赏你块糖吃。”柳拓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道。
“你…”木怜夕的头又开始疼了,这人就是正常不过三秒,接着又开始抽,她皱了眉头,“他怎么没咬死你呢,留着你在这世上简直就是个祸害!”
柳拓千娇百媚地冲她抛了个媚眼,“哎呀呀,小美人儿,你不要这么说人家嘛!你难道不知道吗,有句话叫祸害留千年。”柳拓扭着腰过来,带血的右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风情万种地笑道:“人家就是个祸害哦。你们小姑娘不都是喜欢坏坏的男人吗?谢谢小美人儿祝我长命千年哦!那你愿不愿意跟人家走?”
木怜夕瞪着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从旁边摸了个账簿就冲他脸上拍过去了,柳拓利落地往后一躲,木怜夕就拍了个空,柳拓一个旋身凑到了木怜夕身后,贱兮兮地在她耳边笑道:“不好意思啊小美人儿,没有打着怎么办?”
“啪!”木怜夕左手直接一笔戳到了柳拓的脸上,柳拓跟受到多大冲击似的猛地往后一退,木怜夕的手一松,毛笔擦着他的面皮凄凄惨惨地掉在了地上,笔尖在柳拓脸上划了长长的一条墨道儿,柳拓身子一僵,大睁着眼像是不敢置信地低头看了看掉在地上的毛笔,下一秒,人已“哐当”一声坐在了地上,紧接着身形往后一仰,躺在地上就没动静了。
木怜夕被他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来伸手去拉他,“喂,你怎么样啊,我根本没用力气,怎么会这样啊!”
柳拓伸手紧紧握住了木怜夕的那只手,一开口竟连嗓音都是哑的,“啊—你竟然…竟然…使用暗器…我,我,呃…我好…饿…”
“你…”木怜夕这才反应过来,恨恨地一脚踢在他身上,气急败坏道:“无不无聊,为老不尊!起来!”
她往回收手,柳拓却没放,柳阁主一脸神演技地沉浸在自己的演绎世界里,“女侠…饶…饶命!呃!”脑袋偏向一边不动了。
木怜夕抬起两人相握的手,没好气道,“不是死了吗,能死踏实点儿,把我手放开吗?”
“我…我…”柳拓又睁开眼,看着她含情脉脉道,“我死不瞑目啊。你是如此美丽的一个姑娘,从第一次见面你就撩动了我的心弦。我…我恨啊…庸庸碌碌地活了这么久从未给你做点儿什么。姑娘啊,在我弥留之际,我能不能问问你…”
“不能。”木怜夕瞪着他,冷冷的。
柳拓没搭理她,自顾自地演下去,“若…若有来世,我以真心想许,姑娘啊,你可否…可否…可否…”
“否。”木怜夕没好气道。
柳拓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木怜夕皱着眉头,开始用力挣脱柳拓的手,她可没心思陪着柳拓玩这脑残游戏,她狠狠一甩,终于甩开了柳拓,转身就走。
“姑…姑娘啊…”柳拓身残志坚,挣扎着纵起半边身子一把将她的腿抱住了,脸上带着道墨迹,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来看着她道:“若有来世,姑娘你可否赏我顿饭吃?”
木怜夕低头看着他,满脑袋黑线。
“我就该找个画师,让他把你现在的样子画下来,贴到长安街去,看看你以后怎么做人!”木怜夕恨恨的。
柳拓放开她的腿,两手在脑袋前啪地一拍,双手合十,满脸虔诚,“女侠饶命啊,可怜我上有老下有小…”
“你有个什么老小!”木怜夕吼他,“三十老几了还打光棍呢!”
“啊——”柳拓不管不顾闭着眼睛接着号,“可怜我上有个侄女祖宗要伺候,下有成百上千个兄弟要养活啊!可怜你娘我姐临终时将我托付给你照顾啊!你就这么照顾我的啊!血浓于水啊!现在你竟然连顿饭都不给我啊…”
木怜夕:“……”
“小姐。”李吾从旁边走过来,被这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舅老爷这是?”
“啊。”柳拓一个利落地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潇洒地一甩头发,双手背在背后,看定木怜夕一本正经道:“夕儿,舅舅看了看土壤的湿度,这个冬天啊估计也就这些雪了,不会再下了。可惜啊,老天不作美,今年的麦子收成比不得去年啊。”边说边惋惜地摇了摇头。
木怜夕:“……”我就静静地看着你装逼。
柳拓看定李吾,挑唇文雅一笑,“哦,李教头,怎么?有事?”
“啊,是。”李吾盯着他的脸,回得心惊胆颤的,“是押镖的事。”
“哦。”柳拓一点头,“既然是木府的事,那在下就不方便过问了。”柳拓笑笑,冲木怜夕一点头,彬彬有礼道:“夕儿,舅舅先告辞了。”
“呵呵,再见啊。”木怜夕面无表情地冲他摆摆手。
柳拓又冲李吾一点头,“告辞。”
李吾急忙抱拳还礼,“舅老爷走好。”
柳拓笑笑,风度翩翩地踏出了院子。
一直到柳拓的背影消失,木怜夕李吾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李吾才转过头来看定木怜夕,小心翼翼道:“小姐,舅老爷脸上…”
木怜夕一个没憋住,“扑哧”笑出声来,低声道:“哈哈,那个白痴!”
那是毛笔啊!毛笔啊!画到人脸上怎么会不留下点儿东西呢?演,我让你演,你不是喜欢演吗?顶着个大花脸演戏去吧!白痴!
李吾:“……”
“呃,你说,什么事?”木怜夕也察觉出自己状态不对,急忙收了笑,看着李吾,却仍是抑制不住地抽嘴角。
“啊,是。”李吾急忙反应过来,“回小姐话,今年第一趟镖该押了,请小姐定个日子。”
“啊。”木怜夕应了声,“镖师们都准备好了吗?”
“是。”李吾抱拳。
“就这两天吧,具体日子你自己定,到时候把要押的账目给我。”
“是。”李吾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