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娴盯着那灯不肯移开目光，商贩见有了生意的可能拿起来卖力推荐“夫人真是好眼光啊，你看这琴灯做的，这弦，这工艺，满大街也找不出比这更有趣的灯了，您买一个？这位公子，您看夫人这么喜欢，就买下吧。”
他的称呼让君陌心里十分舒坦，从善如流的掏出钱袋，冷娴却摁住他的手“老板，整个济年城只有你这里有这种琴灯吗？”
那小贩立刻神气起来“那可不，我卖这个都好多年了，我儿子多大，这灯就有多大，他们都想偷我的手艺，可您细看看，这弦是随随便便能做出来的吗，别说咱们这，就是金火城皇城，也找不出我这样的琴灯。”
难怪，如今也过了六七年，上一次她还没见这人身边带了个孩子“你一年能做多少这样的灯？”
“这灯做起来费事，哎您要这个啊，好嘞，”边上不时有人前来买灯，老板招呼着拿灯收钱“工艺复杂，卖的就贵，一般人也就是看看，买的少，我也就做个七八十盏，运气好能碰上富贵人家来多买些，今年听说抄了不少富商的家，想是买这个的少了，也就五十盏，这刚开市，还没卖出去过，怎么，您？”
“我全都要了，”冷娴摸出一张纸“以后每年你就不必做这种灯了，作为补偿，我会先给你五年400盏灯的钱，五年后我们另谈，你也不要想着偷偷做了卖，在这里看有没有这种灯对我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不用做还有人给钱，这种好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老板立刻千恩万谢的搬出所有的琴灯“夫人家在哪，小人给您送过去。”
冷娴笑笑，摆摆手“不必了，那边不远处有个火堆，都扔去烧了吧。”
老板登时愣了，一旁的君陌默默掏出钱袋，这是自家小妻子一点偶尔的小任性，做丈夫的除了宠着惯着还能怎么样呢，他给了钱嘱咐道“按她说的做，剩下的钱我会叫人给你送来。”
那人左右看了看迟疑着点点头，抱了满怀的琴灯投向火中，火苗一下下窜起，火星噼里啪啦的爆开，往来的人流微微迟缓投来好奇的停留目光，但没有人为此驻足
看这些灯烧完了，冷娴开心起来，回头看见君陌一袭大红狐氅，站在灯火辉煌下对她微笑，手里提着一盏竹节灯“拿这个玩。”
冷娴撅起嘴没有接“不要了吧，这我们就别玩了。”
“那可不行，”君陌微笑着将灯塞到她手里，她这才发现这竹节灯的灯柄比其他都长，正好能塞到她的暖手筒中，他拍拍她的头“别人有的东西，我家夫人都要有。”
冷娴抿嘴一笑，两人在这里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来往的女子都要偷偷打量君陌几眼，她突然觉得这个夫人的称呼非常恰当，捏好了灯柄拉住他“公子既这样讲，我却之不恭了。”
这一夜的灯火将要迎接第二天的阳光，日光出来时，冷娴君陌已经坐在城主府，喝着茶等着吃早饭
同样出去游玩的璎卉流烟等人睡到卯时方起，见两人坐在正厅吓了一跳“大小姐，这么早就在这了？”
冷娴低头吹一吹杯中的热气“让我去休息，我也休息了，不过休息了脑子还是不好用，现在跟我说说吧，你们商量出什么计划来了？”
璎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先吃饭，先吃饭。”
君陌调侃道“你们别不好意思差使她，决定是你们下的，有问题我们会提，没问题按你们的来就是了。”
“就是这个道理，”冷娴点点头，流烟吩咐过传饭，走来坐下“那我们就直说了，之前确定的行军路线大小姐也是知道的，我们的意思，想让大小姐往金火城走一趟。”
“哦？让我去？不如木昕去啊，他人呢？”
“他和齐公子还在处理一些事，过段时间才会回来，我们等不了那么久。”流烟没打算瞒她，这往来的信也走了好几封，叶照似是没有继续攻打黑龙族的意思，要和木昕回来已是定局
果然还是要来，冷娴心中冷笑，她不信以叶照的头脑看不出彻底清除黑龙才是最佳选择，要回来，为的什么？
“我可以去，你们要我做什么？”
“金火城只是计划的第一步，也是一小步，”流烟知道璎卉家的一些事，商量事情的时候自然不会傻傻的要去救什么方家“大小姐只需去那里看看情况，最好能引起些骚动，等皇城那边的动静，然后看项轩与蒙梭的进军情况，哪里比较难，就要大小姐出手了。”
听了这话君陌一笑，不置可否，冷娴轻哼“你们想了这么久商量这么久，就给我派了这件模棱两可的事？”
“就是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才要大小姐亲自出马。”流烟似乎早料到她有这么一问，成竹在胸的回道
君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阿冷调教出的人真是好厉害，这套似是而非的说法不知套路过多少人，现在终于套路到自己身上了。”
流烟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冷娴倒一起笑起来“说得对，也好，我是该去前面替你们探探路，听说最近皇城有点过分安静，不知道摄政王把自己还有那个丽桐关在宫中搞什么名堂。”
君陌听得心惊胆战，这要让她来了兴致跑王宫里转一圈可不得了了，正想着冷娴转头来对他说“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走合适？”
他一怔，环视一周，流烟璎卉也颇是关切的等着他回话，他心里一松，蓦地生出一种豪气之感，有他陪着她，两人一起还有什么好怕的呢“这事还是尽快的好，迟恐生变，金火城更是不能拖，拖到木昕来就更不好处理了。”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冷娴站起身来“那事不宜迟，今天就准备出发吧。”
军队定于正月十八开拔，而冷娴却为他们做了一个急先锋，十六下午便向金火城与皇城方向去了
他们到达第一座主城时已快入夜，城门已然紧闭，全城宵禁，冷娴以云龙元身在上空俯瞰，街道上除了巡逻打更的空无一人，戌时后家家户户的灯火渐次熄灭，整座城很快陷入了沉睡
君陌伏在她颈背处问道“我们下去休息吧，主城进不去，下属的村落还是可以落脚的，歇一晚明天再走。”
“不必，我还不累，”虽然昨天就没有睡好，进入戒备状态的冷娴却依旧精神抖擞，这座城确实很平静，可摄政王怎么会不知道在济年城临近的几座城池布置军防？她想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情况
寒风中从龙口鼻中喷出的白气如烟似雾，冷娴突然一抖，打了个喷嚏，疑惑道“什么味道？”
她迅速向下，随着高度的降低君陌也闻到了，在医族生活了这些年，从药材到邪降都见识过了，他立刻分辨出来“好重的血腥气！”
这血的味道浓的仿佛当年亦沐雨刚建起降池时，冷娴急急朝味道散发的来源冲去，降落的瞬间却一个踉跄，忍不住扭头到一旁，一阵干呕
君陌帮她拍着背强忍着吐意，眼前的景象用人间炼狱形容也毫不过分，看四周残破的建筑似乎是一个村落，可现在丝毫没有人气，正中央不知被谁挖开了一个大坑，借着微弱的月光能看到脚下湿润的泥土，可那湿润泥土的不是雨雪，而是源源不断不知从哪里汇集而来的鲜血，形成一个血池
冷娴转身过来在手中亮起明火，脚下微微陷入湿润的泥土中，她龇牙咧嘴的抬了两下脚，黏腻的声音和感觉让她又一次想吐，君陌左右看看“要让这些土成这种样子要多少人的血？而且看情况这几日也没有干涸，难道现在这里还在继续？”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朝两侧房屋找去，鲜血流淌的痕迹已在地上形成了浅浅的痕迹，却不是随意分布，似乎有人刻意而为，冷娴不愿意触碰这些破旧而灰蒙蒙的院门，抬起沾了血泥的脚一踹，门应声而散分崩离析，她更是皱了眉，这门残破成这样，可见这里久未住人，但鲜血却永不干涸，君陌先她一步走进去，屋内的尸骨早在预料之中，门边却还歪倒了一个人，因为冷娴暴力踹门，本来应该是坐着的样子现在倒向一侧，手腕一道深深的血痕，君陌按上去摇摇头“已经死了，没救了。”
这人死的不久，这里种种迹象都表明一切都是人为，有人布置有人管控，两人有些紧张，不知这些人现在还在不在这里？
“应该没有，这些人已经流干了血，但身体没有完全僵硬，肯定刚死不久，他们会计算时间再送新的来，不过为什么要建这么一个血池？”冷娴来回扫着屋内，生怕漏了一点什么
君陌摇头“不知道，哪怕医族邪降派的降池也没有如此大的手笔，更何况降池是为了饲喂降物，可那血池看起来一直在积蓄，干净澄澈的很，到底是为了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