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与陈启商议好买奴的事之后,我便时时刻刻惦记着这件事,总想着早些把这件事办了,以便尽早在朝中安插好眼线为我办事。
这日清晨,素心为我拿来一件黑色的便装,让我先换上了再去西市,省得让人看出我的身份惹人怀疑。
我听话地穿好衣服,又将长发挽起,脸上丝毫不施粉黛,站在铜镜前一看,竟还真有些男子的模样。
素心站在我身后偷偷看着我,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掩面笑起来:“娘娘这样一扮还真像个男子呢!若是奴婢出去找个侍卫剪撇胡子下来给娘娘贴上,怕是连陛下都认不出来娘娘了呢!”
“这种馊主意也亏你想的出来!”我一边摸着身上的服饰一边埋怨着她的不正经。
“好啦好啦,奴婢就不和娘娘斗嘴了。杨尚副将军现在都已经在长歌殿外等着娘娘了,娘娘可收拾好了么?”
“嗯,已经收拾妥当了。对了,本宫让你带的银两你都带够了吗?”我转过身,问着素心。
素心将一个木匣子呈到我跟前:“娘娘放心吧,都准备好了,这木匣可是沉死了,奴婢都快要拿不动了。”
我朝她一笑:“若是不出意外,今天我要买好几十个奴隶呢,钱财怎么能带少了?你若是怕沉,就先把它放到副将军的马车上吧!”
“诺。”素心应答着,一边费力地拿着木匣朝外面走去。
我看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了,就又理了理衣衫,也随着素心前后脚跨出殿门。
杨尚正在外面用手摸着他的马,还柔声地对着马儿说着些什么。
我缓步走到他跟前,他似乎也意识到有人来了,转过身一看到是我,忙朝我施礼:“末将给皇后娘娘请安。”
“杨将军请起吧!今日本宫去西市买奴,还要劳烦将军了。”我笑着看向他。
杨尚点了点头:“这事皇上也对末将说过,皇上还让臣保护娘娘的安全。”
我颌首:“这件事陛下也是知道的,那天本宫跟陛下提起,陛下听了也觉得这个主意好,所以才那么痛快就答应了本宫的请求。正好今日杨将军带路,不知将军对那西市买奴之事有多少了解呢?”我与杨尚并肩走着,一边问着他。
此时,清晨的风穿过柳枝花丛悄悄袭来,不禁让人觉得清爽极了。
杨尚轻声笑了笑:“那西市上卖奴之人很多,那些奴隶的来历也大不相同。有从没落的府里出来的,也有从流亡之地被抓回来的。西市上的奴隶大多来路不当,男人也远远多于女人。娘娘若是想买到宫里当让他们看马养牛,西市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若是做些精细活的话,还是另觅他处更妥当些。”
我笑着:“没想到将军对西市卖奴之事有那么多了解。”
杨尚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末将也是听别人说的。偶尔经过西市时路过卖奴的摊子,也会看上两眼,自然就知晓一些。”
说完没多久,我就坐上了去西市的马车。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出了皇城之后便能明显听到周围过路的人们熙熙攘攘的喧闹声,热闹极了。我偷偷掀开帷帘朝外看去,竟恍然觉得似是回到了赵恒带我去集市散心的那一日。
颠簸了一阵,杨尚最终喊停了马儿:“吁!”
说罢,我坐的马车也随即停了下来。
我还未下马车,便听到外边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这位客官来看看奴隶啊!我们这的奴隶可都不错呢!”
杨尚声音洪亮地答道:“是啊,把你这儿身子壮的、懂事的奴隶都带过来给我瞧瞧。”
“好嘞!客官稍等,小的这就给大人找合适的奴隶去!”
此刻,我已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素心搀着我一步步朝着卖奴的摊子走去。
杨尚看我下了马车,也忙施礼:“主子,那卖奴的人已经去给主子挑奴隶去了,主子先等会儿吧。”杨尚很机智地改变了称呼,我也丝毫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而是随着他的话音笑答:“好,不急。”
过了一会儿,那卖奴之人果然是轰赶着一群奴隶出来了。那些奴隶几乎全是男子,穿的衣服也都邋遢不堪,身上还多多少少都有些被鞭子抽过的血痕,透过衣服的破洞露出来。他们头发凌乱,眼神涣散,一个个都是有气无力地站在我们跟前。
“来,今儿个有客官要来买奴隶,你们都给我跪下去,抬起头,让咱们客官好好看看、挑挑!”说着,那卖奴的粗汉子便用手中的鞭子抽着地,地面应声发出“噼啪”声,听得我心神微颤。
那些奴隶一听,全都很听话地颤巍巍地跪了下去,像是一个个被驯服的牲口一般。只有一个男子,有着被日光晒得黑黝黝的皮肤,拖着一副因为吃不饱而变得有些清瘦单薄的身子,死活也不肯跪在地上。一双眼睛圆睁着,眼神里满是倔强。
“嘿!我是给你胆子了是吧!还敢不跪!”说罢,随手就狠狠地给了那个男人一鞭子。可那男人依旧不跪,仍然是恶狠狠地看着那个卖奴之人。那卖奴之人也是气急,又连着给了他三鞭子。那奴隶被打得衣服绽开,本就有不少旧伤的后背上又添了不少新伤,他自己也被鞭子抽得趴在地上,难以起身。
“别打了!这个人,我要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这番情景,忙让卖奴之人停手。
闻言,素心也很识趣地从兜里掏出来几两银子扔给那个卖奴之人。
那卖奴的人一看有银子送上门,劈手便夺下,乐开了花,也忘了他手边还有一个不听话的奴隶。
那奴隶此时已经趴在地上痛得说不出话来了,可当他听到我说完这一席话时,还是吃力地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大了看向我。
“你瞪什么瞪啊,要不是我们家主子好心救你一条命,你现在早就被打死了!”他的眼神让素心觉得有些不满,于是她气呼呼地朝他呵斥着。
“素心,住口,不许乱说。”我微恼,忙制止住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素心瘪了瘪嘴,不再说话。
这时,那男子又费力地偏过头来看我。鲜血从它口中一点点溢出,他冷笑着看着我,一瞬间竟让我的心里有些难受。我偏过头,不再看他惨淡的表情。
正在僵持之际,突然,一阵女声打破了这番沉寂。
“哥哥!”
只见一个女子从摊子后面冲了出来,腕上和脚踝上都缠着铁链。她披头散发,落魄得与那些待价而沽的奴隶没有任何区别。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冲到那个男子的身前,用自己的身子护着他,惊恐地看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