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向天看到南宫曜一行人冲入宁府时,他就知道这一切都瞒不住了。他恨自己,恨自己当初的一时侥幸,恨他的自私。
可是他发现得太迟了,当他回过神时,这一切已成定局。是他亲手断送了她的性命,将原本所要保护之人推向最危险的地方。
“宁向天,难道你没有什么要辩解的?”皇甫晏阳顿了顿,“朕想听听你的说辞。”
皇甫晏阳知道宁向天是迫于形势才这么做,他本想忽略宁向天,但他竟自己请罚,就算他想保他,也得让宁向天为自己辩解,这样才能给他一个台阶下。
“臣没有什么可以辩解,臣实在难辞其咎,请皇上重罚!”
宁向天的声音掷地有声,尽是坚定,就像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既然如此,也一并锁入天牢了!”皇甫晏阳大掌一挥,示意高文仲将他们带下。待几人离去,他才一脸茫然地看着怀里的伊人,“若翎,你醒醒啊!”
当皇甫晏阳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的确是很兴奋激动,甚至有种重生的感觉。可当他听到宁向天那番说辞,他的心又立刻沉了下去。
他不知道她能够听到他们说话,他也还没真切感受到那药的霸道。他只以为,那毒药只是寻常的毒药,一定有方法可以解!
他还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不愿接受这一切的到来。
南宫曜见皇甫晏阳一脸茫然,心下更是着急,“皇上,娘娘的病拖不得啊,现在只剩十七天了!”
南宫曜现在是心急如焚,且不说十七天后自己的女儿便会香消玉殒,现在给她服下的那些毒药已经够折磨她了。可他们在找到解决办法前,只能继续喂她服药,不然她就会立刻猝死!
如果可以以命抵命,南宫曜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性命抵去,以求她的平安。可这不过是美好的愿望罢了,面对脸色苍白的她,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只能任由这一切继续伤害她!
“朕不会让那日来临的!”皇甫晏阳将南宫若翎横抱,径自走出了央华宫。
南宫若翎被接回宫一事早已在宫内传开,宫中各人对此事也是有了一个底。但当他们看见皇甫晏阳抱着她独自走在宫道上时,众人的惊色还是毫不吝啬地跃于脸上。
皇上抱着废后独自走在宫道上,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他没有理会众人的神色,或者说他好像是故意要招惹他们的注意。皇甫晏阳将南宫若翎抱回灵凤宫,回到了那个充满两人喜怒哀乐的地方。
他将她卧于榻上,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迟迟未发一语。
他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但当看到她这张睡脸时,他觉得这不太真实,他凝噎了。
其实何止是他凝噎,她何尝不也一样?
她曾经很想再见他一面,很想问清他那一切。她想问他,你究竟是恨自己还是爱自己,你是不是真的为了自己毁去了观星楼,是不是真的为了自己连日不上早朝,夜夜买醉?
她想问他,可她却害怕他的回答,就算她知道自己无法开口问明一切,她还是害怕。
他微颤地捧着她的脸,轻柔地掠过她脸上每一寸的肌肤。他的手是那样的炙热,而她的脸却是那般的冰冷。那股冷寒,就好似她没了呼吸一般,好似她已经没了灼热的灵魂。
“若翎。”
他轻声叫唤着她的名字,见她没有反应,他俯身在她耳边翕唇,却只是吐息,并无发出声音。
“你不是最怕痒么,怎么会没有反应?”
他记得她怕痒,以前他抱着她就寝时,他喜欢这样逗她,她会一副娇嗔的表情连连责怪他,而他则会继续逗她,因为这样的她十分可爱。
他突然捉住她的双手,悲声说道:“是晏阳不对,之前我对你说的那些都是气话都是假的,我真的只想保护你,只想好好爱你,我不愿和你世世陌路人啊——!”
他的声音回荡在灵凤宫中,声音悲惋沉重,堪比杜鹃啼血。
可这悲嚎并没有令她醒来,见此他厉声说道:“南宫若翎,你要是再不起来,朕就将南宫家满门抄斩!”
皇甫晏阳虽这么说,但他根本没有一丝怒气。见她还是没有反应,他只轻抚着她的脸,柔声说道:“睁开眼好不好,只要你肯睁开眼,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包括离宫,包括……包括将你指婚给宁向天。”
他的心在滴血,可他不知,她的心也在滴血!
当她皇甫晏阳的手触碰到她的脸时,她突然觉得这是他们恍若隔世的重逢。明明他们相别不过半月余,可在她心里,这半月余就像是过了千年般的长久,而她,竟会因为他的触碰而感到安心!
当他对他说出那句话时,她的心就像如针扎一般刺痛。突然间,她发现他原来是那么的温柔,他的温柔是霸道的,却也是深沉的。而他一直将这份温柔藏在他的心里,深得不被自己发现。
皇甫晏阳,你为什么现在才让我知道这一切,那时你将我罢黜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故意羞辱我的时候怎么不说,为什么偏偏要等到我快死的时候才说?!
她在呐喊着,她也很想对他说出自己的心声。她好想对他说,若翎也不愿和你生生永不见,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也都是气话,都是违心的话!
可那又如何?她依旧无法控制她的身体,就连一个笑容都给不了他,她也无法告诉他自己能够听到他的话。
不对,她还可以哭,还可以用眼泪证明她是清醒的。当她缓过神时,她才发现自己早已梨花带雨,泪满春袖。
“若翎,你是不是很辛苦,是不是又梦见噩梦了?”皇甫晏阳心疼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他只以为她是因为被幻觉所累,却不知她是为了他而哭。
她闻言哭得更为厉害,她很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我是清醒的,我真的是清醒的!
“若翎,都是我不好,明明说要保护你,可却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你……”皇甫晏阳将南宫若翎拥入怀中,低声说道:“可我不想的,我发誓自观星楼那夜后,我的心就只想保护你,而因此对你造成的伤害,可能是因为……因为我太过爱你了!”
皇甫晏阳好像意识到自己的爱就像一把火,他的爱太炙热又太霸道了。而她则如一朵娇弱的小花,根本承受不了他的爱。他甚至开始怀疑,他爱她是正确的么?
皇甫晏阳眼底一沉,心下混乱万分。而此时灵凤宫外突然响起一把尖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安子拉着几位太医进了灵凤宫,大声喊道:“皇上,小安子找来太医了,皇上是在内房么?!”
小安子现在急得顾不得礼节,他相信现在的皇上不会和他计较这些,因为皇上可是连传太医这件大事都忘了啊!
“进来!”
皇甫晏阳闻言将南宫若翎放下,心里又在责怪自己,怎么会忘记传太医这事呢!
众人听得皇甫晏阳的吩咐后,立刻入内替南宫若翎探脉。只见几位太医又是蹙眉又是摇头,情况很是不好。
而皇甫晏阳与小安子则干站在一旁着急,皇甫晏阳又怕出声让他们惶恐影响诊治,可不做声他们又一副让人着急的样子,实在是让他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