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奇的是,南宫若翎现在竟没有憎恨歌白月。她想,歌白月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吧,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皇甫晏阳而已。或许她比自己更惨,因为她还无法从皇甫晏阳的手中逃脱,还不能从那易碎的美梦中醒来。
“呵呵,不过这一切都会过去的。公子一定只能属于白月一人,而你终将为你自己的罪而抵命。”歌白月柳眉轻挑,冷声说道:“再给你说一个秘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那瓶子里只有二十九颗丹药?并不是因为我藏起一颗,而是因为你不会服下第三十颗。因为在你服下第二十九颗的那刻,你体内积聚多时的毒就会一并发作,而你会立刻七窍流血而死!”
歌白月顿了顿,柔声说道:“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白月听说你有宿疾,不能动气伤神。不知在经受这几十天不停的幻觉折磨,你是否还能坚持住,不被幻觉吞噬?”
南宫若翎的泪又滑过她的脸颊,她并非为她自己而哭,而是为了宁向天而哭!
如果他看到自己突然七窍流血而死,他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么?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死是由他一手造成,他会如何?以他的性子,会不会一死谢罪?!
“真是爱哭的女人呢,这叫我见犹怜么?怪不得能让那两个男子为你倾倒。”歌白月摇了摇头,蔑声说道:“不过那又如何,越爱你的人反倒会越受伤害,无论是爱上你的男人还是女人,都还真是凄惨呢。”
歌白月擦去南宫若翎脸上的泪水,冷声说道:“我如此大费周章让你留在宁府,为的就是要让他亲手杀了你,然后再将这个事实告知他。依他的性情,会一死谢罪吧?呵呵,你看姐姐对你多好,为了怕你黄泉路上寂寞,还特地将你的情郎送下去陪你,姐姐对你可算是仁至义尽呢。”
歌白月突然脸色一变,厉声说道:“不要怨我,要怨就怨你自己。我让你清醒着,把这一切都告诉予你,就是为了让你好好尝尝那种被一步步逼入深渊,却又无能为力的痛苦!”
接连不停的雷声掩埋了歌白月疯狂的笑声,然而南宫若翎却还能清晰地听到这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甚至能听到这笑声中的哀怨。
“至于公子,你不用担心,白月会好好照顾他,他也会彻底地将你忘记!”歌白月顿了顿,“过几天公子便会收到你的死讯,而你死的消息也会公诸天下。我想那时候左丞相、柳夫人还有你那些所谓的姐弟朋友应该也会为你流泪吧?”
歌白月已经病入膏肓了,她已经不像一个人了,她更像一个魔鬼。然而,将她变作这魔鬼的人又是谁呢?是她的爱,还是她的恨,还是她的欲望,或是其他?
雨还在肆无忌惮地下着,而这场雷雨,究竟何时才能停歇?
“叩叩——”
从门外传来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了歌白月的思绪,歌白月还未等那人说话,便抢先说道:“进来吧。”
那人推门而入,身上虽早已湿透,却并不为所动,只正色看向歌白月,缓声问道:“如何?”
“将军不用担心,南宫姑娘没有伤及筋骨,而且丹药已经起了效果。”
“已经起了效果?”宁向天走进歌白月,急声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南宫姑娘开始流泪了,这就是起效的症状之一。”歌白月顿了顿,缓声说道:“因为祛除毒素时可能会有些疼痛,所以会刺激到南宫姑娘的触觉,在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就流泪了。之后类似这样的症状会越来越多,还请将军不要担心。”
宁向天疑惑地看着歌白月,缓声问道:“也就是说,她现在虽然会流泪,但却也是毫无意识?”
“不错,就是如此。”歌白月顿了顿,正色说道:“如果将军还不能面对皇上,那么就请将军抱恙在家,免得让皇上发现将军的不妥之处。还有,请将军切记白月所说的一切,不要把白月的话当做是戏言。最后,请将军忘了白月来过这里的事情。”
“臣明白,不劳淑妃费心。现已将近戌时,还请淑妃回宫,莫要让皇上担心。”宁向天大掌一挥,正色说道:“还有,请淑妃将你的部下也撤了,向天受不起这些保护!”
“这么快就下逐客令,看来将军还真是讨厌白月呢。”歌白月嫣然一笑,柔声说道:“也罢,白月就如将军所愿,你就在家中静待南宫姑娘的死讯吧。”
言毕,歌白月便披上黑袍,翩然离开了房中,而她的心,也总算是松了一气。
其实,歌白月根本就没有什么五十个剑奴在等候她的命令,她这么说不过是虚张声势,好让宁向天就范!
皇甫晏阳不是一般人,歌白月深知自己今日出宫冒的险有多大。她为了甩开跟踪自己的人已经大费周折,而她又怎么可能大张旗鼓地让她的剑奴埋伏在宁府外,让跟踪自己的人警觉?
更重要的是,歌白月根本没有料到宁向天竟会固执至此!她原以为只要将宁翔云的死嫁祸于皇甫晏阳的头上,宁向天便会对他心生怨恨,欣然接受自己的建议。可到头来却要让她走这么一步险棋,演这么一出戏,实在让她意外!
可这一切都终将成为过去,无论多么艰难,她的确办到了。三步的棋局她已经完成了两步,现在只差最后一步,她的愿望就会实现。
然而歌白月深知,这一步棋比起前两步要走得艰难,因为她的对手可是皇甫晏阳,是那个绝世男子啊!要骗过他,让他相信南宫若翎已死的事实,又谈何容易?不过歌白月已经没有退路了,她为最后一步棋已经准备多时了,她一定会走下去,也必须走下去!
歌白月深吸一气,似是为了缓解身体的微颤而做。
“你……原来你是曾经的太子妃……曾经的皇后……”宁向天迈着沉重的步伐来到南宫若翎跟前,一脸复杂地看着床上的伊人,“是皇上的妃子……是有夫之妇。”
南宫若翎原本止住的泪水又因宁向天的话狂流不止。是啊,她是皇上的妃子,她是有夫之妇,可这一切都不是她愿意的,真的不是她愿意的!
可他为何要用这样绝望的声音对她说着这番话?
“看来药真的起了效果了……”宁向天擦去南宫若翎的热泪,柔声说道:“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不过你不用担心,等三十天后,你就会没事的。”
宁向天顿了顿,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喃喃低语道:“不过还有一颗丹药在淑妃手中,看来还要见她一次,这着实麻烦……”
南宫若翎听到这话,心下一阵刺痛。她好想告诉宁向天一切真相,明明她已经知道这一切,明明他近在咫尺,可是她却无能为力!
为何苍天要如此不仁,折磨自己也罢了,为何要折磨宁向天,为何要折磨爱她的人!
“若……若翎,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么?”宁向天闭上双眼,缓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今日自己的决定是对是错,但我实在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还有爹……我不知道该怎形容现在的感受,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