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方天。”就这样一句不带丝毫烟火味的自白作为了这场宗主讲法的开场。
台下弟子席座如繁星,认真得等待着这场穗宗第一人的讲法。看着这些弟子脸上的好奇和目瞳中的炯炯之光,方天略一点头,眼角稍弯,露出了其标志般的慈祥微笑。
“今日,钧天创纪以来第二轮第一转穗宗第十代弟子入宗。剑荒为证!”这钧天创纪、第二轮、第一转、第十代云云,台下弟子都不曾听闻过,只道是钧天的编年单位罢,这些自然不用深究。这些弟子都是有所开悟之人,宗主此言重在起势,其余皆可在日后修行中有所涉猎。
顿了一顿,方天便是接道:“我穗宗开宗已然近千年,剑荒有眼,云梯可证。然,我宗何以在这留仙境矗立千年之久世人皆不得之。唯有吾宗弟子方知人靠宗,宗靠人。穗之一字,便是其解。我宗弟子如田间稻穗,互持互扶。如此,虽同受风雨侵扰,却不曾夭折。”
“待得稻穗成熟,满片金黄之时,也是我宗光耀之刻。故,穗宗之名由此而来。今日入宗大祭,汝等皆可见证穗之一字,其中虚实。”
这宗门大义便是如此,从宗主的口中道出,自然反响万千。言离一众新晋弟子都是内心激昂。试想,全宗弟子皆为一穗,即我也为其一,缺一不可。
老一辈的弟子自然已经熟悉宗门其义,这些新晋弟子却首次听闻,所以内心必然有所躁动。
方天也是待得台下弟子心绪恢复平静后,方才接着道:“此前所言乃宗门大义,为汝等日后修行所秉承之原则。接下来,我便为这些新晋弟子讲一讲,这剑如何修,这路,如何走。”
此言听得那十几位少年面带希冀。好奇、憧憬已然形于色。
“吾等所在,乃九天之内的钧天。太宇之下有九天,中曰钧天,东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曰颢天,西南曰朱天,南曰炎天,东南曰阳天。这天并不是某一方天地,乃自成世界。钧天,便是一界。”
“各界皆有其所修之物,钧天便是修剑,便是汝等手中所持之缘剑。另外几界所修为何,吾不得之。若是有幸,汝等众人之中许是有人能够冲破这钧天,去到其他几界遨游一番,甚至去那太宇之上,也非无稽。然,此道已远,万万里不足道也,汝等且踏实寸土,方是正途。”
“钧天修剑,乃因钧天剑冢。钧天剑冢如何来,苍生不得而知,吾亦不知。虽不知其源,法已通。如何修剑,已有法门。我穗宗屹立近千年,各类修剑心诀,剑法门道,已有成色。便如我宗五门,各门皆有其渊源,修得大成者,无不有通天彻地之能。”
“如此,便说一说这修剑一途。世间有清浊两气,清气轻浮于上,浊气累重于下。吾等剑修,引清气而修。气汇入身,再合以各类心诀法门即造就了不同的修剑门路,其中万千道,不可窥全。然,一切之源皆要那清气。故,吾升抬穗宗,一年有一阶,一阶有半丈。今日,汝等亦可见吾升抬我宗,只是今日不同以往,届时尔等便知。”
“然,天大地大,世间万物皆有其玄奇之处。便如那心诀法门万千道,那修行之源也非独有那气。只是那等玄奇之物十分稀少,抑或是其修行条件极为苛刻,非常人可循。故,我等修炼之源便是那一股清气。”
“此番讲法,主要便是与你等讲剑修大道。然,天地万物,并非大道皆御。其中不乏一些奇特修士,如那世俗之中佩戴那凡铁之剑的剑士。此类人一世浸淫剑道,追寻那剑之极致。他们不纳清气,不饮琼露,不食天材,只修剑道。此剑奥妙,吾等修士不可闻,然,这些剑士有其大能者丝毫不弱于吾等修士。剑意一出,裂天殇魂,汝等切记,此类人不可轻易交恶。”
“最后,吾便要讲那修行大道,汝等皆当谨记,万万不可疏漏。”说到这里,方天也是略微正色了一番。台下弟子特别是言离一众新晋弟子,皆是侧耳。
“于这钧天修行,有其大道。鲜有不遵此道者。那修行的第一步,便是响剑。勿论你引何物,或气或物或药,第一步皆是要去响那一柄剑。此前你等一众新晋弟子皆是已有过此番经历。引的是清气,从而驱得缘剑有响。只是那问心一环,剑荒已然给予你等一毫剑意,故响剑一环事成机会有所提高。”
“寻常门派抑或是寻常剑修家族,响剑也是颇为坎坷的一环,汝等已渡算是万幸。”
“响剑过后,便是御剑,此时清气灌体,量引质变。清气可散出体外,届时已是不需以身渡气去驱剑,清气外散去沟通缘剑即可御剑。此时的剑修方算有所小成,御剑凭空,杀伐一念间。便如宗门一些老辈弟子,已然得以御剑。”
说到此处,方天也是任由这帮新晋弟子去看看那些师兄师姐的御剑本事。引得那些师兄师姐都是一阵尴尬,心中却又有着一丝自豪。
待到这些弟子看完以后,方天接着道:“御剑之后,便是融剑了。到了这里,修炼之路的坎坷方才有所体现。因剑修与其缘剑有命缘羁绊,故多年御剑得以通过剑修为介媒将那清气一点一滴得融入进那缘剑之中。待到清气通剑,剑体有如剑修其身般,便是要去融那剑了。”
“融剑这一环,也是吾等剑修的修行之路上的第一次凶险所在,称其为劫亦不为过。此劫不仅考人,还验剑。虽是清气灌入人身和剑体,两者气息已然相同。但是人还是人,剑还是剑,人非刀枪不摧,剑也不带血肉。融剑一环,人要通晓剑意,剑要通晓人情。一丝不合,非人陨,即剑亡。”
说到这里,气氛变得冷冽起来。宗主的这一番话让这些初出茅庐的弟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剑修之路的坎坷和艰辛。世人皆是向往那仗剑天涯,不受世俗羁绊的豪情气魄,却也不知修士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看到这些弟子神情中已无半点嬉闹之色,方天略微满意,轻轻负手,瞳中开始弥漫出追忆之色。
轻叹一声,方天又是有言:“那融剑之后,路已狭,剑难修了啊。要寻剑!融剑之后,人如剑,万千心诀道法皆可由身施展,再不用剑。剑修之能到了融剑之后与那御剑之修可谓天壤之别。一念起,杀伐落。剑气无影,剑意随形。”
“既已融剑于身,又如何寻剑?剑从何处来?难不成切腹刮骨将其寻出。此时的剑已是碎散零星遍布人体了。若要寻剑,那便去取那天河之底的冰火,此火神异,轻易不得寻。即便是寻得此火,想要寻剑,亦是万般苦难。”
“冰火,以冰冻人魂,以火炼人躯。此举已是九死一生,然而火炼人躯炼出来的只是剑,不是缘剑。此时剑修需分其命魂喂食之。然,冰火已伤命魂,随即便要分命魂,此法几乎无解。成其道者多为一往无前者,为了成此道,道消如何?身死何妨?”
这修炼之路怎生如此艰难,动辄生死大劫。台下弟子皆是心惊不已。
看到这些弟子眼瞳中那还剩下的一抹探寻之色,方天也是叹息一声。眼瞳之中已然悲意丛生:“那寻剑过后,便是化魂了。此道已远,汝等暂且无须涉猎。”
说完,方天也是整理了此间心绪。收起了那遥望远方的追忆之色,脸颊之上慢慢的又浮现出了那慈祥的微笑,只是那其中的一抹冷意又有谁能看的出来。
讲法已毕,方天拂袖。望向那云梯之上五位掌门迎来的各路人马,这些修士或锦衣华服或长袍加身或御剑轻身。
方天朗声道:“诸位弟子,吾今日升抬穗宗,且看穗宗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