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袭来夜不眠,
花雪纷飞窗前泪。
君为伊人掷千金,
赎回自由两相依。
——题记
初雪,总是给人一种措不及防的冷,让奔跑在大街小巷的你,停驻慌乱的步伐,裹紧大衣。冷,你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字,你仰起你年轻而苍白的脸庞,望着那飘落的雪花,你觉得像亮闪闪的小云朵。它们飘落坠落,覆盖住古老的街道因岁月而留下的痕迹。很快整个世界都苍白了,纷飞的雪花似乎在堆积一个巨大的阴谋,用这个世界最纯洁的颜色诠释这个世界最阴暗残酷的现实。
亲爱的女孩,初雪时,你一定要伸出手感受这第一场雪。
21岁那年初雪的那一天,任子雅刑满释放。她穿的非常的单薄,白色的衬衫松松垮垮的套在了她消瘦的身体上,她的锁骨清晰的可以看见发白的骨关节。宽松的牛仔裤增添了几分不羁。头发如枯草般疯长致腰际,显得那么野性。黑眼圈依旧那么浓烈,她望着凤姨,说不出任何的话,嘴巴张开又闭合,闭合再张开。她怕,她怕一开口便会哽咽。凤姨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在任子雅转身的那一刻,如决提般一发不可收拾。
有时候,离别是不需要语言的,言语只会让离别变成别离。
别离开。
这座城市最豪华的觉罗大厦顶端巨大的荧屏上面一直重复播报着,一条惊动全球的娱乐消息。
——今日,韩国人气巨星权彬已抵达中国,并决定日后将在中国发展,权彬经纪人表示,近日,权彬将于觉罗集团签约担任觉罗集团形象代言人..
匆忙的行人因这则消息而驻足觉罗大厦前,喧嚣的街道一时鸦雀无声,而后再次喧嚣,沸腾。尖叫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震得人耳膜生疼。甚至有些女生由于过于激动而昏厥。
权彬就像一阵龙卷风般,席卷着这个国度,这座城。
荧屏上是他那张绝美的容颜在微笑。
他是冬日里的一把烈火,将所有人的心燃烧成灰烬。
你愿变成那干柴,只求那把名为权彬的活越烧越烈。
人生鼎沸中唯独任子雅安静的蜷缩在公交站牌处的长椅上,致命的寒意侵入骨髓,她抱紧自己的双腿,咬着已经被冻得发紫的双唇,如同一只受惊吓的小猫一样,极剧的放大瞳孔,警惕的四处张望着。
她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将置她于死地,奔驰的汽车,牵手路过的情侣,小溜达的小猫小狗,买菜回家的家庭主妇,做运动的老人,飘落的树叶,快要融化的初雪..
独活,对于她来说真的太难了,她该怎么活下去,21岁的她什么都不会。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她甚至不知道饿了该吃饭,冷了该多穿点衣服,原来到现在她才知道她是活不下去的。
她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捂住耳朵,样子极其痛苦,她嘶吼了一句:“不!!!!!”边冲向了那辆迎面疾驰过来的加长林肯。
刺耳的急刹车声惊醒了后座上熟睡的权彬,他沙哑着问:“冥,怎么了?”
“好像有个人突然冲了过来”冥紧握方向盘的双手微微的渗出了汗,他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的惊慌。
权彬缓缓的闭上眼睛,嘴角淡淡的弧度让人痴狂,他平静的对冥说:“下去,看看吧”
良久也不见冥回来,权彬便戴上口罩墨镜,披上大衣下了车,他顺着冥的视线一点一点的望了过去,当他看清那张躺在血泊里的脸时,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他捂着胸口倒退了两步之后,便冲进那滩血泊里抱起了满身是血的任子雅,他焦急的冲愣在一旁的冥低吼:“快去开车!!!”
“雨瞳,你再等一等,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到医院了。”他拼命的擦着任子雅额头上的血,可是那止不住的血流还是让他崩溃了,他歇斯底里的冲着冥乱吼。吓得冥满脸苍白,一向温柔冷静的权彬此时此刻如一头失控的猛兽般乱吼着。
他彻底的乱了方寸,因为那张脸是他致命的伤。
多年来他因思念那张脸而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他以为这么多年来他的心已经被仇恨打磨的足够坚硬,可是当这张脸以这种不可抗拒的方式映入眼帘时,他的心还是被炸得碎成一片。
那一刻,他真的以为他可以救活雨瞳。
那一刻,他真的以为她就是雨瞳。
他竟然希望那一刻可以静止。
行尸走肉般苟活的他已经太久感应不到心跳了,而那一刻他捂住了因心脏剧烈跳动而疼痛难忍的胸口..
VIP病房里是一片明晃晃的白,权彬坐在床边静静的望着躺在病床上的任子雅,看着她颈处凸起的青筋,他好看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他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浓重的黑眼圈心想,这下应该可以好好休息了。
这时冥推开门走了进来“医生说车祸伤的并不严重,只是她患有严重的幻想恐惧症,可能醒过来需要一些时间,昏迷对于她来说是最痛苦的,因为她随时都可能死于自己的幻想之中,昏迷的时间越长,对于她来说越是折磨。”说着他将手中的资料袋递给了权彬:“她以前就是这家医院患者,这帮了我不少忙,所以我才能这么快拿到她的资料”
令人痴狂的微笑再次爬上了权彬那英俊的脸庞,他又恢复了那个温柔优雅的人气巨星模样,他应该已经完全压抑住了自己那颗想要兵荒马乱的心,他不能在这里停止,眼前的这个女人是最完美的工具,连老天爷都在帮他了,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停止。
他侧过脸温柔的对冥说:“去忙你的吧。”
冥刚走出门,他的心脏又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剧烈的跳动使他的胸口抽痛。他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那份资料,他笑了,笑容诡异的让人脊背发凉,他越笑越夸张,夸张到了狰狞的地步。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如此清秀的面容也可以露出如此恐怖扭曲的表情。他俯下身,慢慢的凑到了任子雅的耳边,舔着舌头意犹未尽的说:“你来得太巧了。”任子雅颈处的青筋更加激烈的突兀开来,大颗大颗的汗珠透过纱布流了出来,掺杂着淡淡的血迹。
任子雅整整昏迷了七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瘦成了一副骷髅,动一下甚至都能听到骨头咯吱咯吱的响声,权彬背对着任子雅望着窗外“我等你很久了!”温柔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见任子雅没有吱声他继续说道:“你出车祸了。不过不用担心,我可是一个相当有责任心的人呢!”玻璃上倒映出他那迷人的微笑,任子雅依旧不做任何反应,就那样直勾勾的瞪着他那修长的背影。
“看来你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呢!那我就不废话了。听说你出狱这件事有点蹊跷啊,没有任何的记录,没有任何人知道,好像有人在特意帮你隐瞒呢!莫非那人也知道你继母在追杀你?”权彬装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为了显得逼真些还故意皱了皱眉。
任子雅的眼睛越瞪越大,她紧紧的咬着自己那苍白的下嘴唇,直到咬出了血。
“我都说过了嘛,你不用担心,我那么有责任心,怎么舍得让你担心。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让你重新活下去。说的直白点呢!就是我要聘请你当我妹妹,月薪30万。”权彬慢慢的转身,与任子雅面对面,他露出了孩童般灿烂的笑容,可是他的话语中却夹杂着一股如同猛兽般的阴风,吞噬着听者,让人脊背发凉来不及颤抖就已经被嚼的不剩半根骨头。他的面容和他的话语,像极了天使和死神,他的人格分裂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更可怕的是他很享受此时的自己。
任子雅“噗嗤”一声笑了。笑得过于夸张,嘴角被硬生生的拉出了一个巨大的弧度,已经被咬破的嘴唇因为拉扯而鲜血淋漓。她拔掉了自己手上的点滴,针孔处缓缓冒出了一滴血,显得空虚而又绝望。
权彬微笑着向前走了两步,双手优雅的抱在胸前,声调微微上扬“怎么?还不够直白么?好吧!败给你了!我—要—你—成—为—我—的—牵线人偶!!当然你是可以拒绝的,毕竟每个人都有拒绝的权利,那样的话我就必须给那个特意帮你隐瞒的人,准备一份特意的礼物了!”
任子雅突然站了起来,空洞的双眼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她死死的盯住权彬那双美得如同月牙般盈满了笑意的双眼“理由?!”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憔悴无力,像极了年迈的老太太。
权彬一直保持着那灿烂的笑容,似乎他只会这么一种表情,但这一种表情就足以让万千少女痴狂。
可是在任子雅眼里纯属面瘫。
“因为我是你的救赎,你只需要做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只需要机械的去执行任务,乖乖的被我手中的线所牵扯所掌握。我就可以让你活下去,甚至让那追杀你的继母被追杀!”权彬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黑眼圈“你看你多么像一个人偶”他的视线慢慢下移,最后聚焦在了任子雅的双脚处。
她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
原来她也喜欢光着脚。
救赎,任子雅全身的神经仿佛被无数根针硬生生的挑断。她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她潸然泪下径直的走出了病房。泪一直流,一直流,她便一直走,一直走,仿佛这走廊没有尽头。
留在病房里的权彬,绝美的容颜,在微笑。
3个小时后,昏厥的任子雅被抬进了病房里。此次醒后,她将以权彬的妹妹权木杉的身份存活。
多年以后她曾多次问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回应自己的也只有苦笑。为了凤姨?为了曾从爸爸口中说出的那两个字?为了活下去?还是为了权彬?
救赎?罪孽深重的她何来救赎,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救赎,那个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视她如命的父亲。她果然亲手证明了自己是那种禽兽不如的家伙的野种,她永远无法宽恕自己,她想,
唯有备受折磨,方可心安。
唯有生不如死,方可苟延残喘。
她要用这个世界上最惨不忍睹的方式塑造出自己最悲惨的模样,以此来祭奠任志海。
她将用痛不欲生的一辈子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