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剂外汇的圈套
导读:500万元人民币,恍忽间化为虚有,有点不可思议,但现实确是毋庸置疑。
1992年春季,江苏某公司办事员老孙千里迢迢赶至上海石狮新乐园,请求欧阳启明这位大名鼎鼎的三资企业老板协助调剂外汇,欧阳启明也不皱眉就满口应承。然而,等到的1000多万元人民币却由此而损失将半,此案也由于涉及金额巨大而震动全国。
欧阳启明究竟是什么人呢?他现年33岁,系福建省泉州市鲤城区人,毕业于某校大专班。原受聘于石狮永市伟士制衣厂,有经济违规违法前科。1992年8月,在社会上闲逛的他鸿运高照,攀识了石狮新湖集团(石狮著名的企业)的负责人,向新湖集团承包了新开发企业有限公司,成为该公司总经理。
虽然当了总经理,但这年头,没有雄厚的资本,总经理又能值几个钱?尽管欧阳在新湖集团办的新乐园宾馆安营扎寨、挂牌营业,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在欧阳总经理急得抓耳挠腮之际,好运气来了。
老乡陈某是石狮市公安局的干警,1993年2月,他领来了一位贵客——江苏省溧阳经济发展公司驻沪负责人老孙。
年过半百的老孙联系上一笔大生意。不久前,他们与中国黑色金属材料总公司下属的上海金达公司合作,委托北京中国五色矿产进出口总公司代理进口3万吨钢材,价值136万美元。为调剂这笔巨额外汇,老孙等人很着急,如果短期内解决不了外汇问题,这笔生意很可能就吹了。
在欧阳启明的办公室里,他正无比骄傲地指着曾经与省领导的合影,滔滔不绝地讲述他过去是如何如何“风光”。“我是新湖集团的股东之一,名列石狮十大优秀企业家榜首,我的新开发企业有限公司是三资企业”云云。
当老孙说明了来意后,欧阳眼珠子轱辘轱辘转了几圈,当即大揽大包下来,说:“我们公司有外汇调剂权”,调汇一事他能办。经过进一步接触,3月初双方商定由溧阳公司委托欧阳启明以美元与人民币1∶82的汇率为他们调剂外汇。3月18日老孙等人携带1116万元人民币的银行汇票到了石狮,当面交给欧阳启明,欧阳将此款存入石狮工商银行。
这笔上千万元的巨款并非老孙个人所有,也不是溧阳公司一家的财产,它是北京、上海几家国营公司准备通过溧阳公司购买钢材的公款。
老孙把巨额汇票交给了欧阳启明,也把自己的命运押在了他的身上,他怀着焦急而又忐忑不安的心情企盼着好消息的到来。
对欧阳来说,如今他已濒临绝境,公司的前途是一片黑暗,突然有1千多万元的“飞来横财”,其乃是枯木逢春,欧阳是窃窃私喜。
且看他如何开销这“及时雨”:欧阳拿出50万元还了欠恒昌布行的债;50万元还了福州一家布行的债;30万元归还建联城市信用社贷款;52万元购买新湖集团新发行股票;200万元用于购买厂房;80万元用于装修服装科技中心厂房、购置电脑等;40万元向华侨大学购买电脑软件;10多万元添置服装机械设备;为扩大企业和个人知名度,他到北京参加服装博鉴会和开新闻发布会,一甩手就是12万;电视、报纸打广告,出手就是18万元……
再说老孙,巨款汇出后等了一个多月,不见有任何动静,他心急如焚,多次催促欧阳启明快速办理调汇。
话说白了,欧阳启明原本就是要骗他,这么大数额的外汇,他根本没有能力调剂。
在老孙的急催猛要之下,欧阳迫于无奈,在市场上以美元对人民币1∶91的市场汇率用近420元人民币兑换1578万美元,用于搪塞老孙,此举一可证实自己有能力而且正在办理调汇,二来可以拖延时间继续骗。
虽然已拿到了相当于400万元人民币的美金,但还有700万元人民币在欧阳手里,老孙内心十分焦急,他害怕再次上当受骗。因为在1992年,老孙曾被骗子骗去了300多万元,使他吃尽了苦头。这次,尽管还蒙在鼓里,但他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欧阳对老孙的穷追不舍是能拖则拖,但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老孙终于愤怒了。他找到石狮市公安局主管刑侦工作的李副局长,1992年老孙被骗300多万那次就是李副局长直接指挥破案追的款,他们也很熟悉。听了老孙谈的情况,李副局长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既同情老孙,也不禁埋怨他这事办得太轻率。李副局长虽然一时还不能确定事情这件事。他让介绍人陈某把欧阳启明找来,当面和老孙签订协议,在5月15日之前,必须将700万元还给老孙。
在公安局里,油头粉面的欧阳启明神态自若,态度傲慢无力,悠悠地吐着烟圈,“不卑不亢”似地与审讯人员玩捉迷藏的把戏。李副局长冷眼看着他的表演,心中思忖着:5月15日你不宵了这笔巨款,到时候再说。
6月初,老孙向石狮市刘市长汇报了巨款被欧阳启明诈骗的情况,引起刘市长的重视。6月5日,欧阳启明被石狮市公安局收审。
市公安局立即组织力量清查欧阳启明的帐目,发现其在银行的帐号上只有1700多元现金;清理欧阳公司的货仓,也只有一批积压的茄克衫等服装,值不了多少钱。从帐面上看,欧阳发往全国各地的服装总价值100多万,但是很多也是在当地积压着卖不动。
石狮市公安机关费了很大力气,又追回了2045万元现金交还溧阳方面,把欧阳的一辆日产旧兰鸟车作价10万元卖掉了还帐,甚至连欧阳被收审后他的一辆摩托车失窃,公安局也立案给找了回来,可是把欧阳启明的家底抖来抖去,还着着520多万元。
老孙的500多万元买一个“教训”,尽管他极不情愿,尽管数目未免不可思议。
点评:刚被骗了300万的老孙,一年后就又交了500万的“学费”,其原因是什么呢?说到底,就是由于他只看到眼前似乎触手可得的美景,却忘了防备脚下绊脚的石头,这才摔得这么的惨啊!
两亿元特大假借调汇诈骗案
导读:一个没有任何化工知识的无业游民是怎样摇身一变成为“石油专家”,从身无分文变成大款巨富的,此中缘由,且待细细分解——
1991年下半年,在位于北京市亚 地的一幢小楼里,传出这样一条消息:“中美国际贸易公司副董事长兼中国部总经理”、“香港大老板”、“石油专家”郑晨先生郑重向社会公开转让“制作用于高寒地区的合成柴油的技术专利”!
一传十,十传百,不久,举国上下,乡间市井,大街小巷,人们无不谈论,郑晨和他的“合成柴油”噪动四方,且被添油加醋地传播,神乎其神。这些神话,把一些在改革开放的激流里勇搏大潮的弄潮儿们拉进了柴油换黄金的美梦里:无论是国营大中型企业的大经理,还是乡镇个体企业的小老板,也无论是腰缠万贯的大商家,还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都在渴望着与郑晨合作,用郑晨的高科技换取黄金。
1991年10月,河南省郑州市东方红石油化工驻北京办事处职员丁某,偶尔在街上闲逛,听到了“郑晨有合成柴油生产技术专利要转让”的街谈巷议,不禁为之一喜。
数月来,该厂产品在北京一直很难找开销路,正为之发愁的丁某想,如果引进这一专利,或许很快就能使该厂产品在北京打开局面。为了慎重起见,丁某专程赶赴亚运村,在B楼会见了郑晨的代表。确认情况后,丁某忙不迭地电告副总经理潘某,以显示自己的办事能力,邀功请赏。潘某听到丁某介绍该技术如何如何先进,生产出的柴油含量如何如何高,认为可能是一个打开财路的大好时机,遂马上带人赶到北京,在华伦饭店与郑晨面谈。谈判很顺利,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在郑晨作出较大让步的基础上,双方很快签订了《合成柴油技术转让培训协议书》。根据协议,郑晨向石化厂转让技术专利使用权并为石化厂培训技术人员;石化厂为郑晨提供培训费用并在培训结束支付专利转让费。协议签完后,石化厂当即付给郑晨现金30万元,要求郑晨根据协议开始培训人员。此时郑晨却一拖再拖,以种种理由借口延误培训。厂方无奈,接二连三派人进京找郑晨索要30万元预付款。在几次被讨债者堵在办公室的情况下,郑晨退回了10万元,然后一走了之。
1992年5月,一名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走进了“中美国际贸易公司中国部”的办公室里。这是一个混迹商界业务如鱼得水的个体户老板,几年的小打小闹,慢慢积攒,他的腰包渐渐鼓胀,当他听说了郑晨的情况,他预感改变他一生财运的机遇到啦!他不惜将16万元血本取出,汇到郑晨的账户上,专程来北京与郑晨的代理人董成友签订了一份《生产合成柴油联营合作经营合同》。他此次来京,是专为邀请郑晨到其家乡——河北省沧州市三性埠村考察生产条件,准备试生产的。
3分钟的接见后,郑晨安排董成友等人前往河北。在三星埠,董成友等人经过一番装模作样的“考察”,即住进了公路边的客店。在客店厕所里,董将在路上买来的汽油、柴油混到一起,加进所谓的“高级合成原料”,稍加搅拌后带进房间,对这位想发财的个体户称“油已配好,等24小时后可以使用”。24小时后,这位个体户找来一台柴油机,把合成柴油加进油箱,一试车,机器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再去找董成友,已是人去楼空。到北京找郑晨,郑推说配方搞错了,等过几天再试。几次三番,“中国部”已不知迁往何处,这位一心想发大财的个体户不禁嚎啕大哭。
1992年3月,辽宁省营口市二道沟乡土城村传来了郑晨及其合成柴油的消息,一位带动群众奔小康的村长张某立即在全村发动群众集资,用5万元集资款买到郑晨的“专利技术”后,郑晨带人来到该村,讲了几分钟的课留下一个“合成柴油制作配方”即扬长而去。张村长按照配方,派人买加了原料,一算账,原料价格竟比同等数量的成品价格高出一大截,连呼上当。再去找郑晨时,郑已沓如黄鹤。张村长为此大病一场。
骗局的帷幕已经拉开,就有诈骗的好戏连台。
和郑州东方红石油化工厂遭到同样命运的先后共有9家。为了得到郑晨的专利技术,为了生产出用于高寒地区的合成柴油,换取大把大把的金钱,他们拱手送给了郑晨1215万元人民币。与郑晨合作的方式不同,合作的途径也不尽一样,但他们的合作均因不具备生产条件,或配方搞错了等“客观因素”而无法进行。他们因此而投入的培训费、保密费、技术转让费虽经夜以继日的追讨,也只挽回了不足44万元的损失,另有775万元装进了郑晨的腰包。也正是这恰如其时的775万元人民币,让郑晨更如猛虎添翼,大骗局被推向了顶峰。
被债主追债逼得红了眼的郑晨,狗急跳墙,仓促间于1992年4月把他的诈骗据点——中美国际贸易公司中国部迁往秦皇岛市,设立所谓的“国内贸易部”。广撒投资站,搞开了投资骗局。
1992年6月,正在秦皇岛市开会的山东潍坊市几名领导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康桂林。康桂林乘机向几位领导介绍了“总部设在香港的中美国际贸易公司”及其副董事长兼中国部总经理郑晨和他的合成柴油的情况,并于“无意中”露出了印有“中美国际贸易公司”红头和电话号码的信笺。吹天捧地的一番介绍,打动了几位领导的心,他们盛情邀请中美国际贸易公司及国内贸易部经理康桂林同下潍坊考察投资。“难却盛情”,康桂林于当年9月中旬陪着郑来到了位于渤海之滨的风筝之者,后又从潍坊西上泰安。
二人靠三寸不烂之舌骗得了两市政界和商界一些要员的信任,许多企业纷纷表示,能和中美国际贸易公司这样实力雄厚的港岛大公司合作是两市的荣幸,也是对他们工商界的支持。很快,所谓的中外合资、中美合作、外商投资的“晨安合成燃料公司”、“晨泰企业发展有限公司”(取“郑晨”和“泰安”的合意)、“潍坊银河度假村有限公司”等5家公司先后在两市成立,从而成为郑晨骗局的大本营。
郑晨又开始惦量和思索,描绘他更加光辉灿烂的宏伟蓝图。在一次翻阅报纸时,郑晨无意中发现了“调汇”这一名词,当读到许多商家都在为无法通过正常渠道调汇而不得不进入黑市花高价兑换的消息时,他不禁欣喜若狂。很快,在郑晨的大本营里不时地传出“中美国际贸易公司贸易部及其下设公司可以调汇”的信息,迅速发向全国各地。为了使这些骗人的信息“有根有据”,真正博得商家的信赖,郑晨又苦思冥想,得到一条万全之计:由他的副手宋绍为想方设法从其所熟识的中国银行北京市分行职员王鹏处取得两张盖有业务章的空白信笺,填制银行资信证明,以此蒙蔽商家。宋绍为很快从王鹏处拿到了两张王鹏趁人不注意偷盖的中国银行北京市分行外币兑换科业务公章的空白信笺,交给郑晨。郑大喜过望,当即伪造了两分计有人民币8950万元、美金105亿元的中国银行北京市分行资信证明。中美国际贸易公司这一耀眼的招牌加上“千真万确”的银行资信证明,对于那些急需进口大批原材料却苦于只有人民币没有外汇、而无法通过正常渠道竞争换外汇的商家来说,无疑是救命的稻草。很快,江南塞北的14家大中型企业先后与郑晨或者其公司取得了联系。经过短时间的洽谈,最后都在郑晨的“大度”中达成了调汇的协议。这些企业,包括我国最大的国产彩色胶卷生产厂家——汕头公元感光化工公司、河北大型卷烟企业——张家口市卷烟厂,以及福建省大型电子元件企业——厦门市厦新电子有限公司,都在“调汇”的诱饵下被稀里糊涂地收进了渔网。他们只顾郑晨所大肆吹虚的表面虚假繁荣,而未能深刻地意识到他们先前是不名一文,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14家企业共被郑晨他们骗走了人民币31773亿元,除部分企业发现受骗后及时追回以及案发后由政法机关追回的20815亿元外,至今还有11亿余元被永远地丢进了无底的黑洞。
1993年5月上旬,正为因进口录像机散件急需外汇而发愁的厦门市厦新电子有限公司副总经理王某,专程赶赴泰安拜会郑晨,洽商调汇事宜。郑晨借口业务繁忙,派副手宋绍为接待为他们,宋绍为也不负郑的期望,凭三寸不烂之舌,夸大其辞向王某介绍到的情况,且不失时机地出具中国银行北京市分行的资信证明。这一招儿,果然赢得了王某等人的信任。宋绍为又乘机信口胡诌,鼓吹郑副董事长能弄到国民党遗留在大陆的65亿美元,还宣称公司准备聘请几个国民党元老担任公司顾问,更是让王某等人对郑晨确信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