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11月,成都四海建筑公司北海分公司一位负责人,通过一名政府部门领导人介绍,认识了白传典。白自称是台湾永东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马来西亚综榈油厂股东,并拿出马来西亚护照让他看。白传典说,要是投资5亿元人民币修建全长130公里、从广西玉林到北海市铁山港的公路,可由他们承建玉林收费站至博白段公路及清湖江桥这段80公里的土石方、路基、路面、护坡等。白还出示了同地区交通局签订的合资修建公路的协议书。有了部门负责人介绍,还有交通部门的协议书,又验看了人家的护照,还有什么理由怀疑呢?这样的好事又到哪里找去?这位负责人马上向领导汇报,当然是一拍即成,很快与其签订了35亿元的工程合同。在合同签订之前,白对他们讲,他要马上回香港筹集资金,缺少点差旅费,先借5万元暂用。
1993年12月2日下午,白传典便轻而易举地拿到了5万元现金。可刚过5天,白又打电话说,前几天借的5万元已用完,是否能再借30万。
12月11日,装在密码箱里的10万元现金及20万元现金支票又送到了白住的宾馆。
12月14日,白传典离开北海再无消息。
从那以后,北海公司的这位负责人就开始了漫长的催促兑现合同、讨回借款的过程。两年多时间,不仅没有兑现合同,更没追回借款,反而为此又损失了13万元,并受到上级的处理,巨大的精神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悲可恨的是,那位负责人始终是执迷不悟,像是被白催了“迷魂汤”——死心踏地相信白传典,直至案发后才翻然悔悟。
白传典在1994年到了济宁之后,竟开设了固定的“诈骗公司”,在这里编织一张张骗网,等待着猎物。1994年2月10日,这天正好是大年初一,济宁太白酒楼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就是刚刚从马来西亚回来的白传典。他是接到姘妇王雪娥的电话赶到济宁的。因前几天,王雪娥带领着白的女儿从南宁去了郓城白的老家,见那里生活条件太差,才又来到济宁,住进了太白酒楼。
济宁人热情好客是有传统的,值班的酒楼负责人见来了这样一位外商,自然更是关怀备至,热情接待。
白向人炫耀,他父亲原是郓城、济宁这一带有名的还乡团头子,身上有过60条人命,逃到台湾后是国民党的高级将领,并说王雪娥的义父欧文化与蒋孝勇的岳父是至交。白传典还说,他自从到台湾后,一直跟着蒋经国干,现在有6亿美元资产。这次回来,是想为家乡做点事,以挽回父亲在家乡的影响。集外商与台商身份于一身的白传典,很快受到重视,人们纷纷向他介绍济宁的投资环境和优惠条件。白传典满口应允投资26亿元护建太白酒楼二期工程,投资5亿美元开发小北湖,建国际机场。“财神爷”不请自到,当地人是欢欣鼓舞,喜上眉梢。很快,济宁太白国际饭店有限公司宣告成立,并领到了营业执照、刻制了公章,白自然成为该公司董事长。他在太白酒楼设立了办公、接待、财务等办事机构。
1994年6月,河南一家投资公司设在广西北海的银珠房地产开发公司总经理单某,听说在济宁有一个很有来头的外商,准备投巨资兴建大酒店,心想如果能承揽下这个工程,肯定能挣大钱。时间就是金钱,单总经理马不停蹄在赶往济宁,会见了“传奇人物”白传典。单某亲眼目睹了白在济宁的气派,又看了他的护照、太白国际饭店的营业执照以及开发用地证明等文件,并走访了许多“知情人”,对白的身份深信无疑。
真是水到渠成,白传典非常爽快地同意单总经理承包该项工程合同,工程造价为26亿元。可有一条,签合同之前,必须先交50万元定金。单总经理看到这样一声肥肉还能说什么呢?交了50万元定金,6月14日合同顺利签字。到了7月初,单总经理又来到了济宁,因为合同规定7月10日开工,可开工日期已到,为什么还没有开工的消息呢?白说,图纸在北京修改,要到10月份开工。到了9月,单又来济宁,问白为啥还没开工的动静?白说,图纸在北京还没来,要拿图纸,需50万,问单肯不肯借。单总经理心想,到这个关口啦,还思量啥?50万元汇票又到了白传典的手里。
可单总左等右盼还是没有任何白的答复。心里有点毛了,便开始“追星”式地寻找白传典,而白传典不是去北京,就是去深圳,飘忽不定,费了好大功,才打听到白传典正在深圳南洋大酒店。找到他后,白一推再推。
在南洋大酒店,单总算是开了眼界:白传界的住处一天到晚客人不断,有让他去投资开发的,有请他去考察的,有给他送钱的,也有追着要债的,这帮来了那帮走,像走马灯一样。单总虽然一步不离地追着白传典要车、讨款,可追了一年多,也没追回一分钱。直到案发后,算是追回了那辆凯迪拉克车,至于那100万,只能查白传典的花费清单了。
1994年4月,中国水电广西桂林一家人 ,也是得知济宁有个大“台商”,正在建大酒店、开发大北湖,便主动找上门来,请到南方投资发展。白传典一口应允,并与他们签订了承建玉林铁山港一级公路工程合同,工程造价4亿元。付上定金50万元后,又与其签订了1000万元太白酒楼土建装饰工程,以及开发建设鹿洼煤矿35亿元的工程合同,还有开发小北湖4亿元的意向:当他们对这样大的投资提出疑问时,白传典说:我在台湾和国内有100亿美元资产,你们这点工程算什么,如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太白酒楼以4000万作抵押。由于他手中持有济宁太白国际饭店有限公司的营业执照,你能不信吗?
还有中建五局北海公司,为了承建济宁太白国际饭店副楼及附属工程,于1994年7月也心甘憎爱分明愿地送上10万元定金。白传典在向工商部门申报工商登记时,提供了一份所谓“亚太银行财务有限公司”的保函,金额为100亿美元,而经国际刑警组织查实,澳大利亚没有“亚太银行财务有限公司”这家银行。不言而喻,白传典从始自终都是为了骗取尽可能多的金钱。可在济宁收获甚微,于是,他的黑手伸向了富庶的广东四会市。
为了把这个大财神请来投资建公路,该市于1995年7月派人从深圳把白传典及女翻译杨永薄等人接到四会市,待若上宾。白传典也十分“慷慨”,以马来西亚阿苏里股份有限公司的名义,与四会市签订了投资4000万美元搞公路建设的合同。合同签订后,白传典仍使用他那一套用熟了的骗技,说是要到香港筹款,需要部分经费,还要给办理身份证。堂堂的外国大老板,去香港还要找别人借路费,是外商就有个护照,还要中国身份证干什么?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可四会市仍本着“诚信为本”的原则,分两次给了白传典17万港元当路费,并为他们每人以四会市居民身份办了身份证,以及赴港所需一切证件。1995年9月26日,白传典和杨永萍顺利到了香港,自然是风光占尽。
从1990年到1995年5年时间里,白传典先后在广东、广西、贵州、四川、河南、山东等地与一些政府部门、企业签订各类经济合同7份,合同金额几十亿元。
1997年10月6日,济宁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诈骗罪判处白传典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点评:急于承包工程,要多少定金都毫不含糊地如数奉上——这就是那些经理、老总上当受骗的原因和过程,以下两句老话可能便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磨刀不误砍柴功,小心使得万年传。
特大购销合同诈骗案
导读:尽管自己也是“受害者”——佼尽脑汁诈骗来的巨额财富又被“黑吃黑”地骗走,可史永华终究要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
1990年10月11日凌晨3点钟,浙江嘉兴市临近西郊的大街上,一片墨黑。嘉兴第二地方工业供销总公司副总经理李政新和业务员王玲环利,开车带着5名押货人员,到南京金陵饭店提货。近两年来,这家公司向史永华承包的太仓时思工业供销公司订购电解铜,先后成交7000多吨,金额1亿多元。1990年9月15日,史永华说要去云南金平铜矿,他在那里投资200万元,帮助建造了一条生产运输线,开采的1/3的铜由他销售,要嘉兴“二地”公司集资购铜。9月18日王玲环利信以为真,自带1004万元汇票,送到上海交给了他。
从此,近一个月史永华没有露过面。10月10日史永华突然打来电话,说云南已发出670吨电解铜,要李政新和王玲环利亲自带5名押货员,到南京金陵饭店找他。李政新心头是如灌了蜜般的兴奋异常,“先下手为强”,于是就披星戴月出发。
不一会,上海闸北区物资公司、江苏时思工业公司、苏州市贸易中心的负责人都陆续赶到,到“金陵”来找史永华。大家寒暄一番,谁也没有说明来意。可是他们等呀,等呀,一直等到下午3点钟,还是不见史永华的影子。
有人焦急了,不禁脱口而出:“你们等谁?”
“等史永华,你们呢?”
“也是等他,是不是他通知你们来提货?”
“是呀!”
一番相互招呼,大家方才知道都是“同一条道”的。可现在史永华连个人影都没有,人们纷纷猜测:是不是被骗啦!
傍晚,史永华还没有来。提货已成泡影,人们才相互打听,继而大吃一惊:史永华亏欠这几家单位的货款,竟达4491万元之巨!
上海闸北区物资公司经理倪福生,原本是个精明人,他等了一天不见史永华来,已经预感到骗局发生,呆在“金陵”不是办法,不如及早赶回上海商量对策。他便笑嘻嘻地对大家说:“你们再等等吧,我有事先走了。”
第二天,提货单位的人陆续离去,唯有李政新和王玲环利仍深信不疑。因为,不久前,史永华打电话给王玲环利,告诉她有一批电解铜从云南发往上海杨浦车站。他同时又打电话给自己的押车员周明,要他派35辆卡车到杨浦站去提货。周明从运输公司租了35辆卡车到杨浦站,根本没有从云南发来的电解铜。事后,史永华又来电话,说货已到南京站,因缺件正在交涉,保险公司在查。王玲环利想,也许史正在忙着交涉这批缺件,因而很有把握地在“金陵”等着。尽管人们还抱最后的奇迹出现,可一连三天史永华迟迟不来。情不得已,只能报案。
1990年10月18日中午,浙江省公安厅刑侦处处长沈庆余正在海宁调查情况,一个专线长途从省厅寻踪而来。
“您是沈处长吗?我是嘉兴市局王强,我们这里发生一起特大诈骗案,江、浙、沪三地被骗走4000多万巨款。”
沈处长心里一怔!被骗如此巨大的金额,建国以来,浙江地区还是第一次。
一小时后,他赶到嘉兴市公安局,会议室已坐满了人。郊区公安分局副局长胡建丰开始向大家介绍案情:“本案主犯史永华,原是大华五金机电商店业务员。他辞职后在江苏沙洲杨溯工业供销公司当业务员时,认识了嘉兴第二地方工业供销总公司业务员王玲环利,当时做过几笔生意。1989年起,又与王玲环利开始有业务往来。那时,他先后承包了江苏太仓时思工业公司、中国海洋直升飞机专业公司上海工贸公司和江苏吴县太平乡工业供销经营部等单位,把每吨低于市场价1000元的电解铜卖给嘉兴“二地”公司,成交前后有7000多吨,总共价值1亿多元。
10月15日,嘉兴郊区区委、区行参加了乡镇企业局召开的紧急会议,派人到上海银行调查,得知一笔1500万元的款子已流向珠海,同时还发现史永华的妻子早已办了去汤加国的护照。现在已派人去珠海调查,犯罪分子很有可能逃出境外。”
沈庆余处长听了汇报,果断地决定:第一,派人到上海民航,弄清史永华坐的哪班航机?第二,派人到边防口岸去查史的妻子是否已经出境。第三,派人去云南金平铜矿,看史永华有没有去过?第四,王玲环利接到史的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第五,弄清境内有没有史的同伙?第六,搞清被骗赃款的流向。
接着,浙江省公安厅厅长夏仲烈和副厅长蔡杨蒙召集会议,专门研究。鉴于史永华诈骗的金额特别巨大,又涉及到上海、江苏、浙江两省一市,决定派员北上,向公安部汇报。公安部五局受部领导委托,立即召集两省一市公安刑侦处长会议,确定案件分工原则,协同作战。侦查机器在迅速转动,时刻搜索着史永华的踪迹。
时光流逝,转眼间已是元宵,澳门半岛沉浸在节日的欢乐氛围之中。午夜时分,澳门大德里夜总会,两个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年青人正交头接耳。青年人指着身旁一个穿西服的中年男子说:“他就是澳门警司‘签署’,有事可以找他。”
高个子史永华来到这位警官面前,低声低气地说:
“警官先生,请你代我找一个人。”
警官早就注意到这个陌生人,毫不介意地说:“你要找什么人?”
“我有个朋友欠了我一笔钱……”
“你叫什么名字?”警官疑问道。
“……”史永华做贼心虚,他发觉警官对自己有所怀疑,便改口说:“警官先生,我有点事,自己去找吧!”
一出门,史永华犹丧家之犬,转眼间掩没在川流不息的人海中。
史永华逃避了澳门警方的视线以后,在大街小巷乱窜一阵,走进了一家僻静的咖啡馆,想在这里听听音乐,定一定神再决定去向。
咖啡馆里,寥寥无人,茶色玻璃在转动。优美动听的轻音乐,令人陶醉。史永华坐在咖啡馆一角,独自呷着咖啡,望着室外来去如梭的车辆沉思。
这时候,有两个身穿西装的澳门男子,几乎和史永华同时走进咖啡馆。他们相互会心地点了点头,与史永华同桌而坐,“请您把护照拿出来。”
史永华一听提到护照,拿在手里的咖啡杯骤然跌落,摔得粉碎,可经过大风浪的他很快便气定神闲:“你们凭什么要看我的护照?”
那个年轻的警官加重了语气:“请您拿出护照,我们是澳门警局,要检查您的身份!”
完了,一切全都完了!史永华想不到行动已被警方监视,迟疑地取出护照。
“您是中国当局正在缉拿的人!”
史永华犹做困兽之斗,花言巧语试图逃避责任,可当刑警掏出手枪时,他彻底地烂摊如泥。他被押往澳门警局。
国际刑警组织广东联络处主任舒伟候通告嘉兴公安局副局长王强:“你们通缉的诈骗犯史永华,已经被澳门警方擒获,请马上派人押回。”
1991年2月26日午后,一架班机在广州白云机场徐徐降落。王强和何小刚带领8名干敬,匆匆走下舷梯,坐上小车直奔广东省公安厅。
在会客室里,舒处长详细介绍了澳门警方捕捉史永华的经过后说:“刚才我同珠海通了电话,史在珠海公安局看守所,你们现在就提审。
广州到珠海,有几百华里路程,为了争分夺秒,王强一行顾不得休息,驱车直奔珠海。
一个蓬头垢面,面容憔悴,双眼布满血丝,趿着一双拖鞋的男青年步履蹒跚地走了下来。他见了王强就痛哭流涕地说:“我现在妻离子散,人财两空,对不起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