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依赖于他的她,真的会像她说的那样,手起刀落杀了他吗?
“自然备下了,本侯的岚儿人比花娇,定会让那撒金碧桃也黯然失色。”他毫不吝啬的夸耀她的美,边说着,边拍了拍手,便有丫鬟鱼贯而入。
侍女站成两排,前面的手中托着白银盘子上,放着各种珠花首饰,后面的手中是黄金盒子,有一白一粉两套华丽衣裙。
衣裙是上贡皇宫的极品云锦,大归汗国仅有五匹。
原先汗皇欲为皇后娘娘、燕王之母雪贵嫔以及司寇彦晞之母皇贵妃三人定制宫装,不想北辰烨回京,一气儿拿走了三匹云锦。
如今宫中所剩,也只能定制一套繁琐凤袍了,为此,雪贵嫔可是好一番大闹。
北辰烨自那日妖满楼见她,便觉得云锦与她甚是相称,便为其做了衣裳。
清尘郡主自然也来求了,她盼这桃花盛会可是好些时日了,定是要将自己打扮得倾城方休。
这个时辰,她该是早穿上了云锦,和司寇彦晞一同前往赛诗会了。
“桃花盛会就被称作爱神节,今日便被未出阁的女子看做最重要的日子,是以大都会盛装出席,乞求爱神赐予良缘。”北辰烨拈起一支金步摇,别在她云鬓之间,笑道,“岚儿可喜欢本侯为你备下的礼物?”
没想到这随手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却让洛青岚秀眉紧锁。
倏尔,她取下鬓上金步摇,又希冀的望着他,问道:“这些都是送给我的?”
“自然。”她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可女儿家不都是喜爱金银首饰的吗?
“那随我处置吗?”见他点头,她笑意更浓,把玩着他方才给她的那支步摇,道,“除了这支钗子,其余的都换成银票吧,小碗说,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银票是可以揣进怀里的。”
一众侍女闻言,纷纷跪了下来,额上冷汗涔涔。
主子赏赐,夫人不领情,那她们便是办事不利,都得死。
“下去吧,就按夫人说的办。”北辰烨无可奈何,原来他的小女人不是爱金银首饰,而是独爱金银。
众人虚惊一场,不疾不徐的退出满宸阁,刚出了大殿,就有个小侍女腿软,瘫倒在地,足见平日里对定北侯,是何等的畏惧。
“北辰烨,好看吗?”随意将步摇插在鬓上,歪歪斜斜的,洛青岚眨眨眼,笑问北辰烨。
“好看,岚儿天生丽质,怎样都是好看的。”撇开那昨日因早早犯困没有打散的凌乱发髻,还有松松垮垮的中衣,他的岚儿倒还是好看的。
“果然。”洛青岚拔了步摇,面有不悦。
“果然什么?”她突然变了脸,北辰烨不明就里,颇显无辜的问道。
洛青岚把金步摇放到他手里,出了内室,到梳妆台边对着有些模糊的铜镜打散发髻,语气淡淡的带些责备,道:“男人都是花言巧语,最会哄骗女子,其实两面三刀,处处留情。”
“岚儿何出此言?”北辰烨跟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的玉梳,轻轻地梳理着她如瀑的青丝。
他的动作很是小心翼翼,仿佛呵护着什么绝世的珍宝。
“是小碗说的。”她****与北辰烨走得亲近,小碗每每见她,都是一副悲悲切切的幽怨模样,总是要含沙射影的说些男儿不好的话。
其实洛青岚又何尝不知,世间女子从来都是应该矜持的,更知道了所谓的男女之防。
但那又如何?正如北辰烨所言,她无所谓世俗,她喜欢他的拥抱他的吻,为什么要去逃避躲闪呢?
明明喜欢想要却硬说不想,在她看来,这不是矜持,而是矫情。
北辰烨就不在乎这些,所以,她喜欢他,也喜欢和他腻在一起。
“果然。”漂亮的大手在同样漂亮的头发上有种相得益彰的融洽,北辰烨不得不再次在心中惊叹她的美,连发丝也是垂顺滑腻的,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你又果然什么?”在铜镜中看到他贪恋的眼神,洛青岚又有了那种微妙的感觉,很满足,也很欣喜。
现在的她,学会了享受这种像吃了蜜饯一样的滋味。
“果然,本侯应当给席连筹备婚事了。”趁早嫁了那个丫头,让席连好好调教一番,省得****在岚儿面前胡言乱语,影响他们“夫妻”感情。
洛青岚轻笑,道:“我猜想小碗定会逃婚,我会和她一起浪迹天涯。”
“那可不行,本侯会嫉妒那个丫头的。”北辰烨放下白玉梳子,镜中美人长发披肩,粉黛未施素面朝天,却眉目如画媚态天成。
“放心,在那之前,我会先杀……”话没说完,她就觉得心口闷闷的,说不下去了。
真的,一定要杀了他吗?
那她以后便没有了这个踏实温暖的怀抱,没有了吃不完的美味可口的点心,没有了在她耳边甜言蜜语的侯爷。
她似乎有些舍不得了,该怎么办?
“岚儿将本侯准备的衣裙簪花都换做银票了,那今日是否不去桃花盛会了?”他故意露出的遗憾神色,亦是魅惑人的。
他和她一样,只是着了中衣,因着极爱黑色,他的衣物几乎都是这个色,这中衣也是一样,没有杂色,纯粹的黑。
男人襟口微微敞开,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说不尽的倜傥风流,配上丰神俊朗的容颜,更是勾魂夺魄的迷人风姿。
原来,男人,亦可倾城。
而战神定北侯,却是武能倾城,颜亦倾城。
此时,他正是低头的姿势,黑发落下,与她的青丝像是融为了一体,缱绻缠绵。
洛青岚想到流风所说的结发,理应是如此了吧。
“当然要去。”她激动的站起身来,又磕到了北辰烨下巴。
男人捂着下巴冲她眨眼,颇有几分委屈地说:“岚儿可是不满意为夫这容貌,想要毁之?”
“北辰烨,痛。”洛青岚素手扶额,泫然欲泣。
“岚儿没事吧?是本侯不好。”北辰烨心疼的拿开她的手,露出那片微红的雪肤,轻轻呼了口气,紧张得很。
两人心中皆是百感交集,他知她是故意娇呼,实则并无大碍,但那光华流转的水眸盈盈一动,他便会生出怜惜。
她亦有些惊疑,睿智如北辰烨,哪会被她这么骗到。
两人面颊紧挨着,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感到对方的温度,那一刹那,洛青岚晕红了脸。
他道她是害羞,心动不已。
她只当是太热,无所谓的推开他。
“北辰烨,你只有黑衣吗?我们是去看花,黑衣如墨,定会大煞风景。”她带着几分嫌弃,说着还扯了扯他的袖子。
这天下,敢说他定北侯煞风景的,她怕是第一人了,应该,也是最后一人。
他可不就是只有黑衣吗?北辰烨点头,就见她皱着眉摇头道:“我不喜欢,换掉。”
她喜欢黑色,在幽迷雪域很难见到的极致的黑,可是小碗说,桃花粉腻如霞,黑衣,太沉重了。
北辰烨是她见过穿黑衣最好看的,可总给人冷厉的肃杀之气,黑衣与他,都太沉重了。
“一定要换?”北辰烨习惯了浓黑,那是最能掩饰情绪的颜色。
“小碗说,夫君穿什么该由娘子来定,你不听为娘的吗?”他时时自称做“为夫”,她便有样学样,自称“为娘”,实实在在的惊煞了定北侯大人。
谁家娶了妻子,当娘亲来养?
她到底是不谙世事,羽衣的记忆渐渐散去之后,留下的是真正不食人间烟火的妖精青鸾。
“岚儿,你当称为妻。”他耐着性子提醒道,虽然这样的她可爱迷糊,但要是在人前这般失言,定是要闹出笑话来。
“我知道啊。”她笑着说。
“那你为何……”
“占你便宜啊。”她语出惊人,慧黠之下,是一抹孩子气的纯真。
“北辰烨,那便是桃花吗?”
马车上,洛青岚着一身清新的绿衣,掀了帘子指着远远的一片馥郁芬芳的桃林,问身后的男人。
“嗯。”北辰烨声音闷闷的,为什么他也要穿着绿色的衣服?
虽然这深沉的暗绿,让他贵气逼人,也去了几分冷冽,多了几许明快,但这颜色会不会太轻浮了些,会不会如同他最是不喜的狂蜂浪蝶?
若非她在他更衣后高兴得主动献上了香吻,北辰烨绝不会穿得这般招摇。
唯一的慰藉是,她那身浅绿尤衬得她眸含秋水,肤如凝脂,随意一举手一投足,都是绝代的风华。
他看着赏心悦目,也有些自鸣得意,这遗世独立的倾城佳人,是他北辰烨的妻。
“李兄,诗会怕是开始了,你且快些。”
“知道了。”
马车边上,二人打马疾驰而过。
“诗会?什么诗会?”洛青岚回头,疑惑的望着衣着一新的男人。
“这个小碗也知道……唔!”一只黝黑的大手捂了嫣红的小嘴,小碗兴致勃勃的接话就被打断了,狠狠地瞪着黑大个子,不住的摇头挣扎。
“嘘!”席连一手驾着车,便又收回捂着佳人红唇的手在唇边比了一下,再捂住她刚准备开口说话的嘴,小声的说,“得罪了,小碗姑娘,主子说这一路上不准你说话,除非你和我……单独相处……”
话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声,越来越模糊,那张俊朗的脸也越来越赧然,越来越红润。
“唔……”一双黑葡萄般的灵动大眼,乌溜溜的,水汪汪的,就是瞪着人也是格外可爱。
没人晓得,这么个天真可爱的女娃娃,现在心里正骂骂咧咧的想要撕碎面前的黑大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