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军怒火中烧,阴沉着脸坐在办公室的大靠椅上。江建国局促地站在办公桌前,不时抬头怯怯地打量上司的脸色。
“局长,我们的人根本接触不到易少,张广泰这群人油盐不进,这一晚上过去了,不知他们已经弄出了什么名堂。”江建国迟疑了一下,愤愤不平地打破了沉默。
他是这一行的人,深知一晚上可以办多少事。
江宁地界上从未出现过公安厅绕开市公安局办案的先例,这次的事太过诡异了。
“胡媚也被抓了,方盛霆托关系想把她保出来,据说也无功而返。”江建国补充道。
易军眉角一跳,说:“方盛霆已经向郑书记提了这件事,可张广泰却直接把责任推到了省公安厅,说这是省厅的行动,结果出来前,他无权放人。”
嘶~
江建国倒吸一口冷气,张广泰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糊弄江宁市委书记郑潮,那可真的有点胆大包天了。
张广泰不是笨蛋,他敢于这么做,说明这次江宁之行就不会善罢甘休,或者对方捏了十分要命的证据。
“局长,他们的指控纯粹就是扯淡,居然说易少杀了红音,这不是天方夜谭吗?还有,省厅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失足妇女大动干戈?”
“况且,可易少与他们又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他们为何……”突然江建国怔怔地看着上司,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局长,恐怕他们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最终的矛头是指向你啊!”
他被这个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大跳。
易军阴沉如水,他又何尝不知道江建国所言不假,省厅这次的大行动恐怕是背后有推手,矛头是通过易凯指向他这个公安局局长。
可关键是他与省厅的人又没有过节,而且都是公安战线上的人,他们为何要来对付自己?
“建国,此事不宜再等,否则迟则生变。”易军凝重地说。
“是啊,可我们又插不上手,怎么办?”
“哼,江宁是我们的地盘儿,张广泰又如何,想来搅乱这一春江水,污蔑我儿子,我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我亲自出马,去会一会他。”
江建国已经明白了上司的心意,点点头,先一步出去准备了。
方盛霆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炽热的阳光从窗户中洒落进来,照在他的脸上,而钟原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良久,方盛霆转过身,说:“联系秦川,让他来这里,不,问他在哪里,我们直接去找他。”
钟原的眉头跳了下,方盛霆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次一样如临大敌了。
这些年,盛霆集团的生意顺风顺水,虽然有不开眼的人招惹,但基本上都被方盛霆轻易化解,可这次方盛霆分明嗅到了不寻常的阴谋味道。
如今,他竟然找不到办法破局,脑海中不由闪过秦川的身影,当初他信誓旦旦地说幕后黑手还会有后招,果然一语成谶。
方盛霆病急乱投医,想听一听秦川的主意,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小保安深不可测了。
半个小时后,方盛霆与钟原来到了凤凰小区,当方盛霆看到门口“凤凰小区”四个字的时候,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嘀咕道:“怎么又来了这里?”
“啊,董事长,你说什么?”钟原问道。
方盛霆摇了摇头,“没什么。”两人进入凤凰小区,朝着宁凡的住处走去,方盛霆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脏乱差,与现代化的新小区截然不同。
“物是人非啊!”方盛霆心头幽幽地叹息。
咚咚咚!
钟原敲响了房门,嘎吱一声,秦川开门,那滴溜溜直转的眼珠子从门后冒了出来。
“进来吧。”秦川指了指二手沙发,“请坐。”
方盛霆进屋扫了一眼,这房子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出了简单的旧家具,什么装饰都没有。
他的眉头拧了起来,从这个环境看出秦川并非有钱,可他为何要拒绝自己当初开的诱人条件呢?
方盛霆一言不发地坐在二手沙发上,钟原站在他身后,拧起了眉头,若说其他人见方盛霆亲自登门,恐怕会激动的无法自已,哪里会像秦川这样没心没肺,根本没有把他当重要人物,随便的不得了。
“喝水。”秦川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他刚从汉威宾馆回来,就接到了钟原的电话。
对于对方的来意,他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却不点破,镇定自若地搬来一个塑胶凳子,坐在方盛霆对面。
方盛霆端起纸杯喝了一口白开水,说:“小秦,昨天的事谢谢你,幸亏你处置及时,才没有让会所乱下去。”
“我拿工资,当然就做自己份内的事,不过从今以后,恐怕我就不能去会所上班了。”
方盛霆眉毛一扬,“怎么了?”
“会所现在有方大小姐执掌,哪里需要我们这些虾兵蟹将?”秦川轻描淡写地说。
“夜雪?”方盛霆不禁记起今天早上她自告奋勇去兰亭会所掌控大局,他答应了,可没想到怎么又与秦川起冲突了。
“小秦你说笑了,兰亭会所怎么离得开你呢?你这样的人才我可舍不得放手。你放心,夜雪那边我会去沟通,不过这几天会所暂停营业,你也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等这事过去了,你再回去上班。”
秦川嘴角扬了扬,不动声色。
见他稳坐泰山,方盛霆主动说道:“小秦,这次来是与你商量一件事,上次你的分析全部应验了,这次对方有备而来,来势汹汹,你觉得我们应该怎样应对?”
秦川双手抱着脑袋,向后一仰,靠在墙壁上,说:“董事长,你这可问错人了,我只是一个小保安,哪里知道什么对策。”
“呵呵,你还和我打哑谜,你的本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方盛霆讪讪地笑道。
钟原剜了秦川一眼,心底冒出两个字:“装逼!”
“董事长,你真的找错人了,我无能为力呀,你在江宁这么大能量,肯定可以摆平这事的。”秦川依旧不松口。
钟原皱起了眉头,说:“秦川,董事长一般不求人,你若是这次帮了忙,以后肯定会有你的好处。”
秦川暗笑一声,故作无奈地耸耸肩,“我当然想帮忙了,你看我这房子,这么破,连家具都是二手,哎,我这是有心无力呀。”
方盛霆灼灼地看着他,暗叹口气,他当然不信秦川的话,可既然对方抵死不认,那他也没有办法。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不过若是你想起什么了,请联系我们,我们先走了。”方盛霆神色黯然,站了起来。
秦川暗自撇了撇嘴,“真不上道,还是生意人呢,我都说了我这么穷,你都没一点表示,拿点钱出来让我添置一下家具。”
他却是误会方盛霆了,方盛霆一直认为他是一个视钱财如粪土之人,所以并没有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若是胡媚在此,恐怕立刻就会识破他的小伎俩。
见二人走到门口,秦川眼珠子一动,暗叹口气,这两个不知人情世故的家伙,算了,便宜你们了。所以,故作随意地说:“我记起来以前看过的一篇古文,其中有句话好像叫做‘醉翁之意不在酒’,哎,没读过几年书,真是笨,什么都记不住。”
“醉翁之意不在酒。”方盛霆一怔,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秦川,却见他懒洋洋的端起水杯吧嗒吧嗒地喝了起来,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于是一扭头径直离开了。
“董事长,他的话很有深意,似乎他知道点什么。”钟原一边开车,一边狐疑地说道。
方盛霆点点头,“他肯定知道我们不知道的事,只是他口风太紧,他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不过他最后一句话却极富深意。”
“醉翁之意不在酒?”
“对,我们被敌人的表面的虚招给蒙蔽了,你想一想,张广泰回复的话,他们是来江宁查红音的命案,并且直接点出易凯是凶手,还抓走了胡媚,这是一箭双雕之计,对付我与易军。”
“对付我的话,还说得过去,毕竟我一直怀疑这是仙境会所在背后捣鬼,你也查出来了,仙境会所有省城黑道的背景,那他们与张广泰沆瀣一气也就说的过去。仙境会所要对付兰亭会所,从而在江宁站稳脚跟,但他为何会招惹易军这个地头蛇,毕竟仙境会所今后要在江宁发展,还需要仰仗易军的关照。”方盛霆自言自语似的道出了自己心中的所有疑问。
钟原眨了眨眼睛,说:“有没有可能是是想直接把易军给踹下局长的宝座,然后让人取而代之?”
方盛霆眼睛一亮,看了钟原一眼,“我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这才是对方最终的目的,踢掉易军,然后仙境会所在江宁才算是真正的站稳脚跟。可这里是江宁,即便易军下台,那后面继任之人也必定会牵动各方的神经,何人在此事上可以说上话?”
钟原看了方盛霆一眼,下意识地说:“新来的市长李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