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八百年前,大云太祖十八从军,八十乃以浩荡之势扫定天下,立国大云,至此才有大云帝国六百六十年江山社稷。一百四十年前,十方诸侯并起,置皇帝于傀儡,各自割据征战,开启诸侯争霸时代。
此十国为大真,大契,大魏,西竺,大崝,大越,大燕,南汉,大津,还有大吴。
前四国物阜民丰,国力强盛,后六国稍弱,却也铁骑十万,如狼如虎。
然而,二十年前,大契、大魏、西竺三国交界有豪强揭竿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城略地,席卷三百城,立国大夏,号称八千万民,鼎盛之极。
至此,十国变十一,争霸更加扑朔。
……
大夏国,东莱城外。
郁郁葱葱的树林间一条黄土小道蜿蜒向远方,直至消失在视野尽头。
清晨时分,一辆马车徐徐行来,速度颇慢,就连车上旗帜都难以摇动,拉车的驽马难得有这么轻松的时候,硕大眼眸偶尔乱瞄四周,像是观光的游客,而车上的年老车夫更是抱着鞭子打起了瞌睡。
马车外悠闲自得,而马车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个四十多岁颇有威仪的中年人紧锁眉头,目光放在身侧躺着的少年身上,带着几分忧色。躺着的少年身缠绷带,除了一张脸外,几乎所有地方都被白素包裹,下面隐隐有些红渍,一张刚气的脸颊上全都是纵横狰狞的横肉,显然是疼得极了。
在车厢的另一角,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抱剑而坐,俊俏的脸蛋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如墨黛眉下,眼脸已经开始打架。
“师父,有我们七星楼奇珍小玉丹在,这小哥儿想必已经无碍,您还是休息一会吧,这儿有弟子守着,不会有什么事的!”少女用力揉了揉眼睛,待清醒一些后,看着师父,认真说道。
少女这副娇憨之态,看的中年人欣慰非常,“玑儿有心了,师父不累!”目光依旧放在少年身上,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叫做玑儿的少女叹了一口气,道:“师父,这一趟大夏之行没想到会如此凶险,就连楼中的高手也都全部折损,要不是这小哥儿意外出现,打了那邪恶巫人一个措手不及,怕是就连玑儿也会遭遇不幸……”少女黛眉微蹙,“只是看小哥儿衣饰,明显非富即贵,想来应该是大夏显贵之后,他若是不醒,难道还要带着他回七星楼么?”
“可是,宗主不是严令不得与大夏产生联系吗!”
少女说的委婉,其实,要不是这昏迷中的少年突然出现,便是自己也要折损在那里,中年师父心中苦笑,这一次本是为了追查血屠七星楼外三个村庄数千人的巫人,没想到竟然被巫人发觉,反而设了一个局,让他们陷入。
要不是这少年意外出现,他师徒二人的下场也只能是含恨。
“他若是不醒,带回七星楼便是,想来你师伯也会原谅,只是为师担心这小哥儿醒不过来!”中年人心里发苦,年轻时候定然十分俊朗的面容上,也随之多了几分疾苦。
“怎么会……”少女若有所悟,愕然捂住檀口,喃喃道:“师父是说,这小哥儿也中了巫术?”
南方偏僻边疆,有一种人叫做巫人,擅长灵魂攻伐之术,寻常人若是中招,可谓九死一生,眼下这少年竟然中了巫术,其下场几乎可以预见!
师父微微颔首,“你当那巫人只有那么几分本事?他所持的木杖叫做巫杖,只有境界高明的巫人才能持有,要是全力施展,就连剑侯都未必能承受得住!”
修剑境界分为剑士,剑师,剑将,剑侯,剑宗乃至剑君,剑王等等,每一境界又分为九品。
剑侯强者,哪怕只是一品,在千人军中都可以横行无忌。
甚至,就连这位师父也不过是九品剑将而已。
少女心中发凉,看着少年尚且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容,愈发不安。
安静的马车行向远方,默默然中不知转了多少次方向,却不知道少年的命运是否也是如是……
少女和师父交流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始至终都有一个听众在倾听。
几乎被少女师徒二人判定为活死人的少年,其实一直都在倾听,他现在的状态十分诡异,像是被囚禁在了一个牢笼中,和外界彻底失去了联系,能听能闻,却连最简单的抬眼皮都做不到。
也许,他真的是个活死人。
少年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平静下来,他竭力的回忆以往的一切,可是悲哀的发现,他竟然忘掉了以前的所有,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家乡何处,甚至就连自己是男是女,都是从那一句小哥儿中听出来,而且奇怪的是,他并不知道男女都意味着什么,可是在听到小哥儿这三个字的时候,本能的就冒出了个男字。
值得庆幸的是,他还记得两个字——“张忆”,想到这两个字的瞬间,他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名字,可是除此之外,脑海里空空如也,什么也不知道。
他现在受困的地方,似乎应该叫做意识空间,因为他能看到自己的灵魂。
姑且称之为灵魂吧,那是一个闪烁金光的奇怪野兽,有些修长,似乎是蛇,脑袋却比蛇更威武,不要追究蛇到底是什么,和男字一般,张忆只知道本能的就想到了这个字,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
或许,称呼自己的灵魂为野兽很不恰当,但自己的灵魂不仅长得像是野兽,而且也正在做着野兽的行动:它正趴在一团淡黄色气体前,像是老虎撕食山羊,不断将淡黄色气体吞噬进肚子里。
而每一丝淡黄色气体被吞噬,张忆都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颤动一下,那仿佛从灵魂最深处的舒爽感,甚至让他暂时忘记了当下的困境。
意识空间没有年月,张忆只觉得,自己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味道,但自始至终都有一道馨香和一道偏于檀香的香味伴随,他知道,这应该是那对师徒。
最后,他来到了一个窗外有鸟语花香的房间,之后再没有离开过。
显然,这应该是到了所谓的七星楼了。
这段时间里,张忆所有的乐趣就是倾听四周所有的声音,甚至,他还从师徒乃至其他照顾他的人口里,知道了许多许多的消息,比如什么巫人,再比如什么大越国巫人众多,甚至国宝大越珠有种种威能等等。
当然,张忆更多的时间却是在研究自己的灵魂,唔,就是那胖乎乎的小蛇了。
吃掉了所有的淡黄色气体,小蛇一度变得团呼呼的,这时候,张忆只觉得自己有些涨得慌,像是吃多了,幸好每过一段时间,他的肚子就小一分,而身子也就会长大一分,在长大的时候,会有一种发自骨髓的疼意,和它比起来,身上受的伤那简直就是小意思。
不过,每一次长大之后,那一种或许应该称之为强大的感觉,也着实让张忆欢愉了一把,心情欢快的他就在意识空间里,一圈又一圈撒欢,不得不说,他已经开始适应蛇这个特殊的角色。
越是接受这蛇身子,张忆越是觉得这“蛇”身子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比如,每一次深度融入这蛇身,他的意识里都会闪过一段文字,一段极度晦涩的文字,可惜哪怕是一个字他都不认得,倒是这具蛇身子在文章闪过的时候,都会兴奋非常,隐隐的还在发生什么奇特变化……
又是一段很长很长时间过去,张忆正摇尾摆头,在意识空间游逛,忽然一股悸动涌上心头,下一刻一股巨大吸力产生,他的身子瞬间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