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被圈在郑记窑场,恢复生产谈何容易,这些人中最高级的工匠也就是和泥、晾坯、光盆的,掌桌的,烧窑的大工匠一个都没有,现学不要说十天八天,就是一年半载也出不了手,这还得有师傅在跟前把关,何况现在没有师傅。
转眼就是七天过去了,小头目向蒙得喀禀报,说窑场里连一个盆坯都没有做出来。蒙得喀不相信,他说这些人五彩陶器做不出来情有可原,连个盆坯都做不出来这不是消极抵抗吗?
蒙得喀来到了郑记窑场,一看鼻子都气歪了,只有一堆和好的陶泥在那堆着那,只有一盘轮子上有人在做陶坯,但是轮子一转陶坯就耍圈,根本就不成形,再看其他人都是躺着歪着的,唠嗑扯淡的,都没有做工,陶坯不出来没活干那。但是蒙得喀哪懂得这些,这些人吃饱了喝得了在这消极怠工,就是对他的不尊,就是就对他的抵抗。蒙得喀气撞顶梁,来到几个坐着的人跟前,不由分说咔咔两刀,两个人的脑袋就掉了下来。其它人见状吓得四散奔逃,又都被兵丁们赶了回来,人人都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不敢正眼去看蒙得喀,只觉得这是个恶魔站在面前。
蒙得喀也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看着面前这些人,他越是这样地瞅,那些人就越是被吓得哆嗦成成一团,蒙得喀也越是觉得这是一堆待宰的羔羊,他一个一个地看着,现在他并不是觉得哪一个不听话,而是看哪一个不顺眼他就是一刀下去……也许是蒙得喀看得累了,也许是他觉得杀人也不能够觉得快活,或者是想起来其它什么,反正是他把刀插回了刀鞘,恶狠狠地扔下一句,你们都给我听着,明天要还是做不出陶坯,他们两个就是你们的下场,说完上马扬长而去。
在蒙得喀的身后是一片哭声,这两个人死的怨那,还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错,脑袋就掉下来了。经过和兵丁们的哀求,得到允许把两个死者的尸体拉回家去埋葬。正是利用这个机会,几个跟回去的人就悄悄地把发生在窑场的事情告诉了家人,并且让他们就在当天夜里赶紧逃,什么家呀,财物呀,啥都别顾了,只顾命吧,并且再三嘱托,把所有在押人员家属都通知到了,否则就会有血光之灾。
当天夜里回家埋葬死者的几个人回来了,并且带回来酒肉请监视他们的兵丁吃,监视这六七十人的兵丁也就是五个人,他们知道这些老百姓也都没有什么能耐,在这里集体吃住,集体上工,根本就没有逃跑的理由,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今天蒙得喀竟然上演了这么一出丧心病狂的戏,这些兵丁也是十分反感,一时间做不出来陶器就慢慢地学呗,也不至于杀人那,现在把人杀了,就酝酿了不安的因素,这些人能死心塌地地给你做陶器了吗。
喝酒的时候几个民工就跟兵丁们说,今天蒙得喀将军动怒我们实在是不理解,我们并不是诚心地怠工,实在是不会做,也不知道蒙得喀将军说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哪位兄弟能跟将军说上话,让将军多宽容我们一些时日,也免得明天再有兄弟涂炭。
没有想到的是,几个兵丁异口同声说,这个蒙将军脾气火爆异常,谁敢上前求情,一个句话语不周,他是随脾气使性子,让你掉脑袋就是眨眼之间的事,他的话既然是说的出来,事就做得出来。
几个民工听了直惊得面面相觑——
几个陪酒的民工对五个兵丁极尽殷勤,夹肉把盏,让几个兵丁喝的兴致盎然。平日里兵丁们在偏将、头目们的眼皮底下,一个个就跟避猫鼠似的,垂手立站的,谁恭敬他们那,现在有人如此恭敬实在是难得,再说面前也就是几个土鳖的老百姓,根本也不用放在眼里,什么能耐没有,又不敢乍刺,如有不顺尽管杀戳。几个兵丁是放开量了,尽情地喝酒,尽情地吃肉,他们心里话不吃白不吃,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不知不觉的一坛子酒就要见底了,五个兵丁喝的没有一个舌头不硬的,没有一个说话不走板的,一个个流淌着哈喇子,相继地歪倒在桌子旁。
几个陪酒的民工看到丙丁们都醉得睡过去了,赶紧离席去给其它的民工们报信,说兵丁们都醉过去了,我们赶紧跑吧,不然到了明天就擎等着送死了。这是民工们策划好的,也不敢整出动静来,只是都悄悄地溜出了郑记窑场,去城外寻找到家属,四散逃命去了。
直睡到天光大亮,五个兵丁还都没有醒过来,又有几个兵丁来换岗,到这一看情况,就感到了不妙,急忙到工棚里去看,哪还有民工的影子,这些换岗的兵丁不敢怠慢,急忙去禀报了蒙得喀。蒙得喀听报,嗷唠一嗓子,真是作死!提到上马带着一百兵丁就奔了郑记窑场。到这一看正如兵丁的禀报一样,他登时气的五雷嚎风,向着醉酒的五个兵丁抡刀就剁,可怜这五个兵丁就在睡梦中到阎王那里去报到了。
蒙得喀到窑场巡视了一圈,好吗,空空荡荡,一个人影没有。他哪能甘心,立即派出三队人马,到城外搜寻,抓到逃跑的民工就地殊杀,一个不留。蒙得喀也是气蒙了,不留人谁干活呀。蒙得喀不想这些,只想到解恨。
三天的时候,三队兵丁都回来禀报,只搜到了十二个逃跑的民工,连同家属已经殊杀了,其它人没有搜到,百里之内的村屯里都搜遍了。蒙得喀怒气未消,却忽然感到心虚了,这倒不是他惧怕蟾城的百姓,是他想到了如何向皇上交差。副将之死可以编造个理由来搪塞,可是郑记窑场怎么交代,皇上就不等着开工吗!就算是把五彩陶鼎献给了皇上,可是皇上会十足吗?郑记窑场开工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呀,可是现在郑记窑场黄摊了,不要说大工匠,就连和泥的人都没有了,这皇上能答应吗?皇上在灰心丧气之后会做什么?蒙得喀想明白了,人这颗脑袋长着难——得经过千辛万苦……但是掉下去容易——就是一句话的事。坐以待毙,那不是傻子吗!
蒙得喀忽然下令,让兵丁们到各家各户,以搜查逃犯为名,将贵重物品全都抢到王宫里来。兵丁们得意了,没有这个命令他们还偷偷摸摸地抢掠,现在偏将发令,那就大张旗鼓地抢吧,至于交不交到王宫里,那就看情况了。
蒙得喀的手下兵丁这样抢掠,其它的偏将觉得这财物也不能都归了你蒙得喀呀,你吃荤的也得给我们留点素的,于是也命令手下到各户去抢,也不管是哪类的东西,只要能值些钱就拿回来交给自己。
这下子蟾城的百姓可遭殃了,一万多兵丁在蟾城里是抢的冒烟起,岂止是鸡飞狗跳,大人、小孩哭嚎之声从早到晚终日不绝,兵丁们看到哪个人不顺眼就是一刀,各家各户的屋里、院子里、街道上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兵丁们就将蟾城翻了个底朝天,蒙得喀和几位偏将忙着整理抢来的物品,贵重的留给自己,稍差的分给小头目,再差的就分给兵丁,兵丁们也都满意,他们知道自己已经留了后手,不能都交给当官的,说不定啥时候瞅准了机会,就会起了货物开溜,何必在这当兵遭这个罪。
当兵的心里这么想,他们不知道蒙得喀是怎么想的。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兵丁们按部就班来操练,接受命令,奇怪的是不但是有几个小头没有到场,就连蒙得喀也连个影子也没见。剩下的几个小头目猜不着原委,就相拥着忐忐忑忑地向蒙得喀的住处探望。这一望令他们大惊失色,屋子里根本没有人,几个人到屋里去寻,不但蒙得喀和几个心腹头目不见了,那些贵重的物品也都是一干二净了,就连总是放在蒙得喀卧室的五彩陶鼎也不知了去向。
几个小头目当下断定,这是主将协了贵重物品,把它们撇下跑了。几个小头目嚷嚷着骂开了,有用吗?树倒猢狲散,好在他们庆幸自己多留了心眼,都留下了后手,现在好了,用不着背着长官了,都公开地起了赃物,四散奔逃吧。留后手多的逃了,得到外捞少的不甘心,他们还没有过够欺压百姓的日子,所以大部分的兵丁还是留了下来,加入了其它三位偏将的队伍。
现在只是惨了蟾城的百姓,从城破之日到现在,人已经是死伤无数,家徒四壁,本来是美好的日子,晨起蟾音鼓响,日落收工而息,现在是日出无鸡鸣,日落无狗吠,户户断炊烟,田田无犁作,蟾城成了一座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