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斑斓的金秋给整个河谷镀上了迷人的色彩,离开乌玛尔江的日子到了。为了让兄长安心回乌鲁木齐养伤,十四阿哥主动请命留下驻守。
“八哥放心,我定会守住八哥这番心血。” 十四阿哥说到“心血”这两个字时,眼中烁着不忍,下意识地低下头。
这二字,更让福晋听得心中一酸。那日在乌鲁木齐城门外,亲王身披战袍头戴金盔,挺坐于白马之上,是何等的风采。而如今的他,却已形容消瘦,满面憔悴,饱受着伤痛折磨,即使在侍卫搀扶下,仍然步履艰难。
“十四弟,有你在,我自然是放心的。” 亲王脸上浮起温和的笑容,眼里更是含了一丝爱怜。
听到他这样说,她不觉又开心起来。策零走前说过,亲王的伤势严重,留在此地难以好转,实在需要回乌鲁木齐医治休养。虽然他早就答应回去,却日日军务缠身,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一天,十四阿哥也将此处一切接下,他终于肯放心回去了。
乌玛尔江在春天是红色的,到了秋天,江水重新变得清澈,两岸的树林,金黄,橙红,翠绿,各色相间,构成一幅梦幻般的图画。原野上远望去,却是淡淡的紫色,天水之际,隐隐有薄雾缭绕。。。
马车沿着江边这动人的秋色渐渐南去,福晋心头竟有了一丝莫名的离愁。
“我们还会回来的。”身边他那温柔的声音悄悄响起。
她抬起头,他明亮的双眸,正向她投来一波波动人心弦的爱意。
想起来时那一路的揪心,此刻心中幸福的感觉,更是顿增十倍。她扑进他怀里,却听到他轻声低唤。
“小仙子。。。 我的小仙子。。。 ”
她抚摸着他的胸口,忽觉那夜他说想得生疼,只怕并非玩笑,而是真话。她坐起身,抱住了他的脖颈,目不转睛地凝望着他,在他眸中,她看到了。。。
那是他真实的想念,在那许许多多分别的日子里,在生死危急的关头,在不惜自身护卫她的时刻。。。
那份真真切切的想念,那份深入骨髓的想念,那份无法抗拒、再难压抑的想念。。。
她不觉轻轻抚摩着他的面庞,手指柔柔触摸着他的眉心,将那心痛的紧蹙,一点点细细抚平。。。
他垂下眼,侧过脸来吻她的手,许久以来紧绷的身心,在这一刻完全松开了。。。
有多少次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沉入爱彻头彻尾的思念。又有多少次他接受了使命的召唤,强忍着痛苦抛开心中情丝,负起顶天立地的承担。
这一刻,他真的累了。
她抱他躺在她怀中,轻轻将他的伤腿搁平。马车的颠簸牵动着他的伤处,疼痛一阵阵侵袭着他的意志,疲惫的他渐渐合上了眼。
望着他虚弱的神情,她无法想象,那些日子里,他如何能拖着伤腿一路进军?又如何能忍着伤痛完成五百里的冲锋?她私下里问过贴身侍卫,他们只能闪烁其辞。苏罗门没有向她隐瞒实情,但神医并没有上过战场。
她不觉苦笑,战场上的他,神医看不到,却早在她梦中。她不用亲临,魂魄里的感觉,却将她那颗担着的心,压得沉重无比。
此刻她的心情,岂是“心疼”二字这样简单轻巧?
不过,他睡着了,在她怀里甜甜地睡着了,她心中也不禁生出些许甜蜜。他这会儿的心里,一定非常快乐,这可是她带给他的快乐。能让自己最心爱的人快乐,难道不是快乐最确凿的定义么?
这个男人是那么地爱着她,总是爱到让她想象不到的地步!而她又是多么地爱着他,总能爱到让自己惊讶的程度。这许多天,她经历了太多,生子,千里探夫,乃至入魔入幻。。。 她早已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惟有紧紧抓住心底最深处的那份悸动。。。
“小仙子。。。 ” 他在梦中轻唤,她低下头,柔柔吻着他的唇。他并未醒来,仍是闭着眼,却眉间舒展,似乎现出一丝柔和的笑意。
“胤禩,我亲爱的你,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 她望着睡梦里的他,心底那压了不知多久的话,便情不自禁地吐露出来。
“我多想永远这样抱着你,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地方,那里,你不再是王爷,我也不是侧福晋,只是你和我。即使你做了皇帝,我做了皇后,我还是只要你和我。。。 那时,你才真正是我的,我的胤禩。。。 ” 说到这里,她不觉两腮发烫,羞愧地摇摇头,似乎要独占他的名字也是一种罪过。
她望着他轻轻闭上的双眼,那两道美妙的弧线,静静地温柔着。她心中涌动,低声急急诉道:“那样,我就不用和全国人民分享你了,你也不用高高在上,我还得朝你跪拜,相爱的两个人,一个对另一个磕头,那多滑稽啊。。。”
说到这儿,她连忙一捂嘴,按住了差点溢出的笑声。她看了看怀里的他,睡得正香的面容,真叫人忍不住要好好亲亲。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放弃,心爱的人实在太累,好不容易打个盹,若真把他弄醒,她可就舍不得了,依旧会心疼死的。
“不过,” 她望着他的龙眉凤目,又叹了口气。“你是君王之相啊,不做太可惜了,我也不能太自私,我可不想做历史的罪人,让人们把我和妲己归入一类。”
她陷入了沉思,那些遥远的美好梦想,还不知何日才能实现。如今她还是乖乖做好她的侧福晋,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看他现在这样的身子,以后还有那么多大事要做,不赶快好起来怎么成?
他轻哼了一声,她低头看去,那两道美丽的弧线正慢慢绽开。
“不舒服么?” 她心疼地问。
“不碍事。” 他轻摇了摇头,含笑双眸却瞄在了她脸上,眼里除了那熟悉的温柔爱意,好像还有着什么。
“不舒服可不许再瞒我。” 她柔声嗔道。
“扶我一把。” 他说着便努力要坐起来。
她小心将他扶起,却见他眉头紧紧一蹙。
“扯疼伤处了?”她连忙替他揉着伤处。
他却只是发呆,愣愣地注视着她。
“你真想要的,我也会给你。” 他这没来由地的一句话,倒叫她不由一怔。
她傻傻地凝望着他,好一会儿,才说:“我要的,你全都给了。”
他双眸一闪,微笑着摇头。
“小仙子。。。”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头,一字一句全是疼惜。“你。。。 竟也拿虚言假语唬弄我。。。”
“我。。。 我怎会。。。” 她结结巴巴地申辩着。
“你只是不想做狐精罢。” 他唇角一扬,满目笑意,用力将她一抱,搂在胸前,再用两片柔软温暖的唇,把她那满口圆圆的诧异,给罩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