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官红玉睁开眼时,不知什么时辰,外面已是艳阳高照,透着冬日里特有的暖。
许是听到她起身的动静,红拂开门进来,后面跟着芸曼和云珠,手里端着洗脸的木盆和漱口用的茶盏一应物品。上官红玉随着她们的顺序依依洗漱,红拂见她精神了许多,开口道,
“小姐,您可吓死红拂了,早前来喊起,喊了好几声您都不应我,我赶忙上前探视,祥看之后方知您是睡太熟的缘故。”
上官红玉在梳妆前端坐定,和颜悦色道,“好久没有走动了,昨儿个一下子走太多,有些疲累,所以想多贪睡一会。曼儿,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红拂听罢,心里是各种佩服自家小姐拉关系的本事,昨前个还姑娘姑娘的呢,今早起来便成“曼儿”了。忍着笑意抬眼看看芸曼,便见她明显的怔了一下。
芸曼有些摸不着情况,恭敬地应道,“早间并无什么要事,王府也不要求各院里的主子们必须要什么时辰起。”
上官红玉坐在妆镜前方,点手指沾了上好的茉莉花汁在面上慢慢地磨着,问道,“你家主子可说了我午后有安排没有?”
芸曼答,“主子说,接下来三五日的时间里,侧妃可随意出入王府。主子希望侧妃每日都能到织造局里走走,多熟悉一些局子里的事务,与兰佑执事学习账目管理与谈生意的窍门,之后再和缂丝师傅沈子蕃了解些缂丝工艺。”
上官红玉听罢,便无意外,和颜的与她说道,“那就定在每日用了午膳之后的一盏茶后出门,我不惯午觉。那时出去,天气也温和。”
既来之则安之,大概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了。毕竟,自己此时,而且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住在这王府,以这里为她可安稳的一席之地了。不管将来如何,如今也该慢慢的去适应这些无迹可寻变化莫测的时局。历来一个稳定的政局下,总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厮杀,不见硝烟战火只闻夜末血腥的诡异。
午膳过后,上官红玉用了一盏茉莉清茶,便出门去“苏缂织造”了,今日,跟她出门的除了红拂,婢女换成了云沙和云华。上官红玉也不多询问,他们几个谁都一样,身手已经足够保护她周全。
王府主院。
主屋后方的大楼阁上,雕栏屏壁,奢华宽敞,更紧要是冬暖夏凉,很是舒适自在。故此名曰“清温雅居”。
雕栏轩窗下,立着一个身材欣硕的男子,一身锦缎青衣。高束起的白玉发冠下,散下的青丝顺滑发亮。日头里,周身散着温润如玉的气息。他身后的的桃木桌案前方,有两女一男,正恭恭敬敬地立着回着话。
黑色劲装男子道,“主子交代需要兰州做好的安排已经妥当了。但是…始终没能把出卖穗园的执事明风抓住,他现已被太子的人保护起来,正在送往京畿的路上。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子责罚。”男子说着,便跪地请罪。
窗下的男子并未生怒,依旧平淡如蕴,“跑了就跑了,你起来吧,此事不怪你们,是我大意了没有听淸廖的劝诫,他已提醒过多次,说明风有些不同从前了,可我顾念到明风同我同窗伴读的情谊,这么些年也一直护卫左右的情分,我再三給他机会,可终是未能让他清醒。”
此时,轩窗下的青衣男子回身,步到上方的桃木案边坐下,方才看清容貌。
冠面如润玉,墨眉晗剑锋,目光皎洁温润,鼻翼挺拔感性,唇线蜿蜒优美,即使过去长久在外征战,肤色依旧白皙不染黄尘,依旧尊贵而温润。王府里的人,没有谁不承认自家主子是真真切切的美男子,完全不同于别家那些个目光狠厉语气粗狂的将军们。他们的主子,即使在战场上都是温润的。只不过他做过的事嘛,就没他外表看着这般温和了。
这身着青衣的人,便是这惠和王府的主人,纳兰长寻。
劲装男子起身,接着说道。“主子,廖清大人还让属下禀报主子:二皇子在江浙蜀州一带有庞大的玉石瓷器等生意,而且与当地官员都有较大的牵扯。但这些都不要紧,二皇子还在蜀州雀兒山中,建了个规模相当巨大的军火库和军事训练基地,位置极其隐秘,听回禀的人说是在雀兒山山肚子里,仅仅四五年的时间里,训练出的暗卫杀手已过万,而且这些杀手的身份都极其隐秘,基本无从查起,有半数混迹在京畿已数年时间,和京城的平民并无一二。”
纳兰长寻淡笑着说道,“慕容未还未满十九,没想到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城府,太子慕容申那点本事怎敌他万一。只可惜咱们的皇上可不太喜欢过于聪明的人,要是这儿子养不乖可就没什么好下场了。你传信给廖清,让他处理完兰州的事情,转去蜀州一趟,想办法亲自混进慕容未的那个土匪窝里瞅瞅去,我想要几个有脸面的人员名单,虾兵蟹将的就让他自己留着吃。另外让他自己多谨慎些,别到时候又让我去见他被五花大绑的笑话。”
劲装男子应了声“属下领命”,便退出门下楼办差去了。
纳兰长寻看了眼立在下方的两个女子,边拿起案上的帛书,便问道,“上官红玉出门去了?”
芸曼答是。他又问,“今日她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没有?”
芸曼答,“没有特别不寻常的,只是玉侧妃今日特别亲切。”
听罢,纳兰长寻淡然地说道,“大概昨晚吃了‘定心丹’的缘故,你们且用心伺候,她的要求都可满足,只是注意着别被她糊弄了才好。这几天,你们依旧跟着她到织造局里熟悉日常,告诉兰佑,不要有什么保留,织造局的事务大可放心交代她,必须得把她拉上这条船。上官席应该还等着你们的玉侧妃给他带点什么惊天秘密呢,但在这之前,先把小狮子养顺毛一点,套着那头老狮才容易。”
纳兰长寻接着又说,“还有就是,派人去查查东市紫钗阁的背景。”
芸曼听罢,答“谨遵主子吩咐。”接着道“奴婢告退”便也退出厅屋去了。
见最后一人,纳兰长寻没有急着说话,而是将手指自然地轻点着桌案,放下书帛,合上双目,长长的睫毛下,容颜似一弯明月,却看透不心思。片刻,才开口问道,“南边信使可有来信?”
案下方立着的女子答,“有,信上只写了四个字:不得有子!”
纳兰长寻听罢,慢慢地张开双目,淡然道,“看来他们还是不会放过她。”
婢女听完,恭敬的问,“主子可要给他们些警告?”
沉思半暇,纳兰长寻道,“你给南苑的兼颜带句话,让他好好伺候伺候向国皇家的上江商队,别再叫他们有赚有回来去自如顺风顺水的!”
婢女领命“是”,就退下了。
屋厅,就留纳兰长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