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上官红玉感觉有人在轻轻地摇晃自己,伊时伴随着轻唤。恍惚以为自己还身在相府,感觉头也是晕乎乎的,不想睁眼。
“小姐,小姐,小姐,”轻细的唤声依旧。
上官红玉认得红拂的声音,便懒懒地道,“拂儿别吵,我再睡一小会儿。”
“小姐,您还是快起身吧,拂儿有话同你说。”红拂的声音不知为何比往日轻细了许多,感觉有些兢兢措措的,说话间探身扶起上官红玉。
上官红玉拗不过她,使了劲儿地睁开眼,迷蒙蒙地望着面色赫然的红拂,扶着额道,“怎么了拂儿?”
“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倒跟没事人似得,你好好睁眼看看。”红拂更是着急了。
上官红玉放眼望去,一室的喜红。
只一瞬间,所有的思绪都回拢了!这不是丞相府的西阁,这里是惠和王府!昨日本是要被送进宫的她却被错送到了惠和王府!
自己怎么就迷糊地睡着了呢!
对了,幸得红拂来了,得让她赶紧回去同父亲说这事!
可是,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
是了,红拂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自己进宫,颌惜说了随后才会安排她进宫的,这会儿她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拂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上官红玉定神问道。
红拂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从边上拿起一个卷轴道,“小姐先看看这个。”
上官红玉看到背面有圣旨和金龙刺样,有些奇怪,试探道,“圣旨?”
红拂湛湛地点头道,“是。”
上官红玉缓缓地敞开卷轴,这不是皇帝之前封自己为玉妃的圣旨么?上面写的依旧是上官三女上官红玉的名字,再细细一看,后面写得却是‘赐婚惠和王,为惠和王侧妃’!
难道是自己一开始就看错了,自己原本就是赐婚惠和王的,可那日徐公公唱这圣旨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听得真真切切的,转瞬间这道圣旨竟然变了天地!
上官红玉一时间已经没了思想,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红拂。
红拂亦不知所措,忐忐忑忑地看着她道,“小姐,相爷让拂儿给小姐带几句话。相爷说:皇上的圣旨是永远不会错的,既来之,则安之。”红拂看着上官红玉越来越冷的面色,顿了顿接着道,“那日宣错了旨的那位徐公公听说已被皇上处以极刑了。”
上官红玉冷笑,是啊,圣旨怎能错,错的只有人而已!
一夜过去,睁开眼一看,天已经变了。
红拂看着凝眉思索着的上官红玉,轻轻问道,“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即使如此,也好,自己本就不想进宫去,现在所有人相安无事,自己又和乐而不为呢。
想罢,淡然一笑,道,“父亲既然说让我‘既来之,则安之’,那我们就安安心心留在这里,安安分分地做我的惠和王侧妃。”
红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道“是”。
上官红玉起身更衣,自己初来,不知这惠和王府的规矩,须得有人来说明了,免得生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来。
“她们呢?”上官红玉由红拂扶着往梳妆前走去,随声问道。
“小姐是指站在门外的那四个婢女?”红拂问。
“嗯,你去让她们进来,我有话问她们。”上官红玉吩咐道。
“好,拂儿这就去。”红拂把上官红玉扶至妆台前的圆凳上坐定,便应声去唤她们去了。
很快,四人跟在红拂身后步调规矩有序的进来里屋,走上前齐齐跪地,齐声道,“玉侧妃。”
上官红玉突然觉得自己像几十岁的老人儿似得,被她们唤得浑身不舒服。
“姑娘们都起吧。”上官红玉说话时背对着她们坐在铜镜前,从铜镜里可清晰地看到她们跪在地上拘着首毕恭毕敬的样子。
果然,不出上官红玉所料,她们都没有起来,为首的婢女恭敬地说道,“奴婢们不敢当侧妃一声‘姑娘’,还请侧妃唤奴婢们名字,奴婢芸曼。”剩下的三人亦依次报了名“奴婢芸珠,奴婢芸沙,奴婢芸华。”
上官红玉转过身来,面对着她们,细细看着面前恭敬的四人,猛然一惊,昨日太慌促,竟没发现这四人居然长的一模一样!只有别在头上紫钗的钗珠个数以一颗到四颗来认主儿。
尽管恭敬地跪着,姿态却是难得的从容不迫,不畏首不畏尾,隐隐中透着冷厉与忠心,配得上‘曼珠沙华’这四个字!
“你们是王爷指来侍奉我的?”上官红玉问。
“是。”四人齐声回答,声音里依旧是听不出温度。
上官红玉沉声再道,“既是如此,往后这里是不是我说了算?”
四人微微一怔,道“一切听凭侧妃吩咐。”
“好,我只一点,从此刻起见了我不必再行跪拜之礼,你们若非按礼法来,侧福礼就可。”上官红玉肃言道。
她们回答“是”。
“替我更衣吧。”上官红玉淡淡地对她们说道。
四个婢女应了“是”,便起身来为上官红玉更衣挽髻,她不知道原来她们已经为她备好了穿戴的衣饰,湛蓝的裙袄,袄子的领子口和袖子口上都有毛绒绒的护围,另外还许多奢华的金质物饰。
上官红玉对着侍女金盏上垒的那些金灿灿的东西,看得着眉,道,“这些首饰就先放着吧,秋冬节下我不喜欢沾到这些冰剌剌的东西。”
侍女有些为难的看着上官红玉,轻言“可是,这些都是主子亲自选好配送给玉侧妃您的,您要是不……”
“你们主子也说了是送我的,我什么时候觉得不那么‘冷’了,再戴也可。”上官红玉最不喜的就是这些看着都晃眼的金饰,更何况金首饰一般都是有了年纪的贵妇或者是商贾人家里爱攀比炫耀的女子才会喜欢的。在他纳兰长寻眼里,觉得她是上了年纪了呢还是喜虚荣攀比的?
不过,她可要让他失望了呢。
“以后挽髻的事情就由我带过来的侍女红拂来做,你们准备衣饰就可,另外把王府的规矩同她细细地说说,让她记着,免得给你们添麻烦。”上官红玉吩咐道。
语罢,红拂应声上前为上官红玉挽发,红拂自小跟在身边,她清楚自己的喜好,不用事事说清道明,省了她再多言,若说得多了也不免会让她们觉得她这个侧妃要求太多。
上官红玉看红拂梳顺了,便对她说道,“不要挽全髻,像以前那般就好了。”南圣朝的习俗是女子出嫁后一天起,便要把头发都挽成髻,这也是出了阁的女子和待字闺中女子的区别。
不过,上官红玉可就没有这种自觉性了。她可不要弄得和天天盼夫君归来的小妻子一样,尽管嫁进了惠和王府,可是她的生活习惯得由着她,没有进宫真好,起码以后去看夕和小乔她们应该不会很困难的。
“今天有什么安排?”上官红玉问静静立在身后不远处女婢道。
那个叫芸曼的女婢恭敬回答,道“主子说今日先教侧妃认识一下王府里各院子的主儿,和侧妃您细细说说王府的规矩,一定让侧妃您记着哪些地方可去,哪些地方不能去。”
上官红玉听罢,心下明了,淡淡一笑道,“好。”
上官红玉整理顺了妆容,起身提步往门外走去,她倒是该要好好了解一下这惠和王府的,往后的日子里才能更安生些。
四个婢女看着这位新侧妃看似心情不错的超前走了,皆是没回过神来。自家主子那样重的话,竟没教她怒不可遏或是委屈怨哭,反而心情愉悦地照做?心下更是好奇这位侧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她的容颜在昨日第一眼见到之时就足以让她们惊羡,只有那精致妆容下的冷眸得让人望而生却。此时略施粉黛她倒不似昨日那般的冷艳,搭配湛蓝的窈裙,反而显出一股清若脱俗,宠辱不惊的淡然气韵。
只是,那简单的单髻好像不合规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