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烟环顾着公安局大厅,看见了几个穿制服的警察,他们要么手里拿着文件,要么正和同事交代着什么,反正都是很忙的样子。她不知道公安局的人都要做些什么工作,猜测着是不是每天都有案件发生;曾慕寒今天在忙的又是什么样的案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公安局大厅里有一排供人休息的椅子,她找了一个干净点的座位坐下,虽然跟她平时待的地方相比,公安局里要简陋嘈杂一些,可这里毕竟是曾慕寒工作的地方,即便她有诸多不满,也非常想回自家豪车里舒服惬意地坐着,可为了赢得曾慕寒的另眼相看,挽回他的心意,她必须先委屈一下自己。
公安局不大,她又这样显眼,来来往往的人很难不注意到她,用不了多长时间,公安局里就都会知道,有个女孩子一直在等着曾慕寒了。
她是个感情上的资本家,她的付出是要求回报的。她觉得付出就是要让该知道的人知道,不然怎么得到对方的回应。至于默默付出那种听起来高尚,却非常矫情的事儿,她觉得,只有傻子才会那么做。
等了一会儿,曾慕寒就从办公室里出来了。蒋烟以为他的工作做完了,欣喜地站起来,朝他走过去。
“要走了吗?”
“不是,还在开会,我出来告诉你一声,先回家吧,有个案例分析要临时加班,不能回去了。你跟妈妈说一声,我怕晚一点没时间给家里打电话。”
蒋烟听了心里难免有些失望,可转念一想,他是要工作,虽然不能陪她,也更没有机会去找沈末了。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听到蒋烟这样体谅他,曾慕寒感觉有些意外。换做以前若是约好了一起去哪儿,临时有事不能陪她,她一定得发好几天的脾气,直到你哄得她满意了,她才肯原谅你。
是因为昨天晚上的那番话吗?她是真的想明白了些什么吗?
曾慕寒送她上了车,站在雪里目送车走远后,一个人想着。蒋烟的转变,让他有些安慰,也让他有些不安。她的脾气性格,他是最了解的,她一向容不得别人拿走她看上的东西的,连碰都不许碰。
难道蒋烟已经把他放下了?
曾慕寒没能再想下去,他得回到办公室继续开会了。晚上要面对的,将会是一场真枪实弹的恶战。转身之前,他的目光不经意地在昨天遇见沈末的地方停留了。他在想,如果沈末知道他晚上的行动,会不会担心他的安慰,会不会温柔又啰嗦地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一番。
可是,她还会再跟他说话吗?她总是很倔强,会不会不肯听他解释呢?
沈末回到医馆以后,精神仍有些恍惚。沈克念见她比出去之前状态还要不好,就担心地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也没发生,也不会再发生什么了。父亲,你是不是又要出门了?”沈末看见他正在往药箱里装药。
“嗯,蒋家打来电话催了好几次了。可是你一个人,我很不放心,我把药装好,再写个字条放到箱子里,一会儿让蒋家的人过来取。”
“没关系,父亲。我很好,只是有些累了。”沈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身体向后靠着,看上去的确是一副累到有气无力的样子。
“想吃点什么吗?我去给你做。”沈克念已经装好药箱,盖上了盖子。
“不,父亲,我不饿,我只想休息一会儿。”
这个时候,医馆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沈末看到父亲脸上为难的神色便已猜出是蒋家打来的了。
“父亲,您还是亲自跑一趟吧,不然过一会儿,蒋家估计就要派车来接你了。”沈末语气里并没有什么不满,她或许真的累了,说话时以往的情绪都懒得带上了。
“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沈克念仍旧没有接起电话。
“父亲,我真的已经没事儿了。昨天没睡好,这会儿是真累了,好想好好睡个觉。”沈末用力挤出一个笑容,她觉得这是她今天仅剩的最后一点力气了。
电话铃声停止了。
沈克念没再坚持下去,他再三叮嘱过沈末之后,提上药箱,坐车去了蒋家。
沈克念才一出去,沈末便将医馆的推拉门反锁上了。今天不管是谁来,她都不接待了。
病人的话,如果着急自然会寻其它药店;
不是病人的话,那与她这小小的中医馆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末暗自伤神,一个人躺在木榻上,盯着房顶上的一处发呆。许是盯得时间太长,眼睛酸涩,眼泪也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变得麻木了。
然而泪一落,她就伤心起来,不能自持。
他那一吻,的确是给了她伤害了。他不解释,偏又让她“眼见为实”。沈末莫名其妙地成为了被人欺骗的受害者。
她本不是个弱者,只是因为相信,因为动了情,才会变得这样不堪一击。或许对于曾慕寒,她一厢情愿地寄予了太多“非分之想”,现实的抽丝剥茧,终究让她受了一刀又一刀的伤。
她想起了她的彼岸花。
这花在中国故事里,本就是不祥之兆。它生在墓地里,象征着死亡。沈末突然恨起了她养了二十余年的这株红花,或许就是它给她带来了这么多厄运。
她真不该一直养着它的,如果不是她执意要找到当年送她这株花的主人,她也许就不会又跟随父亲来到中国,就不会遇见曾慕寒,就不会发生这所有的种种。
沈末猛地坐了起来,气冲冲地走到窗台,看着仍然红的鲜艳的那株彼岸花。它让她回忆起了之前的那一幕。
穿红色大衣的女生紧紧挽住曾慕寒的胳膊,就像她是他的彼岸花一样。
彼岸花的主人不找也罢了!
沈末一阵怒气上来,她打开笼子,拿出花盆就要往地上砸。
敲门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她高举着花盆的手,没来得及往下摔。
“不好意思,今天不营业。”
沈末急着打发门外的人走。然而,敲门声仍在继续。沈末有些不耐烦了,“今天不营业,你去别家吧。”
门外没有动静了。
沈末以为人已经走了,正准备重燃怒气接着把花盆砸了时,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是不敢见我,还是没脸见谁啊?”
不是沈末熟悉的声音,可对方偏偏一副旧相识的语调。
沈末不得已先放下了手中的花盆,去开了门。
她身上的那袭红衣还是那么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