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南音都没感受到那人触碰自己。想睁开眼,身子又软,根本没有力气。
片刻以后,南音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个怀抱,那种气息,非常地陌生。但又是异样的温暖,让她安心。
那人抱着南音翻出窗子,一路来到花园里。
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南音的意识逐渐清晰,身子也不那么软了。
缓过来之后,南音睁开眼。扭着身子看那个人,澜本嫁衣轩的老板。
“谢谢你。”
南音嘴唇干涩,舔了舔唇之后有气无力的道着谢。
他温润一笑,并不说话。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南音抬眸不解的看着他。
男子低头,看着南音身穿着的嫁衣,凄凉笑着:“听我讲个故事吧。”
南音随着他的视线也看向自己身上的嫁衣,之后点点头。
“我的名字叫贺成衣,原本是贺氏一族的长子。澜本嫁衣原本的主人是一个叫若素的女子。”
说着,贺成衣就陷到了回忆里。
贺成衣是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遇到了若素。那时,若素一身浅绿色的纱裙在山间玩耍,与绿色合为一体。
只一眼,贺成衣与若素便双双陷了下去,成为彼此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
贺成衣是贺氏的长子,身份显赫,而若素就算是有一间嫁衣轩也只是一介平民。
门不当,户不对。纵是真心相爱,也难敌父母命。
贺成衣许若素一言:执子之手,许子红袍。冠吾之姓,与吾终老。
因着他的话,若素心里也不再焦急,反倒为自己做了嫁衣。一针一线,皆是欢喜。多多红梅,种种形态。
贺成衣被禁足在家中,等禁令解除时,府中一片欢腾喜庆,城内热闹非凡。
贺氏长子成衣迎娶孙家小姐孙兰,先前就定好了日子。等贺成衣禁令一解除,便换掉了他的衣裳,大红花轿也抬到了孙家大门口。
因着外面热闹,若素也出了门。看着一片片红色,心里想着自己穿上嫁衣与成衣拜堂的时候,一定会很幸福的。
十里红妆,步步落花。
“贺家的排场可真够大呢,能嫁给贺大公子,孙小姐也够幸福的了。”
正欣赏着呢,若素冷不丁地听到这样一句话,发疯似得扑倒说话人的身上,问:“你说什么?嫁给贺大公子?”
那人不以为意,指着远处迎亲队伍举着的牌子:“喏,这么大个‘贺’字!”
若素顺着那人的手看去,红色牌匾上偌大的“贺”字,刺伤了她的眼。
她呆滞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发疯似得跑回嫁衣轩。
看着那件已经完工的嫁衣,抓起来想要撕掉。抓起来后,又舍不得。
若素换上了嫁衣,梳妆打扮,抿了口红纸,在眉间点了朱砂。
美人缓缓起身,衣衫飘动。莲步轻移,笑颜如花。
若素身着嫁衣在街上行走,引来不少人回眸。
走到了贺家的大门口,若素见轿子已经停下,便往屋内走。
看门的人伸手拦住了她,若素看着大堂里正手执红绸大拜天地的人,冷笑一声,大声说道:“贺成衣,你成亲怎么能没有我?”
听声寻人,众人齐齐看向若素。守门人也松了手。若素一步步走向大堂,而孙兰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体统,掀起了盖头冷冷盯着若素:“哪里来的妒妇,竟在本小姐与贺大公子拜堂的时候来捣乱!”
若素冷眼睨着孙兰,又转而目光温和的看向贺成衣:“成衣,你看我穿上这嫁衣美吗?”
贺成衣静静地看着她,点点头。旁人尽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俩。
若素又泪眼婆娑地问:“那你为什么娶她不娶我?”
美人垂泪,贺成衣很想上前去擦干她的泪,余光看到父亲的盛怒。
于是收了脚,止了步。低头,缄默。
见他不说话,若素就扑倒他身前,扯着他的衣服,嘶吼地质问:“你说过今生只爱我一人的啊…为什么还要娶别人…?!”
贺成衣不作反应,孙兰的脸色甚是难看。
贺老爷一个眼神,看门的便上前拉开若素。
若素不依,不停的挣扎,不停的质问。
在座宾客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贺老爷一急,快步上前,一巴掌用力过猛就将若素扇倒。
头撞在门槛上,流了好多血。女眷大惊失色,贺成衣也不再顾忌。
跑过去将若素抱在怀中,轻声唤着:“若素…”
若素不理会他,手指沾染了鲜血,在嫁衣的裙摆处点了一朵梅花。
痴痴的看着那朵花,嘴里呢喃着:“执子之手,许子红袍。冠吾之姓,与吾终老。”
看着若素木讷的样子,贺成衣心里发慌。轻轻摇了摇她,仍是唤着她的名字。
若素抬眸呆呆的看着他,不带半点表情。然后从他怀里起来,木木的走出贺家,嘴里仍旧念着那句话。
贺成衣赶紧追了出去,任凭贺老爷怎么喊也不回头。孙兰气得直跺脚,又见宾客对她指指点点。索性坐会花轿,吩咐轿夫回孙家。
若素满脸是血,行人唯恐避之不急。
终,失血过多,倒在了地上。
贺成衣紧紧抱着她,直到她的身体变得冰冷。
那日后,贺成衣自请开除族谱,此生再不踏入贺家半步。
安葬了若素,他便一直替她守着澜本嫁衣。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妥协,她就不会死了。”
静默良久,南音才缓缓开口。
贺成衣低着头不说话。
过了会儿,贺成衣才抬头看着南音,戚戚地说着:“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随之,贺成衣拍了拍手。便腾空出来了黑衣人,郑重的对南音说:“这是十九,从今日起,他便是你的人了。我不想这种如果再发生在你身上。”
南音真心的道了声谢,贺成衣回以她一笑,随后便消失在夜色中。
南音转身看着十九,坏坏一笑:“十九,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十九面无表情,但仍旧挡不住南音的莫名其妙地高兴。
南音回了房,十九到了暗处。
那个人死在屋子里了,南音也吩咐十九不要处理,要等三爷来找他给个说法。
南音梳洗完毕,刚要睡下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敲门声。
南音打开门,三爷就倒在了南音身上。南音费力的把他拖到床上,看他烂醉如泥的样子,心里不禁抓狂。
打开了水,给他擦了脸。看他把整张床都霸占完了,南音恨恨地踢了他一脚。三爷轻哼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
南音没辙,只得合衣趴在床榻上睡了。
皇宫内,今晚风尘染在殿中处理朝政,不来倚霞殿。
夜时,雨纤睡不着,走到窗前,打开窗。一阵风吹来,淡然无味。
雨纤苦笑一声,今日是他大喜之日,当然不可能再陪她了。可能今后,都不会再闻到让她心安的木兰香了吧…
想到这里,雨纤心里不禁涌起莫名的失落。
听雨楼内,看着喝得烂醉却还是抱着酒瓶子不肯放手的轩二爷,玉殇真是没法了。
伸手触摸他那滚烫的脸庞,玉殇无奈的叹了口气。
“南音…”
听清了他嘴里嘟囔着的话时,玉殇的泪也不知不觉地往下落。
眼泪滴在轩二爷手上,醉酒的他只觉得手背一阵冰凉。
玉殇的眼充满了水雾,用极小的声音说着:“你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