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母亲的目光,简短的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桑榆的娘好几次都有话想说,可都忍了下来,现在大家急着找人,也没人有心思问这个,可现在迟迟找不到人,桑榆她娘已经急得不行,顾不了那么多,才会告诉我这个,你知道失去孩子后,桑榆有段日子想不开过吗?她自杀过,而且大夫说她这是心结,根本治不了,以后受到刺激,恐怕还会发作,你那天那样对她,难保她心病发作,要是人有个三长两短,你心里过意的去吗?”薛夫人的声音都在抖,连珠炮似的将话全倒了出来。
想起柳含烟的话,薛夫人简直无地自容。
轮椅上的薛少宗僵在当场,如同木头人一样,彻底呆住。
脑海中好多片段浮现出来,仿佛是他刻意忽略的一样。
“我好疼,真的好疼,手上好疼,心里也疼,满眼看到的都是血,我流了好多血,可是却觉得好痛快……”
“我常常做梦,梦见孩子回来向我哭诉他很痛,我好怕,这不该是他来承受的,是我活该,是我活该啊……”
此时,他的脸色更加僵硬。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成了一个十足的笨蛋,居然真的忽略的很彻底。
好几次张嘴,却最终嘶哑着吐出一句:“娘,桑榆她娘还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你在乎吗?你不是一直想赶她走?”薛夫人的怒火一触即发,猛地坐下来,灌了好几口茶,才勉强压下火气。
“原本以为你们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你却连人家女孩子的清白都给毁了,那样你就该负责任,结果桑榆有点其他想法,你自己是个男人,就该挑起男人的责任,这要是让她未来的婆家知道了,她会被怎么处置,你知道吗?”
他知道,当初安母那样的反应,如何不知道?
“早知道这样,我就是赶鸭子上架,也得让你们先成了亲再说,一直顾忌着你的伤势和想法,桑榆也倔强的想要先求你的原谅,可我们这样纵容你,却换来你这么狼心狗肺的结果,我要是她,我才不会为你这样的人去自杀。”
薛少宗对他娘这样“大义灭亲”的做法,毫无反抗的打算。
他自己都被自杀的说法吓得什么都不顾了。
“你现在将桑榆这个包袱甩掉,又想找新的,曾姑娘也是个好人,但我不会让她嫁进我们家,免得人家说我们家教出这么个见利忘义的儿子。”
薛夫人指着他,越骂越顺溜,气得声音都扬高了。
“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找到桑榆要紧。”
“你现在知道事情闹大了,当初我也劝你了,桑榆也求你了,可你就捧着你那点狭隘的自尊心不放,这次如果桑榆找回来了,也不用再为难你,我会帮她好个好人家嫁了。”
薛少宗低下眼睛,一声不吭,脸上宛如失了血色,渐渐苍白。
薛夫人的话像一把剑刺进他的心,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娘,我知道桑榆可能会去了哪儿。”
薛少宗想了一个下午,才在大家急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对薛夫人说出了一个地址。
郊外的庄园内,一片漆黑。
自从两年前离开后,薛少宗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起初那段时间,他连灵州都很少回,长期在外奔跑,即使回来了也从来将这座庄园遗忘了一样,甚至想起来,他的胸口就一阵抽搐的痛。
现在再次光顾这里,居然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他让其他人守在外面,只让贴身随从推着他进去。
光在门外,他就踌躇了好久,才让人推开门。
很奇妙,这里还是他当初离开的样子,连当初桑榆在院子里弄的花海都还在,只是早已经枯萎,真的好久之前的记忆了,久到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人烟味。
他知道,当初他离开三个月之后,她就搬离了这个庄园,之后就从来住进来过。
可如今,她会回来这里吗?是因为受了他的刺激?
这里所有的布局都没动过,甚至每间屋子里的灰尘都那么厚,从来没有人打扫过一样。
他一件件屋子逛下来,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难道他判断错了吗……
他渐渐颓败,身体有些撑不住,连续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被这样强烈的失望感包围,他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双手撑着额头,很短的时间里,经历了从希望到绝望的过程,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无力感。
过了好久,他才渐渐的平静下来,无神的看着外面的夜色,在房内逗留了好久。
房内漆黑一片,月光点点洒进来,难以照亮整个屋子,可他没有一丁点意愿来点亮这间屋子。
因为亮了之后,看到一室的冷清和寂寥,会更让人对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痛苦回忆绝望。
在桑榆曾经住过的房间里,他静静的呆了好久,身边没让人跟着,他费尽全身力气的推动轮椅,来到床前。
透过窗外的月光,清楚的看到,这张床居然是干净的!
他的眼眸瞬间睁大,双手紧紧的握紧,青筋暴起。
当桑榆看着出现在她房内的熟悉脸庞时,她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那张面孔,这些天里无数次的出现在她的梦中,可渐渐的,她对这张脸快模糊不清的时候,他居然自己主动跑了出来,她很讶异。
揉了揉眼睛,不敢确信这件事的真实性。
薛少宗也知道她在怀疑什么,可他也一样,不敢相信,在他失望的准备离开时,就看到了她的出现。
两个人,久久的,谁都没有动。
“桑榆,你还想跑到哪儿去?你知不知道我找你快找疯了!”
他一脸平静的质问,可心里早已五味杂陈。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潸然泪下。
这才迈开脚步,走向他,轻轻的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口,感受着微弱的震动,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他真的出现在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