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抛弃一个小生命的代价吗?那么这些就是她该受的。
牙齿都快将下唇咬出血,冷汗也将她的中衣浸湿,她躲在被子里,更加闷热,整个人都快昏厥。
“桑榆,疼就喊出来吧。”她心里的小人在告诉她要释放。
“活该,这是你的报应,没资格喊痛。”心里的另一个小人在嘲笑她,她更加无奈。
不知道真是药物起了作用,还是她的心理作用更甚,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块,几乎快要击垮她最后的意志力。
身子一阵抽搐过后,她仿佛都看见了一束白光,才缓缓的,缓缓的结束这种剧痛。
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滑落,落进一绺湿发,难以言尽的苦涩。
望着低矮的屋顶,她的眼睛有些发直,却慢慢感觉不到疼。
其实,在孩子慢慢流逝的时候,她是想留下的它的。
人总要失去了才知道后悔,摸着没有任何变化的腹部,她只敢无声的恸哭。
很难想象这里曾经住着一个小生命,是她曾经想要珍惜的那个人留给她的难堪礼物。是啊,虽然她放弃了薛少宗,可是当初在一起的短暂时间里,她也是想要努力过的,而且他对她的用心和呵护不是假的。
可她始终觉得这种感觉不真实,只有欢乐没有悲伤,这是爱情吗?
如今,就像在验证她当初是多么身在福中不知福一样,在他们分开这些日子之后,薛少宗居然留给了她这么大的意外,可是两个人缘分已尽,她还能留住这个意外吗?
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闭上眼睛,提起被子盖住整个身子,仍是暖不了她一直颤抖的心。
这个晚上,她整夜整夜合不上眼,怕那些不该回想的记忆爬进她的脑子了。
梦里又是一番痛苦挣扎,迷迷糊糊,时醒时睡了一会儿之后,被门外细微的声响惊醒了。
她看了一个人影,不,是好多个人影,正朝她走来。
“你们干什么?你们怎么闯进来的?”
她大骇,这是小偷吗?怎么办,她现在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对方快速的捂住她的嘴,顺势将她按住,几个人像包肉粽子一样,用棉被将她裹了起来,然后高举着走出茅屋。
整个过程压根没持续几秒钟,桑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弄晕了。
昏睡之前,她始终想的事,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哪。
听过了下属的禀报,薛少宗就一直感觉额头很痛,隐怒的因子都快爆出来了。
自从来到这里,他就端坐在一边,捧着茶杯,目不转睛的盯着杯中的水,眼神放空,却纹丝不动,感觉到整个房间里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一样。
只是,事实上房内不只有他一个人。
还有床上躺着的桑榆,她睡了有一个多时辰了吧?
可是自看到她,他真的忍不住想摇醒她,问问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桑榆整个人安睡到天亮,这是她最近睡得最踏实的一个夜晚,只是,日头当空照,强烈的光线照亮房间,让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眼前骤然亮堂不少,她蹙眉,深呼吸,猛地坐起身。
这里是哪里?这不是她的茅屋,放眼望去,她的目光落入一双深眸中。
这双眼,在往日的温情中,总是无尽的亲昵和爱恋,包容着她的一切,赐予她无穷尽的宠爱和包容,此刻,这双眼却越发黝黑,深不见底,好像是笼罩上了浓雾。
是他吗?真的是薛少宗?他回来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她的梦境,还是身处现实。
当她恍惚的不知所以的时候,那个坐在她床前的交椅上,一直默默盯着她的人开口了。
“睡醒了?那就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他很冷很冷的开口,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桑榆撼住,这是她认识的薛少宗吗?
他伸手,递到她眼前的,是一张纸还有用纸包住的一些药渣。
可是由于他是坐着的姿势,递上来的距离有些远,但足以让她看清是什么。
“这些是你的吗?”他尽量平和,可是天知道他拿着纸的手都在颤抖。
桑榆“腾”的一声,差点从床上翻下来,脸色全白了。
那张纸是她找大夫开的药方,怎么会在他手上?还有那些她昨晚没用完的药渣。
身上的被子都快被她扭成了麻花,不得不这样分散自己的紧张和纷乱。
怎么办?他知道了吗?
见她不说话,薛少宗继续耐着性子问,“不说我就当是你的,你买这些干什么用?”
“我……我买给朋友……啊……”
她小心的编造着她都不太说得出口的谎言,结果真的就惹怒了薛少宗,直接被他拽过了胳膊,扯到他的面前。
他的一张脸严肃到了极点,十分可怕的样子,桑榆慌张的躲开眼,却被他攫住下巴,转过头来正视着他。
“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你这就是买给你自己吃的,这些药渣都是从你家里的厨房搜出来的,你到底做给哪个朋友喝?”
越说到最后,他越是抑制不住的扬高声音,他真想掐死她。
居然真的是他的孩子,而她真的想要打掉孩子,她还能再残忍点吗?
桑榆被吼的一句话都说不利索,心里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完了完了,他已经知道了,并且知道的不只是一点点。
突然,她的腹部被他的手很轻柔的触摸着,他的手劲很温柔,可他的表情却僵硬无比。
手下的触感有多美好,心中的憎恨就有多强烈。
这么美好的感觉,她居然就这样舍弃了,就因为孩子不是她与安成珏的?
“听说孩子有三个月了吧,那就是我的,你觉得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回,他抑制住心情,以冷静的口吻问着。
桑榆拼了命才压住眼底的薄雾,很想告诉他,孩子已经没了,可是她不敢。
“薛少——你别这样——”
“别哪样?受不了我的口气?你还指望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还得捧着心来让你糟蹋吗?我是活该,没看清你的心就一头往里栽,所以我输了我认倒霉,可是为什么连我的孩子都得不到公平的对待?他凭什么不配来到这个世上,你又凭什么不让我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