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法继续说下去,喉咙一阵腥热,咳出了一口血。
“咳咳咳——”好痛,每咳一声,都牵扯着胸腔,还有额头上的伤。
“怎么办?怎么办?你到底还伤到哪儿了?”
看着他头上嘴里溢出的血,她已经惊慌失措,不知道该不该挪动他。
她好怕一个不小心的触碰,让他更是伤上加伤。
算了,还是先去找人来帮忙,她一个女人也抬不动他,可是,她的手背他紧紧的拉住。
“别走,我知道错了,别丢下我,别走——”
他以为她想丢下他不管,她只好轻拍他的手,安慰他:“我不是逃,是想帮你叫人找大夫,你这样很危险。”
“不,那些都不重要,你先答应我,我们重新开始,别的都不重要。”
如果她还是不原谅,那即使找了大夫,他活下去也是行尸走肉,何必浪费银子呢。
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个性,桑榆几乎以为他这是故意要挟她,明明已经被撞成这样了,还要理会这些废话干什么?
“我们不可能了,你别再浪费时间说这个,赶快找大夫吧,不然你真的会死的!”
她很不争气,居然还会为他哭,为他担心,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安成珏再也受不住,激动的抱着她,不住的念叨:“不,不要成亲,不要跟别人成亲,我们不能就这样散了,不要……”
她渐渐感觉到自己后背一片****,一点点滴落在她的衣服上,她捂住嘴,不敢叫出声。
那不是眼泪,她知道,那是血。
为什么要这样为难她?这种令人崩溃的选择,叫她如何做得出?
“我们不要再说了,好吗?让我想想,你现在情况很不好。”
她自己也骑虎难下,不能再拖延了,是该做出抉择,可是不是现在,此刻的她只有混乱,丝毫做不出冷静的决断。
“真的?我会听你的,只要你肯给我机会,我会听得,我再也不会违背你的……”
他气若游丝的保证着,嘴角的鲜血已经凝固,可额头的血却没止住,沿着脸颊一直滑落,那个样子很诡异,吓人的诡异。
她被吓坏了,这样的暮色中,静静的看着他,紧咬着唇。
“我会给你机会的,可是如果你还不肯就医的话,就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跟他说不清太多的道理,只能“威胁”他。
现在,她也说不出能让两个人都能冷静和信服的话,只能等待他的好转,等待他们的平静,再来谈其他。
桑榆费了很大的劲,才叫来丫鬟,找人帮忙背着安成珏去看大夫。
韩家她是万万不敢让安成珏住进去,毕竟她不想让薛少难做人,况且韩家其他人就等着抓她的小辫子,这样只会给他们俩找麻烦,所以只能送到外面。
找到了相熟的大夫,诊断之后,出乎意料的是,安成珏被马车那样撞过之后,也只是某些地方擦伤,伤口不是太深,可让人错愕的是,他身上的其他伤。
“他之前是不是眼睛经常酸痛,看不清东西?”大夫问她。
“我不知道。”虽然之前常看揉眼睛,可没听见他说痛啊。
“额,我的诊断是,他的眼睛之前就已经有间接失明的可能,加上这次的头部撞击,脑子的淤血散不开的话,有可能就真的失明了。”
“怎么会?你是说他会瞎了?”
这种可能令她整个人发抖,怎么可能?
他是个读书人,是要用眼睛看书写字的,眼睛怎么能瞎?
“用眼过度导致眼部肌肉疼痛,看不清事物也是有过先例的,这并不奇怪。所以我说先看看,等他醒过来,我给他施针看看效果。”
还是觉得好不可思议,为什么好端端的人,才短短两三个月而已,就变得这样疾病缠身,这未免也太狗血了。
呆呆的坐在床畔,看到他毫无血色的脸,感慨不已。
曾经他哪怕是咳嗽一声,她都会煮些糖水给他喝,怕他生病,现在他一个人了,却将自己搞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都忘了,他的自理能力很差,何况他最近也是不顾身体的苦熬吧。
想起他塞给自己的那一百两银票,从何而来她不太知道,但是肯定挣得不轻松,才会将身体熬坏了。
何苦呢,为什么人总要到失去了,才会用这种方式挽回?
她一向不喜欢这样狗血的事情,可没想到这种事还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小姐,我们先回去吧,天都黑透了,要是晚归,老爷又会说我们的。”
他们出来之前,是阿碧跟着她叫了几个壮汉抬着安成珏来找大夫的,忙到现在,她们都还没回去。
可现在都已经子时了,回去也是吵到别人,她也不放心安成珏晚上苏醒过来的状况,所以还是在医馆的椅子上靠着睡了一会儿。
很奇怪,安成珏像是累了很久,所以也睡了很久。
桑榆很担心他是不是真的脑子伤得很重,要不然怎么会一直昏睡,好在大夫一直强调不会有问题,她提心吊胆了一整天,才在他受伤的第二天夜里醒了过来。
“成珏,你好点了吗?”
看到他转醒,她赶紧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嘴边,大夫说他醒后肯定会口渴。
“你一直都在这儿?”他看到她,踏实多了,露出了很久没有过的开心笑容。
“嗯。”看到他晶亮的眼睛,她不自觉的低下头,装作看不到,“来,喝点水吧。”
他乖乖的喝下一整杯水,没有犹豫的,立刻握紧她的手,“你想清楚了吗?你有没有原谅我?我们还能不能重新开始?”
一口气他问了好多,可是每一个问题,都让桑榆无法张口。
担心了一天,她都还没来得及想这些问题,或者她压根不想弄清楚这些。
何况,现在她想问问他的伤情,而不是被他问这些无法抉择的事情。
“难道你反悔了?”他又加重了几分力道,让她的手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