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一听大怒,起身道:“想我林冲当日初上梁山,王伦那厮也要林某纳什么投名状。今日我梁山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除暴安良,何须再效土贼那见不得台面的勾当?”
吴用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正要说教一番,便有人抢先说道:“林教头这话,王某听着怎么就觉得不是滋味,我梁山虽然要替天行道,但也不能忘了绿林中人的规矩,我王英赞成柴小官人去纳一个投名状!”
“王头领果然还是忘不了清风山山大王的做派,怕是有些想念人心人肝了吧?”阮小七素来看不起王英,当下便反唇相讥。
“你!”王英须发怒张,矮小的身子跳将起来便要上去厮打,被身边的扈三娘死死地拉住了。
王英对宋江言听计从,宋江更是生拉硬拽地把扈三娘许配王英当老婆,让王英对他死心塌地,他们这一派人马对早期上山的晁盖一伙人早有怨气,只要抓住机会便会争锋相对地争个面红耳赤。
谁知这不过是起个头,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先后又有卢俊义、公孙胜等人对柴遇纳投名状一事提出异议,而真正支持吴用提议的只有清风山一系、穆弘、张横等人,这让宋江和吴用一下陷入了进退失据的尴尬境地。
朱武一看要再这么下去,不知最后会争成什么样子,便左跨一步道:“列位兄弟,且听朱某一言。”
宋江见朱武发言,便双手虚按,压下了众人的争吵:“朱兄弟有什么话说。”
朱武朝着宋江和吴用微微一拜,又想周围各头领点头致意,然后才道:“柴小官人乃是柴大官人的亲弟弟,自然也谈不上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故而朱武认为下山杀人以为投名状大可不必。”
他说动这儿,抬头看了一下上首的宋江和吴用,见他们没有制止他说话的意思,才安心继续说道:“但柴小官人过三关,而正式入伙梁山,又不能不有所表示,朱武以为只要沾血即可。前日听闻山上搜出一个奸细,蔡头领百般拷问,对方死都不肯透露半点消息,明日便要行刑。朱武便想,不如就让小官人手刃此人,也便算是纳了投名状。”
蔡头领并不是守气力关的铁臂膊蔡福,而是蔡福的弟弟,名号一枝花的蔡庆。此人是押狱出身,到了梁山后,宋江人尽其用,领了行刑部副头领的职务,其实主要干的是拷问的勾当,而他的哥哥则主要负责行刑。
在梁山上,州府一级的监狱长一共有三人,一个是江州监牢的戴宗,一个是蓟州的杨雄,还有一个就是北京大名府的蔡庆。虽说大名府的地位远要比江州和蓟州的地位要高,但蔡庆入了梁山却和戴宗、杨雄的地位天上地下。
一个所谓的行刑部副头领,在梁山这个草莽之地,几乎是一个摆设,直到那个神秘的奸细出现,他才有了一些用武之地。
谁知那奸细颇为嘴硬,任你怎么折磨,对方硬是不吐半个字,气得蔡庆毫无办法之下,只得去求教戴宗和杨雄。哪知同行的本事也就那么几招,并不比蔡庆高明到哪儿去,三人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请求处斩这名奸细,日前刚刚得到批复,将于明日行刑法。
柴遇自从到了忠义堂里,就一直没有说话,这些好汉你来我往吵成一团,给了他一个很好的近距离观察众人的机会。在这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里,谁英雄好汉,谁下流无耻,谁沉着冷静,谁头脑发热……都一目了然。
下山随便找个人杀了,缴纳投名状的事,柴遇是不愿去干的,那样自己就真的成了山贼土匪了。但杀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奸细,又形同于刽子手的角色,他也没有应承的想法。
但朱武的提议,还是让他眼前一亮,不由计上心来,大声道:“柴遇宁愿在沙场上沾血,却不愿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但若在下能让这个奸细说出他的秘密,宋大哥和吴军师是否算我缴纳了这份投名状?”
“你有何本事!蔡头领都没审出来,你就这般笃定能套出这名奸细的话?”柴进怕柴遇强出头,最后闹出笑话。
“柴大官人莫急,且听令弟有何话说!”宋江其实最近对这名奸细的来历一直很好奇,若是有人能将这人的底细审问出来,他自然是很感兴趣。
柴遇见宋江果然对奸细的事很上心,心里马上有了底,上前一步道:“请宋大哥允许蔡头领将这个奸细交给柴某,只需三天,就能让公明哥哥知道想知道的,如何?”
“大哥!这奸细怎么能让他单独……”蔡庆有些着急。其实他心里着实有些担心,万一这小子真的从奸细口里套出点什么,那以后自己在梁山本来就不高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毕竟这小子可是从蒋头领把守的才智关顺利通过的,定是有些手段。
“唉!蔡兄弟,柴小官人是信得过的人。”宋江探过头去和吴用低语几句,又转过头说,“这样吧,给柴小官人一块腰牌,准许他自由出入牢房,蔡头领带手下好好把手,莫让贼人暴起伤了小官人。”
宋江这几句话说得极见考量,既给柴遇创造了一个能安心审问的地方,另一方面,他也安抚了蔡庆,表示他还是要重用于他,也有提防着柴遇小把戏的意思。
柴遇自然没有宋江想得那么多,他目前只是在想,反正对方也没给自己限制条件,即使失败了,也就是名声上会受些损害,其他毫无损失,基本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为什么不干呢?
事情既然定下了,宋江又和兄弟们说了一些别的事,众人也就各自散去了。
柴遇才走出忠义堂不远,就听到背后有人叫他,转身发现又是朱武。
“小官人,三天审问出那个奸细的来龙去脉,你真有把握?可别逞强……”对于柴遇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审问出那个奸细的底细,朱武显然是不信的。
柴遇当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底气,朝朱武微微一笑,道:“朱军师大可放心,即使不能把这人的全部底细给刨出来,但起码也要比现在一无所知强些,三天后见分晓。”
柴遇故作神秘,转身便走,留下原地一个一脸好奇的朱武。
柴遇之所以对这次审问这么有把握,是基于亮点考虑的,一个是他对北宋的刑罚制度有所了解,另一个是他对北宋以后的许多刑讯手段也有一定程度的熟悉,大可以套用过来,试试效果。
由于宋太祖赵匡胤在立国之初就为底下官员定下了“慎刑”的刑罚制度,所以草菅人命这种事在北宋是很难发生的,而北宋的死刑制度极为严密复杂,地方政府甚至不能擅自决定一个罪犯的生死,县一级的司法机关(主要是县丞、主簿和县尉)审完案件,若认为罪犯应该判死刑,则要将卷宗送至州一级的司法机关,也就是知州或判某州事那里复核,接着,州又要将之送到路级司法主管部门,也就是提刑司,最后送至中央。
在中央那里,还要经过大理寺、审刑院和帝国最高权力机构——中书省的一一审核之后,经由宰相大人落笔签字,再一级级返回过去,犯人才能被最终裁定为死刑。
而因为死刑的批报程序如此复杂,所以很多地方官根本不敢给犯人施加太严重的刑罚,而且朝廷还禁止一些官司擅自置狱用刑,更严禁胥吏擅自用刑,这也就造成了北宋刑讯手段的落后。
因此,对于柴遇而言,蔡庆、戴宗和杨雄这三个人没法从奸细口中套出想要的东西,他完全不意外。
柴遇更加觉得,奸细之所以守口如瓶,也并非他有多么坚忍,更可能的是他还没有感受到生不如死的切肤之痛。
那都有哪些北宋所没有的酷刑呢?
首先在他脑海里蹦出来的是满清十大酷刑,当然虽然说是十大,却并不仅仅只有十个,什么剥皮、腰斩、车裂、俱五刑、凌迟、缢首、烹煮、宫刑、刖刑、插针、活埋、鸩毒、棍刑、锯割、断椎、灌铅、刷洗、弹琵琶、抽肠、骑木驴……
想到这些,柴遇连自己都有些发抖,古人真是足够聪明,也足够恶毒。
剥皮、腰斩、车裂这些极刑柴遇自然不会用,人都给整死了,还怎么从他嘴里套想要的东西,骑木驴是专门对付女人的,也不现实,柴遇细细思考了一会,最终决定给那个奸细试试夹棍、插针之类的刑罚,看看那人到底骨头有多硬。
那奸细哪见过这种阵仗,被夹棍折磨了一阵,尚能嘴硬忍受一下,等到十指连心痛的插针一上,立马痛得屁滚尿流,连呼只愿给他一个求死的机会,让他说什么都成。
在蔡庆、杨雄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柴遇其实很没成就感,才上了两项酷刑,还有很多没用到呢,这就撑不住了,太没挑战了。
柴遇让蔡庆把人扶到桌子对面,一拍桌子,大声道:“说!是不是方腊派你来的?”
【新出场人物:豹子头林冲、矮脚虎王英、入云龙公孙胜、一枝花蔡庆、病关索杨雄、神行太保戴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