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哥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声音清亮,龙眉凤目,头上戴一顶皂纱转角簇花巾,腰上系着一条玲珑嵌宝玉环绦,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可不正是自家的哥哥,江湖人称小旋风的柴进。
再看旁边,立着的正是身材不高面黑心也黑的黑宋江,五回峰下中途离去的燕青燕小乙,还有一个智商和情商都没有达到正常人下限的黑旋风李逵。
柴遇心中一惊,不是说宋江要到正月十四入夜才进京么?怎地这才正月初十就来了?而且按照原水浒的剧情,他们既然已经来到了李师师的居所,那岂不是说柴进已经去过了睿思殿?那自己刚刚去过了睿思殿,柴进怎么可能轻松出入禁院?
乱了!乱了!柴遇一拍脑门,一脸烦恼。
宋江也是一惊,他断然想不到能在这里遇着柴遇,侧身对柴进哈哈一笑道:“柴大官人,令弟倒是好兴致,数月不见,不想居然在汴京城相遇,莫非迷上了李行首?”
柴进一脸尴尬,宋江的调笑并非没有道理,柴遇数月未归,不知去了沧州没有,怎会在这等烟花之地,他脸上一黑,拉过柴遇道:“这些时日你都去了哪里,让哥哥好生担心,沧州那边的女儿红拿到了没有?”
柴遇一脸惭愧,自己这几个月来忙着在少华山大战小战数十场,又是整军又是练兵,去沧州取女儿红一事一推再推,如今柴进问起,他只得疙疙瘩瘩地回道:“哥哥,自从与卢头领他们分别以来,路上遭遇一言难尽,回头再说,这几日正要回梁山,途径汴京,想到元宵灯会,这等美景不容错过,故前来赏玩,哥哥也是来东京赏灯的么?有见过王观察么?”
柴遇悄悄地将话题带开,又问有没有见过王观察,试探柴进,柴进一脸讶异:“什么王观察,我等到了汴京,便径直来了这边。”
看来剧情的确因为自己的到来变得很大,簪花入禁院的变成了自己,已经影响了宋江和柴进等人的一系列动作,包括这几人本来是要正月十四入夜才进汴京城的,这次却提前到了正月初十,最纳闷的是,宋江连李逵这厮也带了进来。
柴遇特地说起王观察,见柴进表情不似作伪,便放下心来,忙道:“几位哥哥这是要见李行首么?小弟刚刚方才见过正好,不如让小弟上去引见大家认识。”
见宋江不置可否,柴遇也提起了精神,回转上楼,李师师见柴遇去而复回,奇道:“官人怎地去而复返?”
柴遇腼腆一笑道:“刚刚下楼,发现原来要求见姐姐的,正好是几位相熟的,小弟心想,不如给大伙引见引见,日后再见时才更为相熟。”
这时,那老妈子早就带路引了宋江等人上楼,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宋江花了几锭金子的价码,那老虔婆哪有不见钱眼开的。
到了楼上,老妈子见柴遇还在这儿,有些讶异,正要开口询问,却见李师师使个眼色道:“无妨,几位都是朋友,正好一起闲聊。”
李师师邀请大伙去了一个小阁子里,宾主分坐,李师师是此间主人,自然是坐了主位,宋江和燕青李逵坐了左边,柴进和柴遇坐了右边,不多时,有丫鬟侍婢捧出了奇珍异果,时鲜菜蔬,又给众人倒上了葡萄美酒,一时间众人执盏闲聊。
酒过三巡,李师师说道:“今日师师刚刚学得了一首新曲,请各位官人品评品评。”
宋江等人来见李师师一方面是因为对方和当今圣上有所关联,另一方面也是倾慕于李师师的曲色才艺,见李师师要给奏曲,自然是无不拍手称快。
李师师走到古筝前方,朝柴遇浅浅一笑,然后款款坐下,手指拨动,清音响起,弹地竟然是柴遇刚刚用洞箫所奏的《烟花易冷》。
柴遇心中一惊,自己刚刚才将曲谱交给他,短短一刻钟时间,李师师竟然能将洞箫曲子改成古筝曲子,才艺果然不凡,看来人混到一个行业里的魁首的位置,果非幸至。
那李师师是不是在向自己示好呢?既然这样,那就让我再给你点惊喜吧!柴遇禁不住这样想到。
柴遇让身旁侍婢去过文房四宝,随着《烟花易冷》婉转的乐色渐趋高潮,柴遇也龙飞凤舞地写完了歌词。
李师师一曲终了,柴遇率先起身鼓掌,宋江等人也是从未听过这等曲子,借着酒意,也都一一鼓掌。
“姐姐大才,小弟刚刚就着这个曲子,填了一首小词,请姐姐过目。”柴遇道。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如你默认,生死苦等,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李师师惊喜地接过这首小词读道,但越读眉头皱得越厉害,狐疑道,“这词,粗看像是苏幕遮,但又不对,也不是雨霖铃,是新的词牌么?”
柴遇哪会说那是九百年后的歌词,只是随口遮掩道:“格律词牌,多有禁锢,小弟这个词,随兴所至,若说起来,也是个新的。”
李师师掩口失笑:“官人却是个有意思的人。”
柴遇和李师师互相调笑,宋江完全成了路人,这让他脸色有些难看,正要发作,却见有个侍婢跑过来对李师师说了几句话,李师师立马如临大敌,对宋江几人抱歉道:“不能远送,切乞各位官人恕罪。”
宋江几人都是知道李师师和当今皇上那点事的,李师师这般逐客,也不怕得罪几人,自然是因为当今圣上马上要到了,只得知趣得打算离开。
李师师慌忙去后门接驾,有侍婢过来收拾桌上的杯盘物什,宋江等人刚刚走到帘子处,却听外间李师师拜伏道:“起居圣上龙体劳困。”
赵佶的声音很轻,宋江也听不清楚,但听李师师的话语,只得对方定是当今皇帝了,宋江显然有些激动,在帘前说道:“这次错过,这种机会以后就再难遇到了,不如我们几个就此向陛下告一个招安敕书,怎么样?”
柴进没想到宋江这么异想天开,一时慌道:“这如何使得?即便这会儿答应了,以后也能反悔。”
柴遇也没想到宋江居然想出这种昏招,自己几人在李师师房里去向赵佶请求招安,宋徽宗和李师师这事虽然朝野皆知,但一旦被人撞破,也是无比尴尬地,先不说宋徽宗会不会恼羞成怒,且说自己这几人在东京,一旦暴露身份,还回得去么?
他急切之下,发现眼前只有宋江和柴进两人,忙到:“小乙和李逵呢?”
只听楼下传来打斗的声音,宋江马上想到自己刚刚让燕青和李逵下去帮忙开道,定是李逵这厮按捺不住,大打出手了,一时觉得头大,知道这时如果再不走,自己几人定会被留在东京,好汉不吃眼前亏,他看了一眼门外皇帝的身影,匆匆拉着柴进的手,跑到楼下。
一到楼下,见李逵正拎着一个椅子,把一个大官打倒在地,一边打还一边嘴碎道:“让你拦路!让你拦路!”李逵性子已发,燕青哪里拦得住。
李逵不知是不是临时来了灵感,随手一把扯下一幅画来,在蜡烛上点着了,扔到被砸碎的桌椅上,宋江三人一看这样下去,京城马上就要大乱,马上扯起李逵,往外逃去。
一边逃,柴遇一边想,李逵这厮,虽然笨得要死,却是傻人有傻招,这样一来,知道赵佶在李师师那里的人,势必要先去那边救火,自己等人却正好趁机出城。
城中喊杀声起,震天动地。高俅本在北门上巡逻,听到属下禀报,说皇帝在李师师那边,突然起火了,有人打了杨太尉,又砸东西又放火。高俅一听,皇帝有难,五千人马,自己立马调了三千人去解救圣上,然后让一个手下带了两千人去追杀宋江等人。
这时,宋江等人汇齐了史进、穆弘、武松、鲁智深、刘唐和雷横六人,众人各用枪棒,各逞威能,一直打到城边。把门的军士欲要关门,但哪里挡得住鲁智深和武松等几人的禅杖、戒刀。
众人护送着宋江出了城,却听柴遇一声怪叫:“杨再兴呢?”杨再兴这次与他一同过来,两人还在城内住了客栈,本待正月十四和宋江等人相遇,不想这次提前遇到,刚刚急着出城,却是忘了在楼下等自己的杨再兴。
柴遇自责不已,一方面对方不过是个小孩,这次出来自己把他弄丢了,有责任;二来,对方也是自己今后要倚重的大将,这真要丢了,那损失就大了。
正担心间,却听前头有一人牵着马儿,笑着走过来:“柴将军!”
柴遇一见杨再兴,喜出望外地抱住他:“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杨再兴又一次摆出一副臭屁的模样,嘿嘿笑道:“我见你们打斗,知道要出事,忙回客栈结了账,取了马匹,疾奔出门,你们两只脚,我这却是四只脚的,因此跑到了你们前头。不过慌乱之间,只取了你的‘逍遥’回来。”
柴遇见杨再兴这次办事很周到,便想到前几个月许贯忠对他的教导不可谓不大,一时竟觉得自己赚了,他拉过杨再兴的手,往宋江等人那边走去,边走边道:“为奖励你,这次给你引见几位江湖上响当当的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