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东西路,梁山水泊。
宋江等人自领军攻打大名府,替卢俊义和燕青出气,回到山上以来,一向无事,渐渐到了年终。
那一天,久雪初晴。宋江和吴用等人正在山上吃酒,只见山下有人来报,离寨七八里,抓住了莱州解灯上东京的一伙人,正在关外听候宋江发落。
宋江小酒喝得正酣,便快意喊了一句:“不用绑缚,好生说话,且将他们叫上山来。”
没多久,众喽罗押着两个公人,八九个灯匠,五辆车子。
宋江问话:“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又要打哪里去啊?”
那个为头的告了一个罪,战战兢兢地道:“小人是莱州承差公人,这几个都是莱州附近的灯匠,去年时节,东京要本州贡献三个花灯,今年又添了两个,都是玉栅玲珑九华灯。”
宋江心中好奇,让手底下人赏了众人一些饭食,并叫他们把灯取出来看。那些匠人一入梁山,本以为自己这次铁定玩完了,不想宋江等人并没有过分为难他们,哪里还会藏着掖着,马上将玉栅玲珑九华灯高高挂起,安上了四边结带,吴用带人上下一数,果然有九九八十一盏,从忠义堂上挂起,直直地垂到地上。
宋江看着这些灯,心中着实喜欢,但一想到若是全都要了,这些人离去之后,定然要吃苦受罚,到时说起来还坏了自己的名声,因此道:“我本来想把这些灯都留下,但又怕你们受罚,这样吧,就把这盏九华灯留下,我也不夺你们的,一盏灯二十两,其余的,你们自己再送去东京吧。”
那些匠人走后,众头领都围上前来看,王英嘴碎,呆若木鸡地道:“皇帝老儿倒是好兴致,这灯如此精美,到时整个大宋二十几路的好灯同时在汴京点亮,这该是个怎样美妙的所在啊。”
宋江让手底下人把这盏灯在晁天王的孝堂里点上,对众头领道:“我生长在山东,却从来不曾到过京师,听说当今皇上大张灯火,与民同乐,共庆元宵,自冬至之后,便会在整个汴京城亮起灯,一直到元月十八才会熄灭,有哪几个兄弟有兴趣,与我去东京走一遭?”
吴用一听,忙拉住宋江,劝道:“公明哥哥,东京千万去不得,且不说我等刚刚闹了大名府,沿途多有通缉我等的海捕文书,就只东京城里的捕快公人,就不知道有多少,一旦出了意外,这让满山的兄弟怎么办?”
宋江哈哈一笑:“你个智多星,也有犯浑的时候!一来,汴京是大宋京城,有谁会想到我宋江会出现在那儿?二来,元宵灯会,汴京城内都是去赏灯的人,又有谁会注意到宋某?因此,此行定无危险。有谁要去?”
宋江一呼百应,呼啦啦一片人喊着要去,宋江却是心中早有打算,只点了七人同去,宋江和柴进一拨,史进和穆弘一拨,鲁智深和武松一拨,雷横和刘唐一拨。
李逵是凡是都要插一杠的主,立马就不爽了,凭什么这样的好事就不叫我,立马跳出来撒泼:“都说东京灯会好看,我也要一起去!”
宋江这次去东京除了看灯会,还有要事,哪里会让李逵一同去,但李逵撒起泼来,一喊二闹三板斧,宋江就他纠缠良久,却是怕了他了,道:“你既然要去,沿途不许惹事,打扮做伴当跟着我吧。”
于是,又叫了燕青一起,专门和李逵作伴。
而十数日之前,少华山上,柴遇算算如果剧情没有改变,宋江应该会带着一票人马去东京看灯会,自己也打算去那里,一来不让宋江搭上李师师的线,二来一旦自己到了汴京,定要把水搅浑,为以后的事埋下点伏笔。
这一个多月以来,柴遇在许贯忠等人的帮助下,整编军队,收拢物资,加固山寨,将手下兵马分成八个营,分别为自己的第一营,朱仝的第二营,孙列的第三营,高盛的第四营,陶俊和郭义两人也归顺了柴遇,分别领了第五营和第六营,每营都是五百人马。
周灼的辎重营人马最多,共有一千人,另外就是郑伍的哨骑营,已经扩充到了两百人。自此之后,柴遇手底下一共有了四千两百人马,不说威震千里,至少在百里之内是一个不小的存在了。
但他志不在此,这一日,他将少华之事全部托付给了许贯忠,只带杨再兴一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往汴京。
临走之前,柴遇只是让许贯忠好好训练兵马,教导这些营指挥使兵法,只说时不我待,一场改天换日的大战就要爆发了,让众人提前做好准备,一旦时机成熟,自己会带信回来。
杨再兴经过许贯忠几个月的调教,再加上他本就在枪法一途上家学渊源,又有上佳的资质,手上的功夫早已一日千里,能和柴遇势均力敌地拼到百招开外,最让柴遇咂舌地是,这小子的力量在来到少华的几个月里,疯狂地增长,现在便是他和杨再兴比气力时都只是险胜而已,真不知这小子以后会成长到何种程度,毕竟。他现在才刚满十二岁啊。
……
柴遇和杨再兴人歇马不歇,连着换了三匹马,才在正月初十的日子上赶到了汴京,算算要比宋江等人早来了一日,不过好在柴遇知道宋江要等正月十四才会入东京,而率先来探风的却是燕青和自家的哥哥柴进。
两人先在城内找了家客栈落了脚,柴遇便带着杨再兴出来汴京城里瞎逛,两人一路打听,寻着御街所在,又转过以放榜闻名的东华门,径自上了一个视野开阔的酒楼,临街占了个阁子。
凭栏望去,见许多人头上幞头上各簪翠叶金花一朵,细看之下,这些人的锦袄之上,还有小小金牌一个,而往来众多行人虽也带花,不过多是些花枝、翠花,却少有带金花的。
柴遇心中一凛,这些人莫不就是所谓的大内二十四班直?想到这儿,柴遇戏谑之心大起,便叫杨再兴过来,指着阁外一个带着金花的人道:“你去叫他过来,只需这般这般,让他前来与我相见便是。”
柴遇眼看着杨再兴一路下了楼,拉住刚刚指的那个班直:“足下是王观察吧?小人的东家与观察是故交,特使小人前来相请。”
那人纳闷道:“我姓张,不姓王,你家东家许是认错人了。”
杨再兴想起柴遇教他说的话,故作恍然大悟道:“却是小人记性差,小人东家确实说的是张观察。”见那张观察一脸狐疑,杨再兴背过身去吐吐舌头,心道柴将军真会骗人,手到擒来。
那张班直跟着杨再兴道了楼上,杨再兴掀起帘子,对柴遇道:“东家,小人已请到张观察过来了。”
一入阁子,那张观察却怎么也想不起有柴遇这号人,疑惑道:“恕在下眼拙,一时记不起足下,刚刚这位小哥过来传唤,愿求足下大名。”
柴遇哈哈一笑道:“足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乃是蔡大人家的管事,与足下见过数面,兄长竟想不起来?看来却是我这面相太过平凡,兄长且再想想。”
柴遇却是取了个巧,东京城里,要说哪个姓氏最为尊贵,自然是皇室的赵氏,但要论排到第二位的,自然是蔡氏了,除了已经致仕的老太师蔡京以外,尚且有少保蔡卞、宰相蔡攸、礼部尚书蔡翛、驸马蔡鞗等人,可谓是权倾朝野。
果然,那张班直一听是蔡府的管家,忙不迭过来赔礼,却也不好意思再问是哪个蔡府。
柴遇叫酒保取了酒来,给张班直斟上一杯美酒,殷勤相劝,喝酒到了半酣,柴遇才装醉问道:“从未见观察平日里带过这种翠叶花金,却是何意?”
那张班直也是喝得高了,便将天子为庆贺元宵,给内外二十四个班直每人赐了一件锦袄、翠叶金花,并得意地将凿有“与民同乐”的小金牌展示给柴遇看,并把手凑到柴遇耳朵旁,神秘地道:“每日里,我等都在此点视,如有宫花锦袄,便能够入内里去。”
柴遇故作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如此!”忙给杨再兴使个眼色,后者递上一壶撒了蒙汗药的酒,又给张班直斟上。
张班直一饮而尽,却觉得眼前渐渐模糊,两脚发软,倒在地上。
柴遇这会不禁感激起白花蛇杨春和活阎罗阮小七来,这两人送给自己的蒙汗药多次派上了用场,可谓居功至伟。
柴遇嘿嘿一笑,忙与杨再兴两人三下五除二地脱了张班直地巾帻、衣服、鞋袜,又脱掉他身上的锦袄、踢串、鞋胯之类,因为早就看到这人与自己体型差不多,穿上后,又带了花帽,拿了执色,却是与张班直相差仿佛。
杨再兴看了咂舌道:“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柴将军你穿戴了这身衣服,也是人模狗样的!”
柴遇给了杨再兴一个爆栗,笑骂道:“酒保来问,你就说张观察醉了,要再呆一会,等酒醒了再回。”
告别了杨再兴,柴遇离了酒店,从东华门径自去了内庭,果如那张班直所言,一路畅通,他仗着胆大,一路来到紫宸殿,又转过文德殿和凝晖殿,从殿边转到一个偏殿,上面写着“睿思殿”三字,柴遇知晓这便是原来水浒世界里,柴进簪花入禁院来到的皇帝看书的所在。
看到侧面开着一扇门,柴遇闪身进去,满眼看去,就见到一张黄色的御座旁边,几案上放着文房四宝:象管、花笺、龙墨和端砚。
但柴遇这时却开了小差,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现出后世图书馆自习室的情景,与御座对应的是皮质垫子的长靠背椅子,似乎也相差仿佛,而自习桌上也常备有四样东西,却是水杯、笔记本、手机还有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