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郭义和陶俊下了山,黄真的脸色立马难看起来,他的眉头深皱,脑海中一遍遍地过滤着今天两人的行为和说的话。
如果说郭义给他的感觉是粗中带细,那陶俊给他的感觉就是深藏不露,还真是配得上他“穿山狐”的外号。
“黄寨主,你就这么放心和这两个人合作?”黑泥沟的何东看着下山的郭义和陶俊,一脸愤懑。
黄真“哼”了一声,低声骂道:“这两个小子,两家加起来拢共一千五六百人马,想跟我玩花活,还早呢!这次攻打少华山,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黄寨主的意思是?”何东还是第一次看到黄真露出这种狰狞的表情,心里没来由地一寒。
黄真拍了拍何东的肩膀,走到他的身后,回头道:“你跟着我凤栖山好好干,自然有你的好处,至于郭义和陶俊,他们想要和我作对,哼哼,我自有手段收拾他们。”
看着渐渐走入夜幕的黄真,再想到即将被收拾的郭义和陶俊,他突然有种同类被残的悲哀,但这种悲伤的情绪不过一瞬,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次可算是站对岗了,若是自己再卖力点,也许等黄真灭了郭义和陶俊,他即使吃不到肉,说不定还能分口汤喝,心情便也立马畅快了起来。
与此同时,少华山的各营的军官们也在开着属于他们的军事会议。
柴遇以少华山当家,第一营指挥使的身份坐在上首,左边是客座军师许贯忠、第二营的朱仝和辎重营的周灼、右边是第三营的孙列、第四营的高盛和哨骑营的郑伍,这是目前少华山最高级别将领的聚会了。
“郑伍,你把近日打听到的情况通报一下!”柴遇把身子往后一靠,这样他能更好地看清楚前部部下的表情。
郑伍跟着柴遇也有将近一个月了,现在整个人已经逐渐收敛了刚刚加入时候的痞气,他直起身子,向柴遇敬个军礼,然后拿着一张手绘的势力分布图,走到前方,用几根木钉将图布嵌在了墙上。
军礼这些是柴遇特意要求这些下属见到长官执行的,说是为了增加这些军官的荣誉感,也为了能让军官更容易管住自己的手下。其实,背地里,这是柴遇和许贯忠商量的结果,两人均认为这些人山贼出身,身上的痞气和流气太重,如果管理不当,很难做到令行禁止,因此两人决定将宋军军队管理的那一套照搬过来,实行二十多天了,发现效果还不错。
郑伍将图一展开,挂到墙上后,众人都觉得眼前一亮。图画得并不漂亮,但每个山头的实力,与少华山的方位、距离、地势高低都标得一清二楚,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当然,这也是柴遇给指导的结果。
拿起一根木棒,郑伍一下点到了一个山头,高声道:“经过哨骑营这十天来的查探,在我少华扫荡周边各种小山头的同时,一些大的、中等势力的山头也开始了频繁的交流。今日午时,我接到属下报告,凤栖山、连云寨、七星寨、棋盘山和黑泥沟等十三家大小势力在黄龙岭结盟,欲合力抵抗我少华山。”
柴遇用手向下压了下,示意郑伍稍停,郑重地道:“这十三家在这个时候结盟,目的很明显,就是冲着我少华山来的。扫荡以后,我们实力大增,这固然是好事,但机遇与挑战总是双生子一般,接下来,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应对这次危机,大伙有什么好的建议?”
高盛思维向来简单,当下哈哈一下后,吼道:“怎么办?当然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这还有什么好讨论的。我们手下的儿郎,那都是头儿从五六千人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能打五个,就是他们十三家来一万人,我们也不怕!”
柴遇笑着摇摇头,高盛是一员猛将,他说些胡话也有利于活跃会议气氛,因此柴遇也没有在意他说的浑话,继续询问道:“朱大哥,你的意见呢?”
朱仝这段时间以来变化很大,他本是郓城县的兵马都头,以前是带过兵的,但自从来了少华山以后,一直就很不顺,这也让他信心有所动摇,但自柴遇到来以后,他的信心就慢慢开始恢复,最近在扫荡行动中,他更是大放异彩,打出了风格,屡获佳绩。
朱仝慢慢抬起头,将自己的目光紧盯着地图,缓缓道:“十三家结盟,有两个问题我要提一下,他们结盟只是为了应付我们去扫荡呢?还是打算先下手为强,出兵来攻打我们?”
柴遇点点头道:“朱大哥说得好,如果连对方的意图都没有搞清楚,那我们就会陷入被动,郑伍,这是你下一步的工作重点。”
郑伍的脸蓦地一下红了,他之前没考虑得这么细,看来自己还有得学:“是,将军,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搞清这些事。”
柴遇突然看到许贯忠正捻着胡须发笑,讶异道:“许兄何以发笑?”
许贯忠见自己失态,立马正襟危坐道:“其实也只是需要探听证实下,许某认为,凤栖山的黄真这次定会率领十三家来攻打少华山,理由有二。大家先算算,这十三家虽然实力有强有弱,且都没有超过我少华山的,但若加起来,也有近万人马,有如此强横的实力,如果只是被动防御,那这黄真也就不足为虑了。其二,大伙再看看这些山头的位置,几乎是零星分散在少华山的东西南北,若只是防御,如何守得住?”
众人细细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
周灼因为对上次柴遇派朱仝抄了马岳老窝的事一直记忆犹新,因此抢过话头:“要不,这次俺们还和上次一样,一面在山下派人顶住他们的攻势,另一面派人绕道却抄了他们的老窝?”
柴遇听了不由苦笑,这种事哪能每次都这么干?这次如果十三家果真率人来攻,他们在自家家里铁定还留了人,如果自己再分兵出去抄他们老窝,兵少了不保险,兵若是多了,自己这方要单独应对对方数千兵马,万一少华山这边撑不住,那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喽。
更何况,上一次自己分兵攻打马岳的五龙山,是属于活命之战,全部的人都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去拼的,而现下自己兵强马壮,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必要再去冒同样的风险?
柴遇摇摇头,把自己刚刚的想法说出来,反驳了周灼的建议,但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也勉励鼓舞了一番。
孙列为人一向深沉,此刻他见朱仝、高盛、许贯忠和周灼都发言了,这才眼放精光,破口道:“其实,所谓结盟,一向不可能铁板一块的,我们不妨从这里着手,一旦他们出现了内敌,那这仗打起来就容易了。”
孙列此话一出,不仅是柴遇,便连朱仝、许贯忠和高盛都齐齐喝彩,周灼则是一脸疑惑:“关键我们和这十三家并无交情,怎么才能策反其中一家呢?”
许贯忠哈哈一笑,回道:“无非利益耳。钱,粮,以及此次大战后他们能分得的利益,只要我们能许诺他们足够的利益,许某愿去行此纵横之策。”
“啪!啪!啪!”柴遇鼓了下掌,他敬佩许贯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态度,但他却不想让他去,许贯忠毕竟是他底下重要的谋士,他现在面对的是山贼,万一对方不讲两国相争不斩来使的道理,他可就亏惨了。
“许兄高义!”柴遇赞了下许贯忠,又道,“但若只是要瓦解对方的联盟,却没必要这么费事,十三家里连云寨的陶当家,我曾经放过他一条生路,大家都是绿林中人,到时候我只要给足了他足够的利益,再有这条活命之恩在,相信说服对方的机会很大。”
“若是有此渊源,此事济矣!”许贯忠高呼一声,余下几人也是喜出望外,想不到事情到了这里居然有此转机,众人均想:柴将军真不是一般人啊!
柴遇见策反这件事大伙都议得差不多了,便又转向另一个话头:“那此次对方若来攻山,我们是据山防守?还是先下手为强?”
朱仝担忧道:“如果据山防守,一来很多兄弟刚刚归附我们没多久,一旦被困得久了,大伙难免不起另外的心思,二来少华山这边并没有床弩、神臂弓这些防守利器,很难大片杀伤敌人,一次朱某认为,还是派兵出击的好。”
柴遇点点头,算是认同了朱仝的建议,道:“朱大哥的提议很好,但是这十三家分布于少华山的东西南北,如果单纯是派兵,咱们只有两千兵马,总得派一些人在山上留守,这种情况下,可用之兵就不多了。”
大伙一听,纷纷低下了头,他们深知,柴遇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虽然实力雄厚,但要单独应对十三家的进攻,他们在兵源上还真是捉襟见肘。
“所以,策反十三家里的陶俊,就显得至关重要了。只要策反他成功,我们就可以知道对方的进攻路线,那样就给了我们提前布置兵力,不管是骚扰、埋伏,都能极大地打击对方,并赢得最后的胜利。”许贯忠道。
柴遇刚刚还想再说些什么,会议厅外突然有人通报:柴将军,连云寨的陶大当家来访!
什么?柴遇瞪大了眼,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