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梁山以来,连续十多日的奔波跋涉,其间经历种种事故和危难,柴遇等人总算是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汤阴。
汤阴,汉时称荡阴县,因处荡水之北而得名。唐贞观朝时,因为荡水微温,有若汤泉,因此将荡水改名为汤水,荡阴县自然也就改名为汤阴县。
然而,柴遇等人仅仅是在汤阴县城补充了一些必需用品,并没有多做停留,只因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是汤阴县永和乡的孝悌里,此地既是原历史上民族英雄岳飞的出生地,也是北宋大侠周侗的仙逝之地。
卢俊义在这两日的颠簸之中,凭着许贯忠配制的药物和他本身强悍的身体,竟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只是他的身体依旧虚弱,需要找个地方静静安养一段时日方能慢慢恢复。
近了!近了!师傅,俊义来看你了!卢俊义口干舌燥,嘴唇微微翕动,但仍是发不出太多声音,只能在心里默念。
“头儿,前边有座破庙,不如我等先在那边歇息一下。”孙列侧过身子去问后边的柴遇。
卢俊义听了,虽不能说话,脸上却现出一副焦急和疑惑的复杂情绪。
柴遇看到后马上安慰道:“头领切莫心慌,孙列这是持重之言,我等先在破庙歇息下,然后让孙列过去探一探,一来可以问问这个岳飞家到底在哪里,二来也要先联络上林教头。不然,几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永和乡撞来撞去,很容易引起官府的警惕。”
卢俊义马上会意了,笑着点点头,这是示意就按柴遇说得办。
不多时,六人便到了破庙之外,此时秋风正紧,天色又要入夜,众人一路逃亡过来,都不敢去住客栈,这会都快到孝悌里了,勉强坚持过这一晚,到了明日,就不必如此奔波了。
哪知孙列一推开庙门,就见庙里坐着一人,满面愁容,手里一杆银枪紧握不放,这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可不正是在飞虎峪外匆匆赶来汤阴的豹子头林冲林教头?
“林教头!你怎么会在这里?”紧跟着孙列过来的柴遇抢上前头,一个箭步跳到林冲面前。
林冲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种情况下与大伙相遇,满脸尴尬之下,想起这几日的遭遇,竟是羞愧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卢俊义一脸疑惑的样子,柴遇便命高盛将卢俊义放到林冲身旁躺下,孙列和高盛就势站在柴遇背后,杨再兴毕竟小孩,自己找了个不远的地方坐下,顺便锤锤腿,另有许贯忠,虽然与林冲不认识,但既然柴遇叫对方林教头,那必是豹子头林冲了,此人前几日早早过来,现在不在岳飞那边帮着料理师傅后事,而是出现在这里,那一定是出事了。
卢俊义不便发问,柴遇便再次问道:“林教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冲羞愧地抬起头,怒道:“那岳飞小儿,居然说我等既然已成匪盗,便没有资格拜祭师傅,好生可恨。”
柴遇把眼偷看林冲脸上和手臂上的两道显眼的伤痕,心中一惊:林教头这样的武艺,居然败给了才十七岁的岳飞!那家伙真是个怪物么?
再想想林冲刚刚的话,柴遇才记起来,历史上岳飞对于占山为王,入水为寇的强人,态度从来都是强硬了,来之前没考虑到这事,也算自己失算了。
可惜卢俊义现在重伤,不然倒是能和岳飞斗上一斗,柴遇心想。
林冲这时也发现卢俊义的异样,问道:“师兄这是怎么了?”
柴遇便把林冲离开飞虎峪后,卢燕两人身陷大名,自己救出两人,燕青又去通知出兵的宋江等事情一一道来,直说得林冲惭愧不已。
在柴遇等人出智出力之时,自己在汤阴这边居然败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这怎能让他不深受打击?
“这个岳飞,很厉害么?”高盛转动一下整个手臂,他背了卢俊义一路,有些累了,是以虽然大致猜到林冲没能赢了岳飞,却没看到此时林冲脸上的表情,孙列扯了扯他的衣角,高盛却是个二愣子,丝毫没察觉到庙内尴尬的气氛。
林冲虽然提起这件事有几分不耻,但他也是个磊落的人,看着卢俊义也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只得忿忿地道:“这人天赋着实不错,才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却几乎得了师傅七八分的真传,而且他的力量极大,我,我不是对手!”
林冲脸上火辣辣的,柴遇此时心里也是五味杂成,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如果林冲都打不过他,在卢俊义没法动武的情况下,更不用说其他人了,怎么办呢?突然,柴遇发现许贯忠正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柴遇心中一惊,许贯忠一路护送他们到了汤阴,按说随时都能离开,但他没有,发现许贯忠这种神情,柴遇大致也能猜出来,许贯忠是想看看柴遇在这种情况下能有什么办法解决。
许贯忠确实也是这么想的,他自从前次在临漳听了柴遇对于英雄的追思后,就发觉这个柴家的小子不简单,不过既然相当英雄,那对于复杂问题的处理,就能看出来一个人的素质,眼下卢俊义重伤,林冲又打不过,众人显然以柴遇为首,许贯忠倒是要看看这个柴遇能有什么手段解决这件事。
柴遇心思急转,既然你要看看我的手段,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嘿嘿,柴遇一下想到好几个办法,脸上慢慢浮现起一股子坏笑。
“头儿,你笑什么?”高盛看到柴遇的坏笑,有种不好的预感。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解决那个岳飞的办法,明日我们便去祭拜周大侠!”柴遇说得这般笃定,不仅林冲难以置信,便连许贯忠也是在想,柴遇这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呢?
晚间,等众人都休息的时候,许贯忠按耐不住好奇心,问柴遇道:“你明日打算怎么打败那个岳飞?”
柴遇嘿嘿一笑:“岳飞连林教头都没法打败,柴某更是没这个本事。不过,要祭拜周侗周大侠,也未必一定要打败岳飞。”
“哦?看来你已经想到了好办法,是不是?”许贯忠揣测着柴遇想到的办法。
“不错!”柴遇一脸坏笑地看着许贯忠,“不过这个计策要能成功,却是需要许兄的相助了。”
“哦?那我就更感兴趣了。”许贯忠隐约猜到了柴遇的想法。
柴遇也不客气地道:“听说许兄是政和年间的武状元,那武艺定然不差,不知与林教头相比如何?”
许贯忠眼前一亮,却笑骂道:“好你个柴家小子,打算请我去帮你擒了岳飞么?我就这么说吧,若是七八年前,许某也有信心与林教头斗到五百招开外,但这个岳飞的武艺,显然要高林教头一筹……所以许某对此也无能为力。”
柴遇摆摆手,道:“岳飞身强力壮,武艺又高强,与他强拼太吃亏,到时只需许兄诱他来追,将他引到庙前即可。”
“调虎离山?”许贯忠恍然大悟。
“不错!不过柴某这次不仅要调虎离山,还要七擒七纵。”
许贯忠捏了捏自己的胡须,摇头道:“听林教头描述,岳飞这人不太可能跟着你们上梁山。”
柴遇当然知道岳飞不可能为贼,他可是铁了心要去投军的,但即便自己不能将他招揽,也要打得他心服口服。
等许贯忠也睡去,柴遇叫醒孙列和高盛两人,三人来到庙门外,为明日的调虎离山做起了准备。
而此时,在孝悌里岳飞家中,岳飞的母亲正在和岳飞谈话。
“飞哥儿,那林冲既然也是你师傅的徒弟,不让他祭拜,也不太合适。”岳母对于前几天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
岳母生平对岳飞的教育就是忠君爱国,岳飞这时发现反倒是自己的母亲来质疑自己的这个决定,惊讶地道:“母亲,师傅一生英雄,这林冲不思报国,反以身事贼,着实可恨,飞儿如何能让这等贼子玷污了师傅的灵堂。”
岳母叹了口气:“听说这林冲也是个可怜的汉子,他本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却被高俅所害,才被迫投入梁山。飞儿,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师傅和他毕竟师徒一场,而且这人千里跋涉,过来祭拜你师傅,可见其诚心,并非寻常贼子。为母也不为难你,你且好好想想。”
岳飞是个孝子,不敢顶撞母亲,于是他点头道:“母亲教训的是,让不让林冲祭拜师傅的事,飞儿再考虑一下。”
“你能这么想,为娘很高兴。马上你也要十八岁了,你师傅教你一身武艺,是让你去报效国家的,你可做好准备了么?”
岳飞低下头,淡淡地道:“母亲,并非飞儿不愿去投军,一来,师傅新丧,岳飞作为他的关门弟子,当守孝一年,以谢师傅的教导之恩;二来,如今北边并无战事,飞儿即使去应募投军,没有战事,便是我有三头六臂,也很难脱颖而出。所以,飞儿打算趁着给师傅守孝的一年时间,继续磨练武艺,等待机会出现。”
岳母见儿子考虑周到,也是很满意,又和岳飞说了几句,便去歇息了。
谁知第二天,天刚刚亮,就有人在岳家门前叫喊,说是岳飞家的鸡给偷了,岳飞一听,这还得了,居然有贼偷到自家头上来了,他一提银枪,飞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