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完了?”
曹天戈其实一直在观看卢俊义传授柴遇枪法,无论是“抡圆劲”还是“螺旋劲”,都是难度极高但威力极大的枪术,而他的所长不在技巧,而在力量和速度,也正是因为有此凭仗,他才不屑于去钻研技术。
但他不得不承认卢俊义在枪法上有着相当深的造诣,可那又怎么样?师傅牛逼,徒弟草包的事还少吗?更何况,他并不认为柴遇的枪术在短短一刻钟里能有本质的提升。
枪法,可不是过家家的玩意!
“曹大王,柴遇要出枪了!”一旦将这场比试当成一场锻艺的修行,就不得不让柴遇尊重起对手来,而且,曹天戈足够有让他尊敬的资本。
“好小子!放马过来吧。”曹天戈嘴上这么说着,手中长矛却率先出手,一个疾刺,如蛟龙出海,直驱柴遇前胸。
柴遇早知对方速度奇快,又怎会不防备,巧巧地侧过身子,惊险地避过这来势惊人的一矛。
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刚刚卢俊义瞧瞧对他传授的一些经验。
“这些威猛的招式只可用来绝命一击,想要击败一个高手,你首先要对‘势’这个字有个全面的认识。什么是势?水处高而倾泻而下,这是势蓄;鹰扑兔却反被博,这是势穷。势可蓄,不可穷。”
“你出枪的力度和速度其实早已练得不错了,现在唯一可虑的是出枪的时机,时机的把握就需要对势有一个全面的判断。这个势,不仅包括对手的势,也包括自己的势,有时还包括周围一切东西的势。”
想得很多,其实不过一瞬,就在柴遇躲开曹天戈迅猛的一枪之时,柴遇就敏锐的意识到,这会儿对方长矛没有刺中自己,不就是矛上力最弱之时么?也就是说,这时就是对方的势穷之时。
机会不容错过,柴遇提枪上撩,直取曹天戈的手腕,这一下兔起鹘落,让曹天戈不免“咦”地一声,表示惊奇。
难道刚刚那汉子真的传了他什么秘技?曹天戈避开这足以切开手腕的一枪后,不免有些狐疑,不过他速度和力量俱佳,十几个来回后,他慢慢扳回了颓势。
“这小子到底吃了什么药?怎地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曹天戈心下大惊,因为就在刚刚,柴遇在他手下还走不了十招,这会他居然能在自己手下撑过十几招,还不露败象,难道那当场教他枪术的汉子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也幸好曹天戈惊疑不定,分了心神,才让柴遇又和他斗了十几个回合,方才渐渐露出了败象。
卢俊义和林冲岂会看不出柴遇渐渐不敌,忙让孙列射了一箭,止住两人再斗,拱手道:“这位兄台,你俩斗了十几个回合了,想必也都累了,不如大家歇息一会,再斗如何?”
曹天戈好不容易慢慢压倒了柴遇,打算再斗几招就卖个破绽一招擒住他,然后以他为质,徐徐退回山中,谁知他被孙列的突如其来的长箭惊出一身冷汗,现在的他,有一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凄凉感觉。
可恶!
柴遇回到自家阵中,李绣娘拖着她一条崴了的脚一瘸一拐地过来,关心问道:“怎么样,还撑得住么?”
柴遇接过李绣娘递过来的汗巾,擦了把汗,长呼一口气道:“好家伙!力气忒大!你看我这手腕,都快出血了!不过还行,好歹比之前多撑了十几个回合。”
“你先歇歇,想想刚刚这番交手可有收获,好好消化下,过会还要过去打过。”卢俊义这时走过来说道。
林冲这时也过来站在柴遇旁边,点头道:“遇哥儿刚刚不错,就这么打,慢慢去琢磨对手的弱点在哪里,然后一击必中。”
柴遇听了头都大了,现在的问题不是自己能不能找到曹天戈的弱点在哪,而是自己的气力根本无法跟他相抗,再这么打下去,自己没被对方戳个窟窿,就先累趴了。
刚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想要好好地诉回苦,就见卢俊义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安慰道:“我也知道这人力气奇大,你能撑这么一回着实不容易,但这还远远不够,一个人只有到了极限之时,才能突破他的桎梏,达到一个新的境界。而现在的你,还远远没有到极限。来吃块肉,觉得休息好了,再过去找他斗过。”
卢俊义毕竟是柴遇实际上的师父,虽然对方一直不承认这师徒关系,但柴遇的心里却不能不把这当回事,见卢俊义这般严格要求自己,柴遇内心一股强横的执拗气不禁也升了起来:绝不能让师父看扁了!
不多时,柴遇还没起身,曹天戈那边首先坐不住了,真要让柴遇这么休息下去,哪里还有尽时:“小子!还没休息够么?是不是怕了你家爷爷了?”
“哈哈哈哈!”曹天戈身边的喽啰跟着一起肆意地大笑,为首领助威。
柴遇不怒反笑,道:“柴某是怕曹大王年纪大了,本想让你多休息会,既然你迫不及待要来送死,那我就不客气了!”
“铿!”枪矛霸气相交。
怎么感觉他的劲道没那么大了?难道他也打得累了,气力下降了?柴遇暗道。
其实并非曹天戈气力不济了,而是柴遇和他打了两遭,渐渐已经适应了他的劲道,而曹天戈起初没察觉到这事,但他越打越是心惊,这小子刚刚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场中人各自惊诧,场外的人也觉得神奇。
高盛嘿然一笑,道:“孙列你看,越大越有劲,是不?”
孙列嘴角也是微微上扬,他一直提着弓箭,对准前方,自是将柴遇从脆败到如今能坚持下几十个回合的过程看了个遍,便是他这样要强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柴遇的悟性无与伦比,若要再来几个轮次,柴遇即使与曹天戈打平,也不是不能像啊。
转眼之间,柴遇又与曹天戈斗了几十个回合,渐渐地后者又慢慢占了上风,柴遇心中叫苦,他能顶住曹天戈这四十多个回合,已经接近极限了,若卢俊义再不喊停,自己可撑不住了。
尽管他频频回头示意,但卢俊义显然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曹天戈看在眼里,哈哈大笑:“这回不能休息,我看你还不手到擒来,嘿嘿!”
柴遇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接战。
但力量大量流失之下,动作也随之变形,除了动作之外,更重要的是,柴遇的速度越来越更不上曹天戈的速度了,不是说曹天戈不累,而是他体力更盛,力量流失地更慢而已。
不行!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他干掉的,怎么办?必须想点法子才行。
“师兄!遇哥儿已经到极限了,不能再打下去了。”林冲看着心里也焦急,也难怪,当初他受了柴进莫大的恩惠,这次出来,若是让柴遇丢了命抑或是受了伤,回去可怎么和他哥交待呀!
李绣娘也是极为担心,但她这时却紧张地说不出话,见林冲开口,便也赶忙转过头去看卢俊义,寄希望于于他能赶紧让柴遇回来休息会。
“无妨!他起码还能再撑十招,这个挑战他必须自己挺过去,不然他的枪法永远无法再更上一层楼。”谁知卢俊义的话根本不容置疑。
林冲无奈,只得移步到孙列身边,提醒他万一柴遇遇险,便一箭射过去,救下柴遇要紧。
孙列咧咧嘴,他自然不会让柴遇遇险,一来柴遇于他有救命之恩,二来自己的未来可都是捆绑在他身上呢!
高盛则是怒吼着要去帮柴遇解围,却被燕青一把抓住,却怎么也挣不脱。
此时,场中的形势已经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柴遇因为体力渐渐不支,已经不再与曹天戈的矛硬碰硬地对扛了,一股柔劲忽地在他出手之际生了出来。
咦?虽然被曹天戈的矛带得左支右绌,但似乎却消解了他的劲道。
对!这就是卢员外说的“势”。
自己气力不足之下,若与对方强抗,那无异于以自己之弱势对抗对方之强势,那要不了多久,自己别会力竭而亡,是自取灭亡之道。但若自己将自己的力道减弱,并不直接与他对抗,那自己只用小小的一股力道就消解掉他很大一部分的劲道,久而久之,谁的气力先到极限,鹿死谁手,可还说不准呢!
一旦想通了这一点,他心中那一小股怯意也消失地无影无踪,在这种心态下,气力甚至还恢复了一些。
小心翼翼地把握着出枪的劲道、分寸,尽量保存住不多的一点体力,但却巧妙地躲过了曹天戈必中的一击,也不借着这个空档去进攻,因为那样会消耗柴遇不少的体力,他现在的目标和明确,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打起了与对方持久战的准备。
后世老毛曾有持久战的论断:战略防御、战略相持和战略反攻。现在柴遇自己就认为自己正处于战略防御阶段。
“十三、十四、十五招……好小子,可真能撑啊!”高盛喜出望外地东张西望,期望得到一点来自周围的回应。
李绣娘几乎看得呆了,林冲和燕青则是不停地赞叹,毕竟半年多前,柴遇是什么样子两人可是一清二楚的。
最辛苦的是孙列,他的弓箭已经举了不短的时间了,一样东西举久了,手臂难免会酸麻,一旦手臂出现微微抖动的情况,射出去的箭就会失了准头,他有些担心撑不了多久了。
“好!孙列,通知他们停下。”仿佛就等着卢俊义的这一命令,孙列手中长箭应声而出,令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就要将柴遇擒住,却被破空而来的利箭阻隔,曹天戈不禁哇哇大叫,一矛拨开长箭,他不想好不容易争来的机会得而复失,发誓要就地拿下柴遇,然后以他为质,徐徐撤退。
但他显然低估了卢俊义和林冲的实力,更何况他又刚刚与柴遇大战了近百个回合,力气早已不继,没有几下,便被林冲一枪扫在背上,打趴下了。
曹天戈一被打趴下,便发出杀猪似的嚎叫:“三个打一个,不算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