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一开始,杀地最猛的是两个人。
一个是石秀,他真是不负自己拼命三郎的外号,他扔了原本最趁手的熟铜棍,嘴里咬着一把刀,左右手各一把短刀,深谙近战狠、稳、准之三诀。
另一个却是阮小七,他刚刚被丢了人,这会急于弥补,本就只擅水战,不擅山地战,所以用得几乎都是两伤作战法,虽然杀伤了许多野猪,自身也挂彩了十几处,有的竟是险些要命。
一头野猪见久攻不下,一时发了狠,拼命地朝阮小七撞过去,阮小七毕竟之前在树上那会消耗了太多气力,战斗开始之后,又拼命砍杀,现下已经几乎脱力了,之所以一直怒战不休,是因为他有着强烈的羞耻心,这种羞耻感不容许他停下来,这会野猪撞过来,他竟是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嘭”地一声,阮小七一下被撞飞出去。
“小七!”众人惊呼。
“快!大伙朝小七方向退,把他围在中间,护住他。”柴遇高呼一声,众人也不及多想,仿佛理所应当,都选择了信任他。
四人快步撤向小七身边,杨春在树上赶紧疾射了几箭,掩护众人撤退,最后大火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站住,将小七围在中央。
野猪似乎也有些疲惫,没有攻上来,只是目露凶光地盯着大家。
这让大家终于有了一口喘息的时间,柴遇趁着这个空档赶紧布置,道:“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们得派一个人出去求援。”
“我去!”石秀和史进同时应声。
“不行!石大哥和史大哥是我们这里的最强战力,你们要是走了,我们也撑不了半刻。还是我去吧!”陈达反对。
柴遇听到这话,有些惊喜地看着陈达,没想到这粗汉子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当即答应:“陈大哥,我们三人和野猪杀伤一阵,掩护你冲出去,呆会你冲出去以后,再让杨大哥再树上掩护你一阵,哥几个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陈达话不多,提了自家的丈八虎矛枪转身便冲了出去,柴遇三人没想到陈达这么烈性,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来,但那也不过只有一瞬,三人马上留石秀护着阮小七,柴遇和史进则拖住了剩下的五十几头野猪。
陈达很快突出重围,顺带着引走了五头野猪,杨春数箭又射杀了一头,剩下三人经过前面的战斗力气大减,要杀灭所有的野猪已是不可能,但守住眼下这个局面还有点希望,只希望陈达那边能摆脱五头野猪,别拖太久。
“小七!小七!”柴遇战斗之余,不忘叫一下阮小七,重伤之人最忌睡死过去,幸好阮小七微弱的呻吟声让大伙知道他目前还有一条命在。
这密林离梁山大寨颇远,让陈达求援之举实属无奈,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剩下来这四人能坚持多久,他们坚持越久,获救的希望越大。
五十头野猪足以能拼掉十几头老虎,而众人都没有武松、李逵、解珍和解宝的杀虎经验,更何况四个人要对付堪比十几头老虎的野猪群,简直无解。
众人又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渐渐气力都不支了,即便是以拼命三郎著称的石秀,此刻精神力也严重透支,手脚渐渐麻木了。
此时,野猪还剩三十多头。
突然,柴遇见一头野猪又一次猛冲过来,他为护住阮小七,两只手不顾折断的危险猛地抓住两支上翘的猪牙,堪堪顶住,冷不防旁边又冲过来一头,此时,石秀和史进都各自在那里和两三头野猪缠斗,柴遇心下一凉,心想这次完蛋了,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居然是一起角色扮演游戏里经常看到的一句话: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
令人战栗的游戏结束的致命一击迟迟没有来到,反倒是有一些腥味极重的液滴溅到了脸上,这地方,有这种腥味的自然野猪的血了。
获救了么?是陈达叫来的救兵么?也不知道是哪位哥哥?柴遇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诸多问题。
猛地睁开眼,柴遇有些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三十多头野猪横七竖八地躺在自己身前,全没有了刚刚嚣张的气焰,诸多后死的野猪大多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身上都插着一支长枪。
长枪迅猛,枪头锐利,即使是厚如野猪之皮,也抵挡不住他的锋锐。
柴遇再抬眼往前看去,前方有一支三十多人的小队,每人皆身着黑衣,背上都还背着两三根长枪,刚刚对野猪群的屠杀应该是这群人所为。
队伍前方,是两张熟悉的面孔,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前往求援的跳涧虎陈达,女的则出乎意料,居然是李应的妹妹李绣娘。
这次居然承了对方这么大的人情,可恶,这下可不好还了,柴遇心想。
“兄弟们还能走路不?”李绣娘往前小走两步,娇笑道。
柴遇也不客气,道:“麻烦李家妹子将我这小七哥哥抬去安大哥处医治,我们几人都应该还能自己回去。”
李绣娘把手一挥,身后小队里立马出来两人,将阮小七抬走了。
说实话,柴遇有些纳闷,他们六个人,论个人勇力,一人干翻三四个这样的小喽啰完全不是问题,但这些人组在一起,却能一举击杀三十多头野猪,实力不可谓不恐怖,不管在什么年代,这都是一支值得称颂的精兵了。
李应的妹妹手底下有这么一支精兵,李应到底想干啥?
“柴遇代小七兄弟和诸位哥哥谢过李家妹子的救命之恩。”虽然自家和李绣娘的绯闻有些多,上次打赌和马术的事已经让柴遇有些尴尬了,这次在这样的窘境下见面,柴遇多少有些难堪,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
哪知李绣娘俏脸一红,似是有些惭愧,悠悠道:“今次几位兄弟遇险,说起来还是绣娘的错,只希望过会小官人知道情由之时不要记恨绣娘才好……”
李绣娘这般说,是不是有些谦虚过头了,自己兄弟六人遇到野猪群,怎么也轮不到李绣娘来道歉,莫不是说着野猪群是从他家猪圈里偷跑出来的么?
柴遇摇摇头,正要说几句场面话,回去家中好好休养,见陈达一脸无奈地跑过来,低声向柴遇、石秀、史进和杨春四人交待了情由。
“什么?野猪群是你赶过来的?”四人几乎异口同声,陈达仿佛早已猜到四人会是这种反应,倒是没有太多意外。
李绣娘此时更显娇羞,怎么想和野猪群都想不到一块儿去,只听她急忙解释道:“今日,绣娘在密林里训练手下,本想将山中野猪都赶至一处,用标枪掷杀,只留了两人看着这群野猪,又带领大伙去西边再赶一批,没想到却让野猪险些坏了哥哥们的性命。”
李绣娘停顿了一下,又细声哀求:“这些家丁,都是我李家族人,去年随家兄一起投靠宋大哥的,希望今天的事,众位哥哥不要去外面说,毕竟一个女孩子打打杀杀的,家兄本就不喜,若是满山好汉都知道几位今日被绣娘救了,反为不美……”
“李家妹子不用多说了,我等自然不会出去乱说,今日先谢过李家妹子。”史进是个好脸面的,自然不会出去乱说自己被几十头猪弄得灰头土脸的事。
石秀、陈达和杨春也点点头,表示不会出去乱说,这一来是看在对方是漂亮姑娘的份上,二来这事过程本就比较尴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柴遇想了想,还猜不透李应妹妹手下为何有这么一支精兵,他当然不会讲出去,这队人马用得好以后说不定还是一支奇兵呢?
“如此,就告辞了!”五人向李绣娘告了个罪,纷纷下山而去。
五人随手撕些布条,将一些伤处简单包扎,渐渐赶上抬阮小七的两人,等到山下,两人果然不敢单独出山,告了罪,又回去李绣娘那里。
柴遇等人气力既复,便轮流着架着阮小七往神医安道全处走去。
神医就是神医,简单替阮小七诊断下,就说小七断了两根肋骨,伤了手臂,给他包扎之后,又给他接骨,五人既然一同出去,自然也不会扔下小七一个人在神医这里,一直等到半夜才全部弄完。
毕竟是重伤一人,轻伤数人,柴遇等人被野猪给蹂躏的事情最后还是传开了,只是五人都谨守诺言,没有提自己被李绣娘救过一事。
自从这事传开以后,阮小七和史进等人就没出过屋,毕竟太丢人了,特别是李逵这个妄人,逢人就叨叨说:“几个汉子,被几十头猪最着跑,你说丢人不?”
不管丢不丢人,柴遇这几日却陷入了沉思,梁山虽然也勤练战卒,但大多靠的都是匹夫之勇,梁山虽强,却只强在匹夫之勇上,要想在接下来的乱世立足,没有精兵是不行的。
但梁山又精兵么?没有。梁山只有猛将!
这时柴遇突然想起了前几日柴进跟他说话,说他二十岁生辰快到了,按家族惯例,应该给自己加冠,哥哥柴进早就为他的冠礼埋下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让他菊花会之后,去沧州老宅取来。
既然这样,那正好趁此机会离开梁山,出去走走,一方面可以看看这个快到末年的北宋,另一方面自己也需要出去历练一下,为以后打开局面积累基础。
正在柴遇为自己的未来筹划的时候,他几个月前派出去探听消息的家丁总算是回来了,并带回了许多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