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时间,我又待了一会,便被父亲赶回家了,父亲说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回家陪妈妈待着呢。
我无话可说,在二叔家坐了一会,跟二叔告了别,就匆匆离开了。
夜已深,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四周几乎没有路灯,二叔家这里还真是偏僻啊,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钟,还没有走回黑岗子镇的中心。
说实话,走在这样的路上,我还真有点背脊发凉,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吓我一跳。我疾步走着,想要早点走到有路灯的地方。来的时候没有感觉,现在往回返的时候怎么感觉这条路这么长啊。
我努力的保持着平静,突然,我看到前方一户人家的围墙上闪过一个人影。我想起来了,这间房子早就没有人住了,以前我还和褚少鹏在这里玩过捉迷藏呢,那个人该不会是抢劫的吧,我这样想着,一下子躲进旁边的草丛里。
我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被他发现了,杀我灭口。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悄悄的观察着黑影的动作。
“这个人的背影怎么那么熟悉,啊!这不是赵杰吗?”,我猛然间反应过来。
这时候赵杰已经翻进了这户无人居住的房子的院内,我心里一阵好奇,半夜三更的赵杰来这里干什么,再说了他不是白岗镇的吗,那就更没理由来这了,我决定跟上去一探究竟。
我蹑手蹑脚的探起身来,小心又小心的走到房子的大门口,趴在门缝里往里看。赵杰还在院子里,我庆幸的心道:“还好刚才没傻呵呵的直接跟进去,这小子果然谨慎”。
赵杰细腻的注视着四周,确定没人发现之后轻手轻脚的开门进了这所房子,关门的时候还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我注意着赵杰一系列的动作,确信他暂时不会再出来,我也轻快的翻上墙,翻了进去。我沿着墙围的边上一点一点的向房子的正门贴近,突然房间内的灯亮了起来。我吓了一跳,赶紧猫下腰,等了好一会,才慢慢的贴上房子的窗户。
这间房子真的是有些年岁了,墙壁上、窗户上挂满了蜘蛛网。单单是外边就这样,房屋里面可想而知。我全神贯注的听着屋子里面的动静,这间屋子的墙壁早就不隔音了,里面的声音我听的一清二楚。
“奶奶,你好些了吗?”,赵杰的声音传出。
“小杰啊,你怎么又来了,奶奶不是说不让你来了吗?”,这个老人的声音听起来脆弱无比,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哎,让你爸爸发现又该打你了”。
“没事的,他不会发现的,我跟他说了我去同学家玩”,赵杰说道:“奶奶,我又给您买了一些药,您一定要记得吃”。
“嗯,奶奶记住了”,老人的声音变得沙哑,而且几度哽咽,“以后不用来了,奶奶的病没救的,别再浪费你的钱了,你还要上学,留着你自己花吧”。
“奶奶,你放心,您一定会好起来的”,赵杰忙安慰道,“您不用担心我,奶奶,我的零花钱还有很多呢”。
“哎,小杰,听奶奶的话,以后上了高中一定要好好学习,不用总挂念着奶奶,奶奶能照顾自己”
……
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我呆在了门外,身体不受控制的僵硬在那里。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赵杰这么喜欢钱,正想着,门突然开了。
“你怎么在这里”,赵杰发现我在偷听,怒道:“你跟踪我?”
“我,我……”,我一时语塞,支吾的不知怎么回答。
“小杰啊,谁来了?”,赵杰的奶奶听到外面的声响问道。
“奶奶,我同学来找我玩的,我先走了啊”,赵杰回答道。
说完赵杰生气的拉着我走出了大门,我和赵杰一直走到离老房子很远才停下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赵杰冷冷的看着我,对我刚才的行为很生气。
“刚发现的”,我如实答道。
“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赵杰脸上的怒意消失,自嘲的笑着。
“没有”,我否认道:“介不介意跟我说说?”。
“哎,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件事”,赵杰叹息着说道:“既然你想听,我就说说吧”。
赵杰在道边的一个大石头上坐下来,我也跟着坐到了他身边。
赵杰掏出一根烟点上又递给我一支,他抽了口烟缓缓的道:“我奶奶今年七十多了,从去年开始就一直住在这里”。
“这里不是很久都没人住了吗?”,我道。
“对啊,就是因为这样,我奶奶才能够在这里住下来”,赵杰似乎对这件事很难过:“我奶奶是被我爸和我妈赶出来的”。
“啊?怎么会这样?”,我十分不解。
“去年夏天,我奶奶得了重病,医生说她活不过两年”,赵杰伤心的说着:“爸爸看我奶奶年纪大了,觉得就算治好了也没什么用,还不如死了”。
“你爸也太不是东西了,他怎……”,我说完意识到我骂的是赵杰的父亲,忙停下。
“呵呵,没错,我爸的确不是东西”,赵杰苦笑:“我听爸爸说完这些话,心里难受极了,我哀求爸爸不要放弃奶奶,可是无论我怎么说,怎么求都没有用,他铁了心不管奶奶了,最后,在我妈的怂恿下无情的将奶奶赶出了家门,让奶奶自生自灭”。
“可是我怎么忍心将奶奶一个人扔在外面不管不顾呢,于是,我找到了这里,并且将奶奶安排住了下来”,赵杰越发的平静,可是我知道他心里早就不堪重负了。
“你知道吗?当我奶奶知道爸爸将她赶出家门的时候,死的心都有了,这种事恐怕比任何刑法都难受吧,呵呵,被自己的亲儿子赶出家,多么悲哀”,赵杰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奶奶刚住在这里的时候,整日以泪洗面,我每天都来安慰奶奶,想让她不那么伤心,后来才渐渐好转”。
“最开始的时候,奶奶连最基本的吃饱饭都做不到,我每天都来这里给奶奶送饭,多亏我在黑岗子镇上学,要不然根本没办法照顾奶奶,现在放假了,我没办法每天都来看望奶奶,只好来一次就给她准备足够的食物”,赵杰继续讲述到。
“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安排在白岗镇呢?”,我问道。
“我不敢啊,如果我爸爸知道我把零花钱都给奶奶了,他一定会断了我的钱的,如果是那样,我奶奶就真的没有活路了”,赵杰回答道:“其实,我抢钱并不是为了买食物给奶奶吃,我把所有抢来的钱都买了药,我不相信奶奶的病治不好,所以一直坚持给奶奶抓药,但是因为现在我的钱越来越少,给奶奶买的药也就越来越不够”。
“经过这一年多的治疗,奶奶的病并未有好转,而且愈发严重了”,赵杰眼泪慢慢流下来,“我看着奶奶越来越佝偻的身体,愈发虚弱的样子,心里就好难受好难受。我很努力的想要治好奶奶,可就是做不到”。
赵杰说到这,泪水已经布满了整张脸,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也许哭出来是他最好的宣泄方式了吧。我没想到,一个一米八的汉子,哭起来竟是这样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