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闻一阵悦耳的古筝响起,只见宴会中央席地而坐一名女子,俏销嫣然,仿若凌波仙子在轻歌曼舞,袅袅的琴音,更衬得那位美人恍若天人。
“这是民间流莺坊的花魁熙宁,歌舞双绝,虽为舞姬,却出淤泥而不染,戳清廉而不要。皇上意下如何?”贤妃在一旁叙说着,比起我这个名义上的主持人,她知道的自然比我多。
“意下如何?”宇印凌轩看着我笑得暧昧至极,话锋一转,“还算清丽脱俗。”
“熙宁,还不上前来参见皇上?!”
女子施施然向殿前走来,凌波缓步,环佩叮当,怀抱古筝,宛如自画境走出仙女。
“熙宁参见皇上。”声音更是如黄莺轻啼,我只觉自己的骨头都快酥了。急忙转头去看着宇印凌轩,只见他一脸沉静,方才舒了一口气。
“琴弹得不错,有赏。”
熙宁仿佛极为激动,又上前两步称谢,在她抬头的瞬间,脸上飞快的掠过一丝诡异的神色。心咯噔一下,一句“小心”还未说出口,她手中的琴便向我面门砸来。宇印凌轩飞快的拦住我,一掌将琴击成粉碎。隐藏在琴下的利剑招招致命的向宇印凌轩刺去。
他抱着我顺势一躲,施展轻功一跃,便已离那女子三丈之远,很快,女子也跟进,挥舞着手中的利剑狠狠刺向我们。
忽的,一个黑影自地下窜出,却只觉得眼前一花,女子身形突变,出招快如闪电,二人在宴会上打斗,转眼竟然已经过了二三十招。我看得心惊肉跳,只觉得一黑一白两个影子忽左忽右地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二人的身形。四周突然安静得吓人,每个人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两个绝世高手,不敢有半分不专心。
宇印凌轩轻轻将我推到韩绝身侧,“好好照顾娘娘。”身形一闪,明黄色的身影便混入战局,几招之内,便将女子擒住。
众人方才舒了一口气,贤妃上前诚惶诚恐的跪下,“臣妾该死,竟让此人鱼目混珠,让皇上和景妃妹妹受惊了。”
刚刚赶到的侍卫也齐刷刷的跪下,慕容宏上前跪拜,“微臣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了,微臣该死!”
“的确该死。”宇印凌轩面有愠色,凌厉的视线扫向瑟瑟发抖的贤妃,一抹杀意极快的掠过眼底。我抓住他的手,轻摇两下,“皇上,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贤妃也是受人蒙蔽。何况,这百花宴理应由我主持,出现这样的状况,臣妾也难辞其咎。”
说着,我就作势要跪下去。宇印凌轩见状,只得轻叹口气,将我扶起。
“都起身吧。”
“谢皇上恩典。”众人深深拜下,起身。
“快说,谁指使你谋害皇上的?”贤妃一记耳光扇向女子,那张清丽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女子紧咬薄唇,倔强的不发一语,红唇上留下白森森的牙印。
“莫非是你受人胁迫?”贤妃捏着女子的下巴,唇角扯开一摸高深莫测的幅度,“只要你说出幕后之人是谁,皇上和本宫会为你做主的。”
女子猛地一震,脸色惨白,犹豫半晌,最后求救的目光落在惊魂未定的我身上。
“景妃妹妹?”贤妃的声音猛地高了几度,不负众望的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啪”又是一记耳光,“休得在此胡言乱语,谁不知景妃妹妹心的善良,怎么可能…”
女子虽被点了穴,依旧一脸悲愤的望着我,声色俱佳的哭道,“景妃娘娘,放过小的一家老小吧,求你了…”
我懵了,这是什么情况?!她向我求救,不就明摆着我与她是一伙的吗?!
一阵猛烈地抽气声,伴随着窃窃私语的讨论。
“怎么会这样?皇上那么宠她…”
“最毒妇人心…”
“别忘了她是当今皇太子的生母,皇上死了…你说是吧!”
宇印凌轩浑身一震,抬手就欲给那女子一掌,我急忙拉住他,“轩,不可,你答应过我的…”
手颤抖着,宇印凌轩面色铁青,向一旁的侍卫吼道,“来人!将此女压入天牢,容后再审!”
“等等!”有人喝止,自人群中走出一名男子,棕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皇上,“皇上,如若将她压入天牢,恐怕就没机会再问了。臣恳请陛下,容微臣问几句。”
宇印凌轩沉默半晌,点头。
“你说,是景妃娘娘指使你刺杀皇上的,为何你一开始就招招要夺景妃娘娘的命?”
女子一愣,冷笑一声,“她说,皇上宠她极深,一定会为她挡剑。”
“是吗?”韩绝露出一抹笑容,“以你的武艺,明明有机会逃走,为何不逃?”
女子怔住,“不完成任务,她会杀了我一家老小。”
“还有,”经过韩绝的提醒,我的脑子也逐渐清明,“为何不在琴上图毒?既然你如此笃定皇上会救我,如若在琴上图上毒药,胜算就高出许多不是吗?再则,你明明有机会咬舌自尽,为何还要留下来指出我是幕后主谋?就不怕你那一家老小会惨遭毒手?…还是,你受人指使,嫁祸与我?!”
女子急喘一口气,愣愣的盯着地面,不发一语。
韩绝浅笑,意味深长的看着脸色苍白的贤妃,“娘娘身体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没有。”贤妃扯了扯僵硬的唇角。
韩绝这一问,就让我想起了另一个问题,“贤妃姐姐怎么知道她是受人指使的?说不定她是为了什么私人恩怨而来的。还有,你又如何得知她是受人胁迫的?”
贤妃脸色更加惨白,“臣妾也是猜测,猜测而已。”
问到这里,心中已经了然许多,微微向韩绝颔首,聊表谢意。
宇印凌轩面色微沉,扬手,“压下去吧!”
“是!”
有了这个小插曲,众人再无赏花之心,谢恩之后,就散了。
——含光殿——
奢华的寝殿里,却是满目狼藉,花瓶,茶杯,首饰、只要是能砸的东西,都被扔在了地上,窗边的纱幔也没有逃脱被摧残的命运,耷拉在窗沿上,风一吹就落了下来,刚落到地上,就被一只脚来回的碾踏,变成了一坨咸菜。
宛如跪在地上,不敢上前阻止,就怕暴风一样的肆虐,会波及到她。
“想不到知书达理的贤妃,发起火来就跟泼妇没什么两样?”淡淡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贤妃抬眸,正看见一蒙面女子向自己走来。
她深呼吸几口气,勉强压抑着怒火,佯装平静的开口,“今个吹的是什么风,把南宫夫人吹来了。”
“贤妃娘娘,明人不说暗话,我记得我曾警告过你,不许你动她!”柳儿眼眸微闪,拾起腰间的黑发把玩。
“好一句‘明人不说暗话’,好!”贤妃狰狞着脸色,再美的容貌也变得丑陋无比,因为发泄,她的发丝凌乱,活像个疯婆子,无数幽光自她的眼眸深处射出,“你说今个儿是怎么回事?若不是韩绝插一脚,那狐狸精早就死了!”
“是吗?”柳儿漫不经心的一笑,“你认为宇印凌轩会为了这件事置她的罪。公子插手,不但没有坏了你的事,反而还帮了你!以宇印凌轩的聪明才智,这样的小把戏能瞒得过他?!恐怕你早已去见阎王了!”
“是这样?”贤妃将信将疑的抬眸,唇角扬起一个幅度,“他究竟是谁的人?为何要三番两次帮那死丫头说话?别忘了,我们可在一条船上!若是我当上了皇后,你们的好处自然多的是!”
“我们自然是娘娘的人。”柳儿垂下眼眸,一丝异样掠过眼底,“不过,公子吩咐,绝不能动水若兰!”
“不杀了她,我怎么能登上皇后的宝座?!”贤妃声音猛地高了几度,“我看是韩绝被那狐狸精迷了去,别忘了,那晚他可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今晚更是当着全天下人眉来眼去。”
“贤妃,注意你的措辞!”柳儿紧捏着拳头,她不断的告诉自己,公子不会喜欢她的,公子帮她,只因为她是自己的妹妹!公子是为了自己才会如此反常!
“措辞?哈哈…”贤妃哑然失笑,“若不是我爹,韩绝能有今天吗?说白了,他不过是我们丞相府的一条狗!一条丧家之犬而已,难不成还要我说出什么好话?!
“贤妃!”柳儿倏地站起来,隐忍的怒火几近要从眼里喷出,“总之,我的话带到了。若是你再玩什么把戏,休怪我们翻脸不认人!”
“本宫还怕你们不成?”贤妃整理着自己凌乱的发,唇角荡开一抹魅惑众生的笑容,“今日韩绝让本宫受的屈辱,本宫记下了。他日我登上了后位,必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是吗?”柳儿向门外走去,轻蔑的一笑,“随时恭候皇后娘娘大驾。告辞!”
贤妃身体猛烈的颤抖着,直到那身影逐渐消失,她才颓然坐下,喃喃自语:“宛如,你说,我哪点比不上那小贱人,为何人人都帮她?”
“娘娘…”
“你出宫一趟,告诉我爹,计划要提前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