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我感到火热的夹杂着无以名状的情愫的视线胶着在我脸上,侧目,一双澄澈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这样的明显,以至于我无法忽视。
南宫夫人也察觉到身边人的失常,故意轻咳两声,却依旧无法移动那双眸子。
那人一身暗紫衣衫。若穿在旁人身上,定会失了颜色或是落入凡俗,可于他却竟然反显得越加清俊出尘。如瀑的青丝只用一个银色锦带松松绑住,长眉入鬓,一双凤目似开似闭,投射出清凉的棕色光芒,仿佛蕴含着无限智慧。
不由自主的迎上那双棕色的眸子,感到有些诧异,这是我第二次在雪英大陆看到异色的眼眸。至于第一次…思绪回到某个寒冷的冬日,无悲城外那个形同烂泥的乞儿,不知他现在是生是死?生,又在何处?
紧握我的手渐渐缩紧,我蹙眉,某个醋坛子又打翻了!
我下意识的摸摸脸,开玩笑的说:“请问,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男子依旧神色恍惚的看着我,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已经濒临火山爆发。反而是南宫夫人,沉静中带着些许聪颖,打圆场的开口。
“娘娘的面相好生奇特,是吧,师兄?”说着,还不忘扯扯男子的袖子。
男子蓦地回过神来,应允的点点头,“的确很奇特。”
“哦?是吗?”唇角微微抽搐,手心开始冒汗,该不会被他们看出个什么名堂来?!
“如此面相,若是男子,必定叱咤风云,人中之龙,九五至尊;若是女子——”南宫夫人微微拧眉,有些吞吞吐吐。
“女子又如何?”我浅笑,我的面相真的有这么好吗?皇帝命?
“若是女子,所亲所爱之人必定是九五之尊,可惜——”
“柳儿!”男子声色内荏的打断女子,即使脸上的笑容宛若初春的阳光,声音却有着罕见的急促。
“可惜——”南宫夫人似没有听见男子的制止,依旧不紧不慢的的说着,唇角的笑容就如从未变化过,依然是那么纯净美丽。
“一生坎坷,孤苦无依。正可谓是‘自古红颜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
“‘自古红颜多薄命,独留青冢向黄昏。’”就像一枚原子弹投入大海,“轰”的一声使原本歌舞升平的大殿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就连一直喝闷酒的耶律寒,也惊诧的看着蒙面女子。
“独留青冢向黄昏”一句反复在脑子里回旋,我闭上眼睛,猛地回想起自己已然死去,在那场毫无预兆的车祸中死去。因为自己还活着,所以忘记二十一世纪的自己已是具冷冰冰的尸体,说不定早已腐烂,或者,化为灰烬。“独留青冢”,太抬举我了,说不定我连坟墓都没有!
因为——我已经没有家了。
水若兰,不许哭!这是你自己造的孽,这样的苦果,就应该独自承受!
宇印凌轩的眸子骤然缩紧,黑色的长发泛着淡淡的柔光,唇边荡开一抹冷笑——这样的笑容仿佛含着万年后的冰霜般,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皇上息怒!”韩绝最先回过神来,连忙跪下,伺候宇印凌轩多年,对他的脾性不敢说了解甚多,但至少知道,当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会有多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师妹自幼在山中长大,不懂规矩,皇上恕罪!”
“皇上!”南宫剑南也意识到情况不妙,慌忙作揖,“贱内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是草民疏于管教,望皇上海涵!”
烛光下,映照出宇印凌轩那平静的表情和隐藏在那表情下——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的腾腾怒火。
“海涵?不会说话留着舌头又有何用?!宏,代朕…”
“砰”地一声我站起来,桌上的酒壶应声而倒,紫色的带着浓烈酒香的葡萄酒水顺着桌沿流下,在我白色的衣袍上留下蜿蜒的足迹。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神思恍惚的我身上,我咧开嘴,向宇印凌轩微微福身,淡淡的笑笑,“臣妾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手被温柔的拽住,我低头,对上那双美如黑曜石的眼眸,浅笑,“臣妾累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我快步逃出了紫云殿,思绪却无意识的飘向远方。
我的尸体,二十一世纪的身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