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恍如梦,只是身处宫廷中,初时良善如初见,而后物是人已非。
一个人,若要忘记过去,需要多长时间?若要覆灭原来的善良,又需要多长时间?
怕是不需要多久吧。
一女子,怔怔的看着铜镜中自己的影子,那般熟悉却又那般陌生。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抚摸着那镜面,似乎有些魔怔了。
有多久了?自己在这后宫里勾心斗角了多久?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在这繁华的宫廷之中整整呆了五年了,看着他身边人由生变死,由贫变富,看着宫中代代新人换旧人。自己在这宫廷之中如笼中困鸟,欲飞不得。
有时也曾想,如若自己当初未曾入宫,未曾那般弃他,未曾。。
可惜过往无更改,可惜人生无变换。
“娘娘,时辰到了,该去见见新晋的妃嫔了。”一婢女上前行礼道,女子如梦惊醒,收回手媚眼清冷,命令道:“更衣。”婢子恭敬道:“是,娘娘。”
一袭粉红衣裙,上绣金丝芍药花,枝叶弥漫,贵不可言。梳流云飞天髻,上缀明珠两三颗,流苏垂额,左右各三簪,簪的是金枝玉叶。脆珠耳环,千荷飞天项链于颈之上。指尖豆蔻,手挽披肩薄纱,脚踏金丝兔绒芍花鞋。
右手缓缓伸出,便有宫女恭敬的伸手扶住。端的是华贵无双。“走吧。”
入大殿,百名宫妃矗立于殿中,落针可闻。只听一句:“宜妃娘娘到。”殿中登时应其一句:“参见宜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于正殿上端,看着众人端正的宫姿,聊想当年自己也是这般卑微,站在人群里瞧也瞧不见。
殿上摆着四把玉椅,不露声色的看着落座其上的三位女子,未言便有三位后妃上前行礼。“妹妹见过姐姐,姐姐万福。”“都免礼吧。三位妹妹请坐,都是自家姐妹,何须客气。”只听四妃之一华妃道:“话虽如此,也不见有人敢僭越,姐姐说是吗。”只见其身着百鸟连羽衣,手挽薄纱垂地,发间插着玲珑步摇,腰坠御赐墨玉,脚踏一双金丝绣鞋,自是华美无双。其言随看似伏低然则高傲其中,不难听出言中之刺。德妃施施然一笑,美目流转间盼顾生辉,只听其温言软语“二位姐姐情深可鉴,只是这殿下的百位妹妹怕是累着了,不如二位姐姐晚些再坐下细谈如何?”贤妃最为豪爽,只见其早已坐于位上,叫贴身侍女拿着小蒲扇扇着风,等三人都说完了才冲着三人说:“三位姐姐慢慢聊,妹妹先坐下歇一会,这静月宫离宜妃姐姐的丽和宫远,天气又热的慌,小妹实在是受不住了。”说着,侍女又奉上来一杯茶水与她解渴。
三人这才坐下,“也只有贤妃妹妹你才敢这般,换了其他人还指不定早已拖了出去。”华妃手里捧着一杯茶,话语间抬眸望了一眼贤妃,低头品茶。“姐姐也是颇羡慕贤妃妹妹这般爽朗的性子,真真是惹人喜爱。”德妃接着华妃的话,意思却截然相反。
“好了,与妹妹聊了这般久,倒是苦了殿下新晋的妹妹们了。”宜妃威严的结束了谈天。然而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一种立威的手段罢了,后宫之中哪有什么真正的姐妹情谊?
宜妃端坐拢袖道:“谁是儛妃?”倾暮凌闻声出列应道:“臣妾便是,宜妃娘娘万福。”“听闻你一出画舞才色双绝,不知今日可有幸一看?”这便是要拿暮凌开刀了。
暮凌再次福了福身“回娘娘,臣妾于宫外时曾听闻宜妃娘娘一曲【花流觞】艳冠群芳,却始终不得其见,今日有幸见娘娘真容,不了痴心上脑,还望娘娘赐教。”这便是要反抗了。宜妃掌握后宫大权多年,焕国无后她便是最尊贵的,什么时候受过这般挑衅“好大的胆子,倾暮凌别说本宫只是叫你舞上一曲,便是三天三夜你也得受着。”这便是后宫,宫海沉浮,有权则生。暮凌低低的应了一句,却胜似挑衅“娘娘也知臣妾姓倾。”
宜妃一下冷静了下来,心想竟被一个小丫头气昏失了理智。可能真是高高在上久了,受不得激。这一细想,便又笑了起来,朝华妃使了个眼色。
华妃虽与宜妃不对头,但唇亡齿寒,她虽见不得宜妃好,但也见不得一个新晋的宫妃凌驾于自己之上。于是一见到宜妃的眼色便出来打圆场“这便是镇国将军府的小姐倾暮凌?真是生的一副好相貌,听闻你那一曲画舞让选秀多年的禄公公都交手称赞,宜妃姐姐也只不过是叶公好龙罢了,万不要伤了和气。”华妃与宜妃斗了多年,能入四妃之位,这点小场面还是能镇得住的。
暮凌也不是什么大门不出的闺阁千金,父亲从小便教导她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见此情景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恼,只平静道:“臣妾谨遵华妃娘娘教诲。”见此,德妃走下位来到暮凌跟前,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真是生的玲珑心思,这是圣上赐的蝴蝶簪,我戴不上,今日便借花献佛赠与你了。”一挥手,一侍女手捧木盘上前,盘中端着那一只晶莹剔透的蝴蝶簪,展翅欲飞,以假乱真。
“臣妾谢德妃娘娘赏赐。”这下便有多少人视倾暮凌为眼中钉肉中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