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将它们带给芳菲和皓月。”我从袖子中拿出两封信,递到他面前,又叮嘱,“记得告诉芳菲,等家仇一报,我和哥哥即刻就去南诏接她回来。”
“你放心吧。”小四答应着将信接过,放在手中迟疑了一下,又看向我,“四月,我这次肯定会遇到曌月的使者,也或者二哥,你……”
“别!”我忙制止他,“假如真的遇见了,也别告诉他我在这儿,我不想让他担心,更何况,我的报仇计划马上就要完成了,我很快就能出宫了,出宫之后,我会先去南诏与你和芳菲回合,然后再回家。”
“回家?”他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复又微笑,“是啊,你已经嫁给了二哥,是个有家的人了。”
他虽微笑着,可笑容里分明含着一抹苦涩。他一定是又想起芳菲了罢?
我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作罢。彼此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忽然间开口:“四月,走之前,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我怔住了,傻傻的望着他。他苦笑了一下,低下眼去:“算了……我走了。”
“小四!”我扯住他的袖子,他复又放下脚步,满含期待的回过脸望向我。
我走上前,扶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对着他的脸轻轻啄了一口。他错愕的望了我许久,面色从惊到喜再到落寞,最后,伸出手来将我拥入怀里。
“四月,我恨未曾早些遇见你……保重。”
他讲完,撒开手,再也未看我一眼,便大步流星的走开。我站在原地,怔怔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回身靠上背后的树发呆。
该走的,都走了,福子走了,小四也走了,只剩了我一个人要继续留在宫里了。清风,我何时才能回家?
才回到宴客厅,未进门,便就听见“哐当”一声杯盏摔地的巨大响声,继而便看见凤飞来捂着脸哭着从里面跑了出来。
我暗自诧异,往门里一瞧,便见东冉抱着凤流苏,低声的安慰着什么,凤流苏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低声哭泣,两人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我恍然大悟,难怪风飞来会如此激动呢。
我叹了口气,忙跟凤飞来后面匆匆朝府外跑去,这个性子倔强又颇为刁蛮的丫头,受了这个刺激,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事情来呢。
想来原是我的错儿,本就不该掇窜了她来侯爷府的。
“公主!公主!”
我在后面追的费力又提心吊胆,这丫头,只顾哭,也不看路,一会儿出去指不定撞上马还是骡子呢。
哪知我刚这么一想,下一秒,就见两人从府门口跨步进来,然后毫无意外的与凤飞来撞了个满怀。
我暗叫糟糕,忙奔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飞来?”刚扶着她站起来,门口那两人便就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我和风飞来同时抬眼,门口站着的那两人,竟是安王同一个陌生男子。
安王看到我,眼眸一亮,脸上一抹笑意一闪而过,然后装作若无其事般,又把目光投向风飞来。
“飞来,怎么了这是?”他像一个慈祥的叔父般上前爱怜的扶着风飞来的肩膀问。
“别假好心了!”凤飞来抽泣着一把打掉他的手,对他怒目而视,“去问问你的宝贝女儿就知道了!”
“飞来,怎可对三叔如此无礼!”陌生的中年男子皱着眉低斥。
“呵呵,这丫头,从来就这样,脾气一上来,谁都不认得,连陛下都得让她三分,更何况二哥同我呢?”安王丝毫在意的笑笑,手往凤飞来脸上将她的眼泪一抹,“你同流苏东冉的事情,你们年轻人自己解决,可别迁怒到三叔。”
凤飞来鼻子一哼,拍掉他的手,眼泪珠子又啪嗒啪嗒往下掉,怒气冲冲的甩下一句:“流苏什么都比我好!我知道你们都喜欢她!”
说罢,跺跺脚便跑走了。
我忙向他二人弯了下腰算是见过礼,然后朝凤飞来追去。
“别跑了!!”马拉松似的长跑了一大段路之后,我终于怒不可恕的发飙的朝她吼了一声。
大约是被我一个小小奴婢的胆色给镇住了,她果然停下脚来。待我拖着早已经跑酸了的腿走到她面前,她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抱住我,趴在我肩膀上嚎啕大哭起来。
“我真的很喜欢他,呜呜……我真的很喜欢他,呜……”她哭得梨花带雨,哽咽难言。
我搂着她哭得一抖一抖的肩膀,忽然间心疼,于是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公主,你莫急,感情的事得慢慢来,他迟早会懂得你的心的。”
“慢慢来就完了,就被凤流苏抢去了。”
我听完,觉得好笑,才要开口说话,忽见她从我肩膀上起来,抬起眼,泪光涟涟的望着我:“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吗?”
我怔了一下,旋即,心里陡然生出了一抹酸楚,我怎能不知?离开清风已经足足两月有余,日日夜夜锥心的思念让相思寸寸成灰,许多个夜晚,我都坐在床边,怔怔的看着月亮出神发呆,那种深入骨髓的思念,三言两语说不出,也道不完,只有心里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奴婢知道。奴婢了解公主的心情。”我低声答道。
“你不了解。”她哭着摇摇头,全然不顾路人的目光,一屁股倒地坐下,口中喃喃诉说,“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就喜欢上他了,八年了,我喜欢他八年了啊……我到现在未嫁人,遭人耻笑,全都为了他……可他,可他却总是对我冷冰冰的样子!我恨他!我恨他!”
她哽咽的念叨着,哭得花容失色,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我劝她不住,最后只得用激将法激她:“既然你这么恨他,那就骂他,当着老百姓的面,狠狠的骂他!”
我原是说着玩的,哪知她听了,呼啦一下站起身,将手放在嘴边,对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高声叫嚣起来:“任东冉,你这个乌龟王八蛋,我恨你!我杀了你,把你抽筋剥皮挖心挫骨鞭尸……”
我在一旁听得心脏一抖一抖的,这个凤飞来,嘴巴可真是比刀还厉害。
“你这丫头,哪有给人出主意骂自己哥哥的?”东冉的声音突然在我耳旁响起。
我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忙回过脸,竟真的是东冉。
“哥,你怎么来了?”我忙低声问道,然后用手指了指正怒吼中的凤飞来,“你把公主怎么了?”
他眸子黯了一下,垂下眼,叹了口气,然后饶过我,走到正在发飙的凤飞来面前。
我原以为风飞来正骂的酣畅淋漓,见了他大约会骂的更甚,或者再疯狂一些,甩他几鞭子的,可谁知,东冉往她面前一站,骂声嘎然而止,彼此对望了一会儿,便见凤飞来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哭起来。
我微微笑了,看东冉面上一闪而过的怜惜之色,我便知道他其实是喜欢凤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