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尴尬的从他怀里挣脱,觑着地面低声道:“你怎么不进去睡?”
他眼神凉凉的瞅了我一眼,又转向别处,鼻子一哼,声音刻薄:“我怕你被狼给叼走了。”
我顿时啼笑皆非,这叫什么话?气话不像气话,笑话不像笑话的,听上去还一股子酸溜溜的味道。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他没做声,打了个打呵欠,很困的样子,我起身准备拉他去营帐里睡,他却反手扣住了我,将我又扯进了怀里,嘟囔道:“我就要睡这里。”
我推他,他反而用他那长长的猿猴似的胳膊将我圈的又牢了几分,且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把我的脑袋往他怀里按:“别这么聒噪烦人,我累了,得睡了。”
说罢眼睛一闭,仰头靠在树上睡了。我气急败坏的用手肘捅了他肚子一下,他却像死猪似的无动于衷,连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
我无奈,倒腾了半日,也觉得困意又上来了,便索性也就倒到他怀里睡去了。
这一觉出乎意料的,竟然睡得极其的安稳。
第二日,天刚朦朦亮,军营里的晨起的号角就吹开了。我和凤倾月被带去木桩子校尉那儿问了几句话,领了两套士兵服,又分了床铺,我同凤倾月心里虽万分的着急又十万分个不情愿,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暂且的应付着,于是,就这样,开始了在军营里的日子。
军营里的日子,自然是苦,凤倾月虽皮肉娇贵,但却是领过军打过仗的,对军营纪律生活都极熟悉也早就习惯了,除了觉得饭菜不合胃口睡觉的床板太硬,而心里愤懑之外,其他却也无妨。但是我就麻烦了,且不说睡觉得穿得严严实实,洗澡得用盆在小帐篷里偷偷摸摸的洗,且还要让凤倾月时刻的守在外面把风,单说我一个女孩子家放在一大堆爷们里面,不管是从身材上,还是在声音里,都显得非常之异类。
尽管我每回讲话都尽量的将声音放到最粗最彪悍,可与那些粗犷的男人特有的声音比起来,还是显得格格不入,因此在和军营里的那些士兵混熟了之后,我便毫无意外的落下了“娘娘腔”的绰号。
可气的凤倾月那杀千刀的,在此事上非但不帮我,反而带头起哄,常常的做了一副风liu浪子样,在我愣神或操练的时候,猛地窜到我面前来,将我的下巴一挑,眉眼轻挑道:“好个干净的小生模样,过来,让爷好好疼疼你!”
然后,瞅着我发愣或是气急败坏的瞬间,吧唧一下在我脸上亲一口,然后再在我尚未来得及出手或出脚之前又跳开,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所幸,他还比较有良心,除了他自己外,从来不许别人碰我一根手指头,但凡碰到那种用他的话来说,不知天高地厚的二愣子,戏弄我的,他必会拿出我哥哥的身份来,将那人狠揍一顿,重则头破血流,轻则也鼻青脸肿。
他武功极好,军营上下多半都不是他的对手,因此,那些个士兵对他都又畏又怕,都知趣的不敢招惹我,即便是平日里相熟的,见了面也只同我简单的打个招呼说上几句话,然后便就远远的绕道而行。
弄得我活像个人人得以避之的妖精似的。
不过,这倒也为我省去了不少了麻烦,我终归是个女儿身,脱不了女人的一些特性和习惯,若同他们在一处厮混久了,难保不会被看出来。
只有林书成倒是个例外。
他似乎很爱黏着我,虽则拜把子没拜成,却一口一个“任贤弟”叫我叫的颇为的风生水起欢畅不已。我琢磨着他既非要认定了我是他的知音,又曾帮过我和凤倾月,因此,少不得得受了他这份情,把真心相待。
所以,与他走的便也近了些。
可凤倾月却极不喜欢他,每次见他同我一处说说笑笑,便把一张脸拉得老长,活像谁欠了他多少银子没还似的,偶尔还跟我使小性子,能几天气呼呼的不理我。
我觉得他生气生的实在是没道理,我不过就是和书生在一起看看书,谈谈诗词,赏赏月亮,哪里就值得他这样生气了,因此,也懒得理会于他,等过不了几天,他必定自己憋不住,跑来嘲讽我几句,便又好了。
我私下里嘲讽他必定是得了间歇性抽风,好一阵歹一阵,不然必定是喜欢上了我,吃醋了。
他听完却是瞅着我,眼神里满含鄙薄和愤怒:“我会吃你这个死女人的醋?长的这么丑,还这么凶!”
展眼,便是半月过去。
这日,我同凤倾月从营帐里出来,听见有士兵在三三两两的谈论着什么,里面隐隐约约夹杂着“曌月”“南诏”等字眼。
我心里一缩,忙顿住脚,侧耳仔细听了起来。
但闻一个士兵道:“南诏宫廷爆发宫变,听说几位皇子斗得你死我活的,最后竟让才从曌月回去不久的三皇子,叫什么,雷弥尔来着的给捡了个大便宜,封了储君。”
我心里一颤,皓月竟然做了储君。那么,芳菲和春妈妈呢,小四呢?
“我听说啊,这事儿是因为曌月国君云上清风插手,所以才让那位三皇子得以登上储君位置的。”
“我也听说是这么回事……对了,说起这云上清风,真真叫人叹息,听说文才武略俱全,相貌更是可媲美咱们先太子,只可惜听说得了一种奇病,如今性命堪忧呢。”
我的身子猛地一晃,险些摔倒。
我离开了这么多日,他的相思引毒也不知道到了何种地步了,他的头发又变了多少,眼睛又蓝了几分?
多日来,我一直控制自己不要去想的问题,如今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谈论着,我感觉像是自己的心挖出来,被他们一刀一刀的宰割,惊恐疼痛却又无能为力。
“他大爷的,都叽里呱啦叽里呱啦说什么呢?吵死人了,都给老子闭上嘴巴!”凤倾月突然发飙,骂出口。
我捂着胸口,极力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掉下眼泪,低着头匆匆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