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月公主,人如其名,却是名不虚传。
御花园中,仙乐飘飘,舞步翩跹。
宾客一番详尽介绍之后,众人继续端坐品茗,听歌观舞,好一番悠闲景象。
月诏王却是无心歌舞,只有意无意盯着左下方次席四人看了半晌,方才叹道:“早就听说贵朝四大公子名满天下,气度非凡,今天一见,可真是人中龙凤,仙人之姿,有这等贤臣良将,陛下真是好福气!”
此话一出,天子宇文敬面上生光,口中却是谦虚笑道:“哪里,若说仙人之姿,泠月公主才是当之无愧,相比之下,朕那几个公主实在是云泥之别了。”
月诏王急声道:“陛下过奖了,小王这个月丫头一向粗野惯了,哪里能和天家尊贵的公主相提并论……”
这边,泠月公主已经另外赐席就坐,眼光却是不由自主望向对面的四名年轻男子。
身为月诏国第一美人,从小到大,见惯了世间男子惊艳震撼的目光,对于先前几位皇子殿下的反应,除了心里极大的满足,倒也不觉什么,只是,这天宇王朝四大公子见了自己之后的神情举止,就有些奇怪了。
首先,是那位位列四大公子之首的南医公子,君浣溪。
四人之中,他似是最为年轻,一身朱红色官服,如烈焰一般静坐其间,怡然自乐,与一白一青一黑搭配,却是丝毫不显突兀,反倒是相当和谐自然,她也从来没见过哪名男子能将这红色穿得如此俊秀绝伦,沉着悠然。
而且,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开始也有一丝惊艳,只微微一瞬,便是回复如初,只是以一种纯粹欣赏与赞叹的神情在关注自己,那种冷静自持的姿态,让她心里极其不喜。
眸光流转,随即看向坐在君浣溪两旁的男子,一名青衫,一名白衣,容貌气质也是毫不逊色。
方才听得介绍,在其左位,是已经接受世袭侯位的东士公子,卫临风。
这位新接任的年轻侯爷青袍玉带,俊朗异常,显得霸气十足,在把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之后,竟是再不抬头,自顾自喝起茶来,神情极是不屑,面色也是清冷得吓人,她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惹怒过他。
右边,则是闻名天宇的鸣凤山庄少庄主,西商公子,沈奕安。
这位一袭白衣,绝美无双的翩翩公子倒是面若春风,神情温柔,只不过在匆匆看过她一眼之后,心思却是尽数转向身着红裳之人,与其低低说笑起来,也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竟是引得那沉静男子眉目舒展,启唇微笑,那一笑,不过刹那之间,却是令得园中百花都似是失了颜色一般。
泠月公主看得分明,微微一怔,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不过是一个微笑而已,如此简单的表情,但是到了那一张柔和细致的俊脸上,竟是带着一种特殊的气质,令人移不开眼,情不自禁被其吸引过去,这南医公子,据说是四人之中唯一不会武功之人,却能够位列四大公子之首,想必是真人不露,暗藏玄机。
如此想着,继续往下看去,那席末静坐不语的墨袍男子,一身装束与宫中侍卫无异,听过方才介绍之后,才知竟是那位鼎鼎大名的武林盟主,北侠公子,楚略。
这位北侠公子,容貌气质却是与先前三人的俊秀飘逸大大不同,显得英挺硬朗,沉稳内敛,只那么默然端坐,凝神不动,竟是气度恢宏,隐隐有着王者风范。
如若说那君浣溪是这四人的中心,那么楚略则绝对是这四人的领袖,而卫临风与沈奕安,一个霸气,一个阴柔,实力也是不容小觑。
东士西商,南医北侠,这天宇四大公子,当真是名不虚传。
泠月公主这一圈目光巡游完毕,心里已经大致了解,朝月诏王微微点头。
月诏王面色不变,只以眼神示意一下,便是与天子宇文敬继续交谈起来。
太子宇文明瑞在一旁浅笑作陪,目光却一直盯着席下的佳人,兴致浓厚,一瞬不眨,而另一方,二皇子宇文明泽虽然还在和一旁的四皇子宇文明翔说笑,眼里却已经快要冒出火来。
君浣溪看着对面席上人等的神情变化,心中了然,这样一名倾国倾城的尊贵公主,对于几位尚未册立正妃的皇子殿下来说,确是梦寐以求的人选,而月诏王应该也有此意,不然也不会带着泠月公主抛头露面,出席这皇家宴会了。
不过,这泠月公主对于己方四人的目光有些奇怪,似乎比对那几位皇子殿下还要热切许多,显得本末倒置了……
轻摇下头,甩开这些本不该自己思考的问题,浅抿一口茶水,刚还杯于案,身旁的沈奕安早已挥退一旁服侍的宫女,自己举着茶壶为她斟满。
动作虽然细微,却不由得心头一暖,于是道了声谢。
卫临风见状,眉毛挑起,凑过来低声打趣道:“奕安,这泠月公主可是一等一的美人,我看她方才可是打量了你好几眼,弄不好是看上你了,想要让你去月诏国当驸马呢,话说你这张脸,女人缘可真是不错!”
沈奕安恨恨瞪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吧,这边弄丢了个驸马的身份,就去别处再弄一个回来,这下侯府可光耀门户了!只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月诏王当年可是一介武夫,脾气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到时候你要想再耍什么退婚的把戏,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沈奕安,我可没想着要当什么驸马!”
“你不想,我便更不想!”
“你……”
君浣溪听得皱眉,直扯两人衣袖:“你们两人小声一点,陛下正往这边看呢……”
这两人,自从被花瓦儿施了催眠术之后,倒是完全忘记了她的女子身份,不过后遗症却是来了,只要沾上自己的事情,小孩子脾气登时上来,不问青红皂白便是胡搅蛮缠一通。
幸好,歌舞声响够大,这些争吵倒不至于让主席位上之人听了去,要不可真是麻烦了。
“泠月公主不止是看了奕安——”一直沉默不语的楚略放下茶杯,终于低沉开口,“我们四个人,她都分别看了好几眼……”
君浣溪点了点头道:“楚略说得是,这个泠月公主出现在宴会上,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楚略侧目,满脸狐疑:“醉翁,那是谁?”
“那是欧阳……”君浣溪张了张嘴,顿时醒悟,作势轻咳几声,方才笑道,“那是我老家那边的一位老者,复姓欧阳的,对,欧阳,他老人家极爱喝酒,每回喝了酒都是醉态可掬,笑料百出,呵呵,呵呵呵……”
也不知自己胡扯了些什么,总算给盖了过去,见他仍是一副思忖模样,心中有些发虚,索性朝向卫临风,转了话题,轻声询问:“对了,临风,这月诏王的事情,你给我说一说吧。”
卫临风点头,面色一整,唇边笑容一并敛去:“月诏国这几十年来连历叛乱,却没成大祸,这月诏王确是个用兵的帅才,月诏军队也是名将如云,人才济济,加之地处戈壁边塞,易守难攻,却是天子的一块心病。”
君浣溪奇道:“依你所言,朝廷岂不是很……危险?”
卫临风摇头,轻轻一笑:“奕安,阿略,你们觉得呢?”
沈奕安不懂朝政,此时也不妄言,只随手又给君浣溪斟满茶水,静静听他们说话。
楚略抿唇,低声道:“倒不至于,月诏国就算兵马强盛,刀剑锋利,也只能是固守一地,若说别的异谋心思,他却也不敢。”
卫临风点头道:“正是,我与陛下所说也是这个意思,如今看来,月诏王其实是很想让女儿坐上太子妃之位,这样一来,有了朝廷的扶持,他月诏国才能不惧内乱,稳定发展。”
“我并不这样认为——”君浣溪沉吟一阵,仍是蹙眉,“若只是为两国联姻之事,何必把我们四人拉来作陪,我不觉得我们名气大到可以令得人家一国公主亲自接见的地步。”
沈奕安凑过来,柔声相询:“浣溪,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担心——”君浣溪脱口而出,话声随着场中乐音的停歇,慢慢顿住了,是啊,她在担心什么呢?难道要告诉他们,她只是出自女性的直觉,感觉泠月公主的注意力全在他们四人身上,而让她忐忑不安吗?
一曲歌舞终了,场上响起阵阵掌声,四人不好再说,也跟着鼓掌起来。
待得下一曲乐音初起,君浣溪轻轻叹道:“没事,可能是我想岔了。”
抬眼看去,当朝太子宇文明瑞坐在天子身边,神情自若,谈笑风生,却有一番温润生辉,光华明净的情态,目光不时投去泠月公主的席位,笑容亦是和煦有礼。
那泠月公主被他一阵打量,渐渐晕红了脸颊,更添娇媚神韵。
或许,真是自己想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