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晴蓦地一怔,羞愧的感觉瞬间席卷全身,脸上也像火烧一样发烫,让她有些不敢抬起头来。
现在的情况真是太尴尬了,‘未婚妻’这三个字就像一个雷区,原本她一直在逃避,可现在,商衡却截断了她的退路,非要让她面对那些最不堪的东西。
“不,我不要去。”她硬着头皮反抗道。
商衡只是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根本未将她的反抗放在心上。
钟晴又皱着眉认真的道:“我要下车。”
她的话声刚落,‘啪嗒’一声,车门立刻上了锁。
商衡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试试看?”
…………
钟晴皱着眉无奈的看着他,一口银牙几乎要将嘴唇都咬破。
这间隙,车子已经在宽阔的高速路上疾驰起来,钟晴认得那是回A城的路,但自己就这样走了,红姑和小伍不知道又在哪里。
仿佛觉察到她的疑虑,商衡头也不回的道,“vic会安排好一切的,他的工作能力,你大可不必怀疑。”
心思被点破,连最后一点理由和借口也没有了,钟晴咬着牙埋着头不说话。
商衡只用眼角的余光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也专心看着前方。
车厢里顿时又是一片安寂,钟晴整个人缩成一团,紧紧地贴在车门上,双目焦虑的垂下,脑子里乱成一团。
她不知道商衡要干什么,他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
一路沉默……四十分钟之后,车子终于进了A城的地界。
但商衡却没往城区走,而是直直往西山开去。
钟晴惊讶的看着车窗外一路景色的变化,从喧闹到宁静,最后,车子直接开上了盘山公路,在西山半山腰一处平台前停下。
车子刚熄火,商衡便打开门跳下车去,钟晴楞楞的看着他的背影,她连问一句这是什么地方的机会都没有。
磨蹭了一下,她也只好下车,跟在了他的后面。
商衡走得很快,一转眼人便已经走到平台的边沿,钟晴跟上去才发现,那平台之下,是一处悬崖,从这里看下去,小半个A城都尽收眼底。
竟然是个观景台,但钟晴以前都没有听说过。
这山中草木繁盛,花语花香,空气也十分清新,但却少有人迹,钟晴也注意到,刚才一路上来,几乎没有遇见任何车子或是行人。
这究竟是哪里?商衡带她来这儿干什么?
钟晴转头看着商衡,“商总,这是哪儿?”
商衡却不说话,一双鹰眼如深潭般看着远处的山下,钟晴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山下那里的林木更加葱郁,几栋白屋掩映在绿林中,像极了世林桃园一般惬意悠闲。
“那是什么房子?”钟晴的兴趣立刻被勾起来,她只知道这一片应该是西山公园的附近,但她却从不知道这山中还有这样漂亮的民居。
“西山一号大院。”商衡的声音凉凉的,低沉里又夹杂着一丝玩味。
“西山一号大院?”钟晴自言自语的重复了一遍,脑子里一个更大的问号渐渐浮现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商衡终于转过身来,一双鹰眼居高临下的睨着钟晴,仿佛被她的蠢萌惊到了,默了半晌,他才冷哼一声,“十六岁以前,我在这里长大。”
“啊?”钟晴惊呼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商衡。
商衡显然非常不满她会这么大的反应,蹙着剑眉语气不善的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钟晴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又惹商总不快了,赶紧讪笑着给大老板顺毛,“没、我只是有点惊讶。”
说完她又垂下头,犹豫了片刻才鼓起勇气问道:“那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
一句话刚问完,四周的温度立刻就降下去了。
商衡的剑眉微皱,双眸危险的眯起来,一双眼深邃得宛若天边的寒星,那样幽暗的视线,直看得钟晴头皮发麻。
有时候,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祸从口出这种事,在商总这里以经是无数次了。
钟晴不禁噎住,硬着头皮尴尬的迎上他的视线,眼底一片如临大敌的惶惶然。
但这次,商衡却没有动怒,顿了半晌后,钟晴才听见他的声音。
“林家和商家是世交,林雪仙是我母亲最满意的人选。”
钟晴:“……”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整个人只剩下沉默和呆滞,双目怔怔的看着商衡。
她没想到,没想到商总会带自己来这里,也没想到商总会告诉自己这些,原来林雪仙和他的渊源真的这么深……
不仅是世交的关系,林雪仙还是商总母亲最满意的人选,商总的母亲,这还是第一次商总对自己说起他身世的事呢。
钟晴的心里有一丝悸动,他终于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商总了,他居然肯对自己说家里的事,若是放在以前,她一定是喜不自胜,以为他能跟自己讲家里的事,也能算是一点小小的进展,自己和他的关系,也会比金主和情人的关系有所不同。
可事实上,她却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无知无畏了,这一刻,钟晴突然不知道自己该用哪种表情面对商衡了,现在这样的情形,已经足以说明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第三者了不是吗?真可悲,刚才他们还在一起幽会缠绵,现在他就亲口告诉了自己这样一个不堪的事实。
心头一阵难过,钟晴飞快别开脸,她真怕商衡会看到自己脸上如怨妇一般幽怨的表情。
“这是两个家族的事,她父亲和我父亲关系很紧密。”商衡看着那一片小楼,又淡淡补充了一句。
“嗯。”钟晴瓮着嗓子拼命的点头,生怕自己的脆弱会被商衡发现。
但商衡是什么人,钟晴的脆弱和受伤他早看在眼底,可他却仿佛没看到她的伤心那样,又继续说下去,“我们的婚约是小时候父辈就定下的,这些年,两大家族也曾无数次施压,但订婚典礼的事,却一直没能提上日程。”
什么?
钟晴蓦地抬头看向商衡,他的意思是,其实他和林雪仙,到现在还并没有真正订婚?
鸵鸟这猛地一抬头,商衡立刻看见了钟晴脸上滑下的一滴泪珠,剑眉一蹙,他不禁沉下语气,“只想哭么?”
钟晴被他这一提醒,才发现自己的眼泪竟然已经飞出来了。
真丢脸,在这个时候,当着他的面哭,这算什么?
钟晴原本想解释两句的,可一看到商衡面上冷漠清寒的表情,她就立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能仰起头,用力将蓄在眼眶中的水雾又逼了回去。
商衡这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接着又淡淡道:“作我的女人是很辛苦,如果你决意要离开,我也不是不能放过你。”
说完,也不管这句‘作我的女人’有多震撼,他径自转身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钟晴的灵魂都快被震碎了,她呆呆的看着商衡,仿佛不敢相信这句话会是从他口中出来的一样。
作他的女人……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比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还要甜蜜,她楞楞的呆在那里,连心跳都乱了节拍。
心底一波一波涌起来的全是疼痛和酸楚,她不敢相信,自己这一份感情,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得到了商总的回应。
如果,这算是回应的话。
又有泪意爬上眼角,钟晴吸了吸鼻子,又倔强的仰起头,不让那水汽淌下脸颊来。
她不能哭,这么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刻,这么刻骨铭心的一刻,或许到老到死她都不会忘记的一刻,她舍不得让眼泪破坏这氛围。
一根烟已燃到了尽头,商衡也转过身来,或许是已经触到了他背后家世的点滴轮廓,钟晴只觉得此刻的他既真实又有血有肉,以前对他害怕比恋慕还要多,大多数时候,他又都是以一个‘保护伞’的姿态出现在她的身边,所以她其实并不真正的了解他,她对他的爱恋,也是从一次次被他保护之后才萌生的。
但这一刻不同,这一刻,他就站在她的身边,他们同处在这一方高台,他们脚下的山峦是一样的,眼底看到的风景亦是一样的,这一刻,没有老板和艺人之间的距离感,是商衡第一次这样肩并肩的站在她的身边,
既温和又安静,有尊重,亦有平等。
“要离开我吗?”商衡看着钟晴的头顶,低沉醇厚的声音似蛊惑一般缓缓响起。
钟晴一双眉紧紧的皱起,事实上,才不过听到‘离开他’这三个字,她便已心如刀割。
不,她不想离开他。
人都是贪心的吧,一旦得到一点,就会想要更多,之前她以为这份感情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追逐的时候尚且真心满满,更何况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商总心里也是有她的。
虽然不敢确定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但只要他心中也有自己,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默了小半晌,钟晴也未回答,但她眼底的挣扎和痛苦却已经出卖了她。
商衡也被她眼底的痛苦震到,心念刚动,他已上前大步,掌心突然抚上了她的眉心。
“真不后悔?”他俯身捧起钟晴的下巴。
钟晴一张脸正好被他的大掌包住,他掌心传来的温度似熨斗一样,刹那间便抚平了她原本纠结慌乱的心。
和他在一起,即便是错误的,哪怕会寂寞,会痛苦,会无助,会没有结局,但也好过就此放弃,至少以后回忆起来,他们还曾经在一起。
至少回忆里有他,只要有他,那么其他的酸甜苦辣又算得了什么?
那一瞬间,钟晴的心里终于作下了决定。
前些日子的纠结和不安也都纷纷消散了,她根本没办法拒绝他,只要他站在自己的面前,哪怕之前作过再多心理建设,也全都会崩塌。
或许这条路是错了吧,但如果不陪他走这一段,这辈子,自己也不会甘心。
何况,他的婚约是小时候父辈就定下的,何况现在,他们并没有真正订婚,如果要离开,当他和林雪仙真正迈入订婚礼堂的那一刻,她再离开吧。
就当她欠林雪仙的,如果这是自己造的孽,那么她也愿意用余生去偿还。
钟晴抬起手,缓缓的环住了商衡的腰身,而商衡顺势一带,便将她整个人都搂进了怀里。
这一刻,山风清凉,空气里仿佛都充满着甜蜜的味道。
钟晴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睛,感受着耳边传来 强而有力的心跳,一颗心终于稳稳落地。
而商衡幽暗的眸底也亮起了一抹暖意,薄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抿成一条直线,唇角微微扬起。
但……甜蜜温馨的气氛才不过持续了一刻,就有一道蠢蠢的声音打破了这难得一次的和谐。
“商、商总,你说,我和你这样,要是别人知道了,会不会骂我们是X夫X妇啊。”
钟晴这句话问得忧心仲仲,仿佛真的很严肃的在问。
商衡难道温柔的俊脸立刻又黑了,“闭嘴!”
……
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么?钟晴缩了缩脖子,心里既委屈又有些忐忑,毕竟已经决定了要继续瞒着世人和他在一起,她的心里总是有些患得患失的。
顿了一下,她又抬起头来鼓起勇气的道,“那,我还有一个问题。”
“问。”商衡言简意骇的答道,大掌又隔着她背上的衣料轻轻摩挲着她纤细的腰背。
钟晴被他抚得直犯痒痒,一边扭着身子躲避,一边又苦着脸仿佛豁出一切一样抛出了埋在她脑子里很久的问题。
“辰天,真的是因为林雪仙而成立的吗?”
…………
沉默,一片极其亢长的沉默。
钟晴甚至都感觉到商衡的身子也僵了一下。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传言都是真的?
钟晴的心又开始怦怦乱跳起来,她真后悔自己这么冒失的问出这个问题,把气氛又弄成这么尴尬的境地不说,把自己也显得这么小气,就仿佛经过了刚才的事,自己就‘恃宠生娇’了一样,这下好了,商总现在根本不想回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