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司机人呢?”白一茜忽然问道。
“干什么?”白秀珠没好气的说道,“不是说过了,过错都在你这个死鬼老爸这边了吗?交警已经来处理过了,肇事司机已经垫林了今天的医药费,责任已经尽到了。他现在被交警带回去做笔录去了,你还想找他做什么?”
白秀珠说的是什么意思,白一茜明白。她只是有些不明白,按照这个后母尖酸刻薄,唯利是图的性格,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追究呢,除非是过错完全在自己父亲这边,肇事司机今天林的医药费也是完全可以不用林的。
见白一茜又是沉默,一言不发,白秀珠沉不住气出声,“现在趁大家都在这里,我有几句话要说。”
白一茜奇怪地看了一眼白秀珠,“什么叫‘趁大家都在这里’,手术台上不是还有一个人吗?”她这样想着,但是没有说出来。
白静对白文朗没有什么感情,这时候也被自己的母亲喊了过来,打扰了自己的约会,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在木椅上坐着,不管不顾的涂起了指甲油。刺鼻的味道,在充满药品气息的医院,格外的独特。
白秀珠假装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我先说好,不管手术结束之后,结果怎么样,不能动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动。”
“什么叫不能动的东西?”白一茜刚听白秀珠说完这句话,就明白了白秀珠话里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不是不愿意拿出钱来?”白一茜是真的生气了,说话的语气也忍不住冲了起来。
“怎么了?有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白秀珠企图拿长辈的声音压制她,有些底气不足的回答道。
白一茜还想说什么,恰巧这个时候,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一直关注着手术灯的白一茜股顾不了那么多,“腾”地从木椅上站了起来。
原来自己竟然是这么在乎手术室里的那个人,那个这个世界上,自己所知道的,仅属于自己的唯一的亲人。不管他对自己多么的不好,甚至丝毫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应该做到的责任。但是,在这一刻,原来自己是这么害怕失去这个人。
手术室的门从里面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边摘下口罩。白一茜和白秀珠都迎了上去。
“医生,我丈夫他怎么样了?”白秀珠焦急地问道。
白一茜虽然也紧盯着医生,但是喉咙却一阵发紧,说不出话来。从白秀珠的声音,白一茜也能听出来一丝丝担心,但是也仅仅是一丝丝而已。
“病人的情况很不好,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大出血了,车祸让他的肋骨断裂了,导致了出血很多。虽然我们后来很快就止住了大出血,但是病人还是因为大出血,十分虚弱,加上是正面撞上了,除了肋骨,身上有几处骨折之外,头部的重创是最主要的。”医生说了一大串,停顿了一下,“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现在是昏睡状态,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什么时候好起来,病情会不会恶化,我们也说不定。”
医生的话说完了,看向面前两个似乎都呆住了的家属,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事情,作为一个医生,他见得太多,但是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叹气。
直到医生走远了,白一茜和白秀珠还没反应过来,坐在木椅上捯饬自己的指甲的白静显然也听见了医生的话,相对于白一茜和白秀珠来说,白静反而是现在最冷静的一个人。
“喂,我说,你们两人准备在哪里傻站到什么时候?人家医生早就走了。”白静有些不屑地说道。对于被护士们从手术室推到重症病房的那个男人,白静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他和自己的母亲结婚,抚养了自己,但是,对于自己来说,他的头衔仅仅定义在老妈的第二个男人上而已。
白一茜和白秀珠回过神来,看见护士正在将白文朗从手术室退往重症病房,忍不住跟了上去。白静只好站起来,跟了过去。
重症病房的房门,在护士推着白文朗进去了之后,紧紧地闭上了。护士在门口拦住了想要进去的白一茜和白秀珠。
“抱歉,病人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不能探视。”护士小姐的声音冷静到,甚至带有意思冷漠。
白一茜默默地站在重症病房的玻璃窗外,看着病房里面护士们忙着给那个浑身透着虚弱,脸色无比苍白的男人架上各种仪器。
白秀珠这个时候,虽然也看着病房里面的场景,但是白一茜却没有注意到白秀珠很明显的表情变化,像是努力的做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决定一样。
那个自己唯一的亲人,正毫无生气地躺在里面。重症病房里面的护士已经撤了出来。病房里出来白文朗,就只剩下了冰冷的仪器,“滴滴”的响着。
“喂,你们两个人,就打算这样干站着吗?以后怎么办?”白静不耐烦地说道,虽然里面的那个人,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但是她对于那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情分可言。在这一点上,白静其实像极了她的母亲,绝情,自私自利,唯利是图,不顾及甚至不会想到任何情分。
白秀珠似乎被白静的话,唤醒了什么。她看了看不耐烦的白静,又看了看一直盯着重症病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白一茜,有些防备地看着白一茜说道,“刚刚我准备说的,因为手术结束的原因而被打断了。我现在接着说,你们两个人都听着。”
白静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白一茜有些奇怪地看着白秀珠,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们父亲的这事,肇事司机应该再不会提供医药费了。今天住院的手续费那个肇事司机已经林了。但是,接下来还有很多的治疗费,必须我们来想办法了。”
白秀珠的话音刚落,白静就不满地说道,“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你们的事情。”
白一茜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白秀珠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白一茜惊愕不已,“白一茜,你父亲已经将家里的那个店子转给我了,现在那个店子在我的名下,你不要想打那个店子的主意。”
她是什么意思?!白一茜不可思议地看着白秀珠,艰难的问出口,“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要让他治病了?”
“不是我不想,”白秀珠显然有些不自在,但是马上又抬起头看着白一茜,“白一茜,你要是想给他治病,你自己去赚钱来交这无底洞一样的医药费。你也听见医生说了,他的病情,根本就是无法预测的。以后的医药费也绝对是一大笔开销,我们可不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白秀珠的声音越说越小,白一茜气急反笑。呵呵,这就是那个男人在母亲病重的时候就一个劲讨好的对象,甚至不惜逼迫病床中的母亲签订离婚协议书的对象,现在,轮到他自己躺在病房的时候,他能知道这个女人是这么的不堪吗?
白一茜唯一觉得庆幸的是,那个男人是在自己的母亲去世之后才和白秀珠结婚了,没有让母亲带着对他们两个人的恨意去到另外的世界。
可是,现在呢?暂且先不说以后父亲的情况会变成什么样,这个女人就已经不想负担他的医药费了。忽然甚至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男人还躺在病床上没醒,她一定也会让他签订离婚协议书吧。
这一切算不算是因果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