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院三番五次来找李大旺,可是李大旺再也没出现在榆树屯,宋美丽已经不哭了,也不去麻将馆玩了,她家的大门天天紧闭着,像是要掩藏什么秘密似地,门口的石狮子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威风,灰头土脸地蹲着。
村里人说,检察院已经立案了,李大旺贪污的事已经有了眉目,现在他已经被通缉。网上都有他的照片,只要他人一出现,铺天盖地的法网就会将他兜住。
新年在悄无声息中过完了。榆树屯的老少们觉得今年的新年过得格外压抑,尽管很多事都已经水落石出,可是一个失踪的李大旺就让人觉得始终有什么事没有完结。
孟晓晓仍旧不能下地,靠周常飞照料着,经过了这次磨难,两个人明白了夫妻之间最珍贵的原来是互相依靠,他们再也不提李大旺的事,似乎李大旺从来没有走进他们的生活。可是,当周常飞不在孟晓晓身边的时候,孟晓晓还是会想起李大旺,在孟晓晓心里李大旺就是一颗被埋在自己生命中的地雷,早晚都会有炸响的那一天,她不怕伤及自己,从举报李大旺那天开始她就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她现在最觉得对不起的人就是周常飞,对周常飞来说,自己先是不守妇道,再是拖累他出车祸,以后还可能因为自己伙同李大旺贪污公款而受牵连,让他成了罪犯的家属,想到这些孟晓晓的心里就无比的难受,她只能是尽量在还有机会弥补的时候补偿周常飞。这段时间,她不能下地,就开始给周常飞织毛衣毛裤,薄的厚的,织了一件又一件,周常飞劝她歇歇,她也不理,她想在自己离开这个家之前,把能做的都为他做一遍。
村委会的门卫把信给孟晓晓送来的时候,孟晓晓还在织毛衣。
她接过信,看见信封上寄信人地址上写着内蒙两个字,她一时有些糊涂,想不出自己在内蒙有什么亲属会给自己来信。
扯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有些破旧的草纸,纸上没有字,画着一台车,三个人,和一个蒙古包,三个人中两大一小,画画得粗糙简略,让人看着有些莫名其妙。
孟晓晓把信纸放到炕上,拿着信封翻来覆去地端详信封上的字迹。信封上的字显然不是寄信人写的,如果寄信人能够写字,就不会画这个粗糙得令人费解的画了。
内蒙古?孟晓晓用眼睛在寄信人的地址上画着问号,内蒙古?内……啊?其木格?孟晓晓忽地想起其木格,她激动地抓起炕上的信纸,再看纸上的画,画上一台轿车,尽管画得七扭八歪,但是一眼还是能看出那是台轿车,车子旁边的站着三个人,两个大人和一个小人,其木格想告诉自己什么呢?告诉自己孩子找到了?那个另外一个人是谁呢?是李大旺吗?据说和李大旺一起失踪的还有他的车子。孟晓晓的心狂跳了几下,她不知道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但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封信传递出来的信息交到上边去,这个时候,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
孟晓晓把其木格写来的信给周常飞看,他坚信其木格肯定是要告诉他们,李大旺和她在一起。这让周常飞觉得有些激动和不安。要举报李大旺,就有可能牵扯到孟晓晓,他知道孟晓晓在村委会的时候帮助李大旺做了不少事,现在李大旺这条大船沉了,孟晓晓这个坐船的人就算不淹死也会弄得一身湿。孟晓晓看出了他的犹疑,叹了口气说,该来的早晚都会来,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有什么风浪也经得起。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周常飞把头埋到两只手里,他不想让孟晓晓看到自己纠结的样子,寻思了一会,揣上来信说,那我去了!
嗯!早去早回!孟晓晓叮嘱道。
周常飞从墙上摘下大衣胡乱地套在身上,转身出了门。孟晓晓从窗子里看见他走出去的背影,内心里五味杂陈。
晚上的时候,周常飞回来了,说是把信交到了检察院。孟晓晓艰难地笑了下,在她心里,李大旺这块乌云一天不散,自己心就总是阴着,不管这块乌云给自己带来暴风骤雨还是惊雷闪电她都愿意承受,只有承受了这些她的天空才会雨过天晴,才能感受到阳光的明亮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