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定思痛,蓝佳妮想明白:自己漂浮无依,错把顾聿铭的轻佻当爱慕,以至于对他心存幻想,想要依赖。事实上,想到底,说露骨,顾聿铭,和程利东一样,都是苟山之徒。
这样想着,蓝佳妮愤愤不平,心里把顾、程、苟三人恨不得乱棍打死,看他以后再敢招惹她。转而又暗叹自己时运不济,为什么柳青青能顺顺当当找个男朋友,自己遇到的男人偏偏没一个正经东西?
可是,日子总要过,工作总要作。想想她蓝佳妮,打小也风吹过,日晒过,人生岂能这么容易败下阵仗?于是,打起精神,又是一如既往的蓝佳妮。
下午时分,岳成打来电话,要拿上次托蓝佳妮办理的南屏山立项手续。可是,蓝佳妮一直等到临近下班,也未见岳成踪影。
打岳成电话询问,告之有事耽搁了,要一会儿来拿,请蓝佳妮务必等会儿。因为岳成拿着手续,要当晚返回青川交给顾聿铭。
其实,对顾聿铭的事情,蓝佳妮不打算挂心。可是,打电话的是岳成,和自己也算熟识,她总不好意思拒绝。
瞧了眼对面苟山的办公室,那鸟人一天都没在单位露面,想来也安全。于是,蓝佳妮答应岳成,她在单位等着,请他尽快。
秋天的日暮,很快日落西山后。蓝佳妮一人在办公室,做着手工的报表。
楼道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伴随着轻轻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蓝佳妮惊觉,竟然是苟山讲电话的声音。抬头,这边楼道的声控灯已经亮起。
怎么办?怎么办?苟山讲电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口无遮拦,含糊不清,想来,应该是喝大了。
恐惧,像幽灵般,笼上蓝佳妮。本能的,迅速关灯,然后,推门反锁,把自己隐入黑暗中。心脏,就要跳出胸膛。她捂着胸口,侧身贴着门,紧张的倾听门外的动静。
门外讲话的声音,伴着浮虚的脚步声,就是耳边。然后,一切停止,归于安静。苟山的呼吸声,隔着门板,在黑暗中,隐约可闻。
有人扭动门柄。蓝佳妮抵在门后,心脏不可抑制的狂跳。想着,如果苟山把门撞开,她能更快地拿起凳子,还是拿起桌旁的暖壶。
只听咚的一声,像是有人撞在门上。蓝佳妮的心,嗖的,悬在半空。心里想着,今天,真是要豁出去了。
可是,门颤动了下,便不再动。门外,苟山梦呓似的自言自语:“刚才灯还亮着,难道从侧梯走了?”
时间一时停滞。安静中,只剩楼道内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扫进一片昏黄。
一阵悉悉娑娑,然后,便是玻璃窗外一道细瘦的身影。好在,是磨砂玻璃;好在,蓝佳妮躲在门后大气不出。
又听到脚步声,苟山离去。黑暗中,梦呓的声音:“小娘们儿,跑得了今儿,还跑得了明儿。”
楼道里的灯,暗下来。蓝佳妮跌坐在门后,一身瘫软。
害怕苟山还会返回,蓝佳妮稍稍歇息,便强撑着,摸着包,轻手轻脚的,在黑暗的楼道里,摸索着下楼。
从黑灯瞎火的侧门转出去,远远的,瞅见前坪上,有辆车。车旁,像是有人在低声打电话。空旷的暗夜中,听不清说话的声音。蓝佳妮的心咚咚狂跳,脚步不敢再前。该死的苟山,还不走么?
岳成在工业园区的楼前停好车,便瞧见苟山正出门。苟山看见岳成,热络的上前打招呼:“岳助理这么晚,有什么要办的?”
“没什么,来找蓝主任拿份材料。”苟山的酒气扑面而来,岳成淡笑着客气。
“蓝主任?下班了吧。”
“不会,刚才说好的。”
苟山回头,看了看门内。门厅灯光昏黄,里面黑灯瞎火。“那,岳助理先忙,改天聚聚。”苟山脸上挂着笑,走过岳成,去发动车子。一路上,却将刚才楼上的一幕,过了一遍又一遍。
这时,岳成有电话进来。他寒喧着和苟山告别,便接起顾聿铭的电话。
从头到尾,岳成把这几天跑过的几个股东的情形讲了一遍。细节处,讲到拜访时,每个股东的表情,言谈,都一一汇报。之后,顾聿铭又交待了几句,岳成一一应下,终是挂了电话。
抬头一看,果然,整个二楼黑乎乎一片。难道,蓝佳妮真的走了?
拨出她的电话,很快接通。
“蓝主任,你还在园区么?”
那边,没有声音。
“蓝主任,我是岳成,我在你们单位楼下。”
“工业园区楼下?”
“是啊。”
“前坪就你一人?一辆车么?”
“是啊。”她的问话如此奇怪,似乎透着恐惧,岳成一时着急,声音高起来“你在哪儿?”
没有回答,那边的电话便已挂断。
然后,岳成就看见,从左边墙角的黑暗中,有个女人,向他疯跑过来。竟然,是蓝佳妮。
她拉开车门,急急的,爬进后面。颤抖着声音,冲着他:“快走,先走开。”
岳成扫了眼,看她衣衫整齐,也并不像受伤的样子。然后,发动车子。
新修的马路,延伸于荒郊之中。目光所及,四野空旷一片,暗而寂静。
岳成暗自思索着,究竟刚才发生了什么?想到苟山的酒气,想到蓝佳妮的惊恐,男女之间,通常的片段大概成立。
车子很快停在蓝佳妮家楼下。岳成打开车内灯光,想着确认心中所猜。
扭头,瞅见蓝佳妮惨白的小脸泪水涟涟。原来,她刚才一直在哭泣。
“是苟山么?”他必须对顾聿铭有所交待。
意料之中,她没作声。抹干眼泪,推门下车。
听着“咣当”一声,楼宇门重新合上。岳成关掉车内灯光,拨出顾聿铭的电话。
上次林小姐来河安。事后,岳成打电话,和正在新疆的顾聿铭说起。当时顾聿铭只说了一句话,岳成一直记得。
顾聿铭说:“以后蓝科长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