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外面，天色将暮。柳青青坐在电脑前，心事重重的样子，对蓝佳妮的存在毫无反应。

姜牧川回来，进了自己办公室。隐隐能听到小姑娘稚嫩的叫爸爸的声音，听到姜牧川欢快而惊喜的答应声。之后，能听到汪婷和姜牧川的说话声，但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柳青青走过来，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对面姜牧川办公室紧闭的门，有此怅然。返身坐回自己的座位上，一副挫败的表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这边，打印机已经出完了最后一份稿纸。蓝佳妮装订好，装进纸袋里，收好。拿起包，打算下班。看了看柳青青，叹口气，抓起她的包，拉起她一起下楼。

隔壁，姜牧川抱着女儿，汪婷跟着，也出来。

蓝佳妮和这一家三口打了声招呼，自觉的往边上靠靠，给这一家让道。

走出市政府大楼，姜牧川放下女儿。小姑娘撒着娇，一手拉着姜牧川，一手拉着汪婷，走上前坪的车位。柳青青能看到的，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背影。

忙碌了一天，蓝佳妮实在没有精力安慰柳青青，两人一路无语，各怀心事。柳青青是被刚才姜牧川一家三口的温馨画面伤到了。而蓝佳妮，琢磨着明天该以怎样的姿态去见顾聿铭，又该以怎样的立场去跟他说清楚。

天色暗了下来。身后，酒吧的霓红格外耀眼，印衬着两旁的高楼像怪物一样，直直的伸进天空，把两个年轻的女子，陷入夜雾的茫然中。原来，两人已经走了很远。

“我们去酒吧怎么样？我还没单独请过你，今天给我个机会。”柳青青慢悠悠的，脸上有着惨淡的笑意，“你知道，我今天特想表现。”

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时刻，忽然让蓝佳妮觉得筋疲力尽。就像迷路的孩子，她也想要，找到一个出口。于是，她往家里打了个电话，便生平第一次进了酒吧。

这个时候，还不到酒吧上人的时候，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客人，任低缓的乡村音乐慢慢流转。

蓝佳妮并不习惯洋酒，却喜欢这里的氛围，于是端着酒杯一点点轻抿。柳青青却是有意买醉，实打实的一口一口下着。见她喝的太猛，蓝佳妮赶忙劝她。

“我难受，佳妮，你不了解。” 柳青青捂着胸口，忽然低低的哭起来。

“我了解。”蓝佳妮的心里，也是一阵酸涩。她想起四年前，自己看到程利东身边那个女孩时的心痛。“青青，有些人，不能想；有些路，不能走。”这些话，她说给柳青青，也是说给自己。

柳青青顿了顿，喝了一口酒，慢慢的说起往事。此刻的柳青青，只想倾诉。

“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有一次大伙去吃饭，席间挨我坐的一个老男人借着酒意到处乱摸，我不敢反抗，只能暗暗往姜牧川那边靠。”

柳青青摇晃着眼前的杯子，嘴角微笑着，陷入回忆中，“当时姜牧川很意外，他以为我想贴他，但他很快发现了原因，装作要和老男人套近乎，提议和我换个座位。你不知道，那个老男人心里有多窝火，可又不能表示出来，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应付着姜牧川。”

柳青青的眼里，闪烁着蓝佳妮从未见过的，快乐的神采，“那时的我，前一秒还在苦恼中，后一秒却因为这个男人的帮助，无比快乐。酒桌上往来正酣，当我悄悄看他的时候，总会被他发现。我们相互冲着彼此暗暗微笑，没有人知道，我们刚才的秘密。”

柳青青微微的仰着头，脸上沉浸着回忆中的甜美。蓝佳妮发现，一直以来，她真的忽略了柳青青的美貌。和她同岁的柳青青，有着她不能比的熟女风范，一笑一颦，自有妩媚风情。

“哎，今天发现，原来你也是美女呐。”蓝佳妮由衷的赞美。换作是她，那样的场景遇上姜牧川，也可能会是今天的柳青青吧。有什么理由去评价别人的选择呢？做不到安慰她，也不忍心打击她，就只有赞美她吧。

柳青青喝了一口酒，茫然的看着手里轻晃的酒杯，喃喃的：“就算我再美，也打动不了他。”她有眼泪轻轻滑下来，停在腮边，宣泄着蓝佳妮无法体会的悲伤。

“他一定不知道，你这样爱着他。”蓝佳妮被感动了，借着轻微的酒意，让这句话，没有一点理智。

柳青青忽然笑出来，“那么聪明的男人，他怎会不知？”她腮边的那颗泪，终于滑了下来。

“他知道我喜欢他，却只想着提拔你。蓝佳妮，我看不出你哪里比我好，却处处占得先机。”柳青青将杯里的酒，仰着头，一饮而尽。说出这些话，她是，真的醉了。

蓝佳妮轻抿了一口酒，心里叹气。她从未刻意去跟柳青青争什么，想不到青青却有这么大的怨气。

门口的方向隐约进来一个很高的男人，蓝佳妮的心即刻紧张起来。顾聿铭，也常来酒吧吗？用力盯着那男人，直到他走近她身边，一张陌生的脸孔。心里，像装了只汽球，刚才一瞬间鼓得满满，又一瞬间泄了气，自己也品不清是轻松还是失落。于是，蓝佳妮，再一次狠狠地嘲笑了自己。

酒吧里，人慢慢多起来。舒缓的音乐轻轻流泻：想我了吗为何一直不给我电话真的想吗就和我想你一样吗想我了吗……